去年过年时,孟介竹是先于宴老先生打招呼的,毕竟他算是宴家的一家之长,孟介竹认为自己是晚辈,知知又是宴老先生的孙媳,他礼待一些也是应当的。 但是现在孟介竹知道了宴老先生所做的一切,他为了楚知意和宴惊庭之间的关系,忍着气没骂宴老先生已经够好了,自然不可能上去与宴老先生搭话。 孟介竹笑着对宴老夫人说,“早就听惊庭说您与弟妹要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宴老夫人对孟介竹不搭理宴老先生而是直接来与她搭话没有任何意见,反而激动地说,“我们今早得到消息之后,便立马赶过来了,没通知亲家舅一声,也是我们的不是,知知怎么样?她可还好?” “好,快请,快请。” 孟介竹与孟仲将宴老夫人与容玥迎进病房里。 视线与宴老先生对上时,皆带着敌视的冷意。 向来走到哪儿都被簇拥的宴老先生被孟家人直接冷待,别说是朝他问好,连一个笑脸都没给他! 宴老先生心中气结,又尴尬不已。 他不欲与楚知意见面,只拉住宴惊庭,“庭庭,你俩儿子呢?” 宴惊庭回道,“在知知病房里,爷爷,您先去那个病房,我一会儿将阿临和阿缙抱过去。” 宴老先生心中一喜,“阿临,阿缙?名字真好!你取的?” 宴惊庭淡笑着说,“不是,知知选的这两个字,外公听了我说的几个字后,一眼就相中了这两个字,所以他们叫宴临,宴缙。” 宴老先生一听,心中顿时一阵郁结! “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宴惊庭面不改色,“没必要。” 别说知知,他也不会采取宴老先生的意见。 宴老先生又没有多大的学识,他又和知知的关系不好,用了他选的名字,那不是给知知添堵吗? 宴老先生又是气结。 宴惊庭已经不再继续说下去,只对宴老先生说,“您先去那间病房休息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宴老先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宴惊庭开了病房门,朝楚知意所在的病房走去。 里面正传来宴老夫人与容玥和楚知意说话的欢声笑语。 门随着宴惊庭的进入而关闭,那笑声戛然而止,只留宴老先生一个人呆在外面。 他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那儿,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孤立,成为孤家寡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宴老先生气恼地跺脚,转身去了另外一间病房。 其他人可不会管这么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头。 宴老夫人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病床上的楚知意。 上下左右看了她许久,确定她面色红润,没有受什么难,稍才安心。 宴老夫人怜爱地看着她,说道,“辛苦我们知知了,昨天一定受了很多罪吧?身上还疼的厉害不?” 楚知意笑着摇摇头,“已经过去十来个小时了,身上早就不疼了。” 其实下身还有一种撕裂的痛感,只不过生孩子的疼她都已经忍耐过来了,这种程度的疼痛显然算不上什么。 宴老夫人自己就生过两个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生子到底疼不疼? 她轻轻拍了拍楚知意的手,也笑说,“我们这次来得匆忙,给你选了礼物,你叔叔也托我们给他两个孙子带了礼物过来。” 容玥将宴祁澜送的礼物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两块一模一样的羊脂玉做成玉牌,绝妙的是两块玉牌上都带了一点红色,被匠人刻成锦鲤的样式,寓意美好。 玉牌的背面分别刻着:健康吉祥,富贵满堂四字,而正面还没有刻字,显然是等着知道了宴临和宴缙的名字之后,再把他们两人的字刻在上面。 宴老夫人和容玥则带了一些早就给俩孩子买好的衣服,柔软又舒服。 宴临和宴缙脖子和小手上已经被孟老挂上了楚星河送的平安锁和银手镯,这些都是该楚知意的娘家送的。 本来为这两个孩子戴上平安锁的人是楚知意的父母,但他们已故,便换成了孟老。 算是全了孟老没能为楚知意戴平安锁的遗憾。 孟介竹看到那两块玉牌,知道是宴惊庭的叔叔送的,心中便对宴惊庭的安排愈发满意了几分。 好在他们家也就只有那个爷爷不怎么明事理,其他人都十分不错。 所以看着容玥和宴惊庭分别抱着两个孩子往外走,也就没有什么意见。 楚知意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无语地拉住了打算跟上去的楚星河。 楚星河对上楚知意警告的目光,这才把心中那股跃跃欲试打算嘲讽宴老先生的心思淡下来。 算了,他妹妹刚刚生孩子没多久,还是别惹她不高兴了。 两个孩子被包裹得十分严实,他们还小得很,不能离开母亲太久。 所以在另外一间病房苦苦等待的宴老先生终于等到自己的两个曾孙,还没来得及多看上两眼,就被宴惊庭和容玥给抱走了。 宴老先生脸上的笑容露出来也不是,收起来也不是,整个人都傻眼了。 容玥面上带着笑,说话却完全不留情,“爸,他们也才刚刚出生,离开不了母亲的,所以您先忍着吧,等孩子大些,再抱给您看。” 她心中还怨着宴老先生。 宴老先生又不能拦住他们,只能又眼巴巴地看着俩孩子被抱走。 等宴老夫人看完曾孙,便与容玥一块儿先回酒店休息,婆媳二人皆喜气洋洋,浑身轻松。 而宴老先生,则一脸的不高兴。 宴老夫人见状,不由得阴阳怪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难道还真想看我去和楚知意道歉不成?”宴老先生吹胡子瞪眼。 宴老夫人冷笑一声,“恐怕你想道歉,我孙媳妇儿也不乐意听!你现在又算哪根葱?想看曾孙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活该被冷落!” 宴老先生目瞪口呆。 容玥站在一旁听着,完全没有帮宴老先生说话的意思,反而对宴老夫人说,“妈,今儿知知她大舅说,请我们去孟家吃饭。” 宴老先生当即说,“不许去!” 宴老夫人翻了个白眼,“我和玥玥去!你不许去!” “你说什么?”宴老先生不可置信。 “孟家是我们的亲家,当然,我说的我们,是我和玥玥,祁澜,没有你。”宴老夫人对宴老先生说,“我们去和亲家见面,庆祝曾孙的出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当然不能去。” “你把我排除在外?我才是宴家当家作主的人!”宴老先生气恼地说。 “现在我宣布你不是了,我才是。”宴老夫人看向容玥,“你觉得呢?” 容玥没有犹豫,肯定,以及非常确定的狠狠点头,“没错。” “二比一,老头子,我现在郑重宣布,以后和孟家亲家的交流中,你已经完全被删除了,我也不会让知知和你多接触。” 宴老先生气结,还想和宴老夫人理论。 哪知道宴老夫人气宇轩昂的带着容玥走了,完全不搭理他。 关于楚知意的事上,宴家一众人,对待宴老先生的态度都十分一致。 等到了晚上,宴老夫人带着容玥去和孟家吃饭去了,只留宴老先生一个人在酒店里。 这事儿楚知意就不知道了,她生下两个孩子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她大学的舍友,丢下繁重的课业来看她,还有她的几位导师,玩的好的学弟学妹,以及公司里的李箬,安樱等学长学姐都齐齐过来看她。 楚知意的心情因为见到老同学而变得轻快不已。 等她快出院时,又有人来了。 来人是宴惊庭的朋友,楚知意没有见过。 那是一对郎才女貌的夫妻,还牵着一个看上去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儿。 沈泊行上下扫过宴惊庭,扬眉,“早就听说你不用轮椅也能走了,看这架势,合着你和我谈生意的时候,还在装瘸呢?” 宴惊庭面不改色,“在商言商,我有没有装瘸和生意没什么关系吧?” 沈泊行嗤了一声,不以为意。 他身边的小男孩儿,却仰着头惊奇的看着宴惊庭,对身边的女人说,“妈妈,他比爸爸还高!” 沈泊行:? 小儿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沉鹿忍着笑,咳了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病床上的那抹清瘦的身影上,彼时楚知意也听见了孩子的话,正好奇的打量着与宴惊庭站在一起的沈泊行。 身量差不多。 她与沉鹿的视线对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 沉鹿牵着沈承意的手,朝病房里走去。 “你是宴总的妻子吧?我叫沉鹿。”沉鹿大大方方的向楚知意自我介绍。 楚知意的不好意思顿时便消散了,也笑着说,“你好,我叫楚知意,我认识你,看过你很多画,前两年国外画界兴传的国画新星的报道我看过。” 那篇报道写的就是沉鹿。 她师从国画大师,油画大家,年纪轻轻,作品精彩绝伦。 楚知意身上传来的善意,让沉鹿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好奇的问,“你是学新闻的吗?” 楚知意点点头,“现在在自己做工作室,虽然还没有成品,但很快就有了。” 说这话时,楚知意身上迸发出相当亮眼的自信。 见状,沉鹿想起老师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我的画就是最雕的!’ 沉鹿忍俊不禁,杏眼亮晶晶的,“我很期待!” 沈承意拉了拉妈妈的衣袖,“妈妈!你还没介绍我呢!” 沉鹿好笑,却也向楚知意介绍,“这是我儿子,沈承意。” 沈承意有样学样,一本正经又奶呼呼的对楚知意说,"阿姨你好,我叫沈承意,小名破折号。" 前面没什么毛病,但后面…… 楚知意一头雾水,“破折号?” 沈承意重重点了一下头,“因为老师说,我的小名一一写出来很像破折号,所以幼儿园里的朋友都叫我破折号!” “阿姨,你的名字里也有意,你也叫一一吗?” 站在病房外的沈泊行重重咳嗽了两声。 “一一……”沉鹿敲他脑袋,“不许乱叫。” 楚知意却笑着说,“我的小名叫知知,知了的知。” 宴惊庭心想,还好知知的小名不叫一一。 沈承意可不知道那个比他爸爸还要高的叔叔在想什么,好奇的张望着,问道,“妈妈说今天是来看小弟弟的,阿姨小弟弟在哪儿?” “在这边。”楚知意指了指吃饱了睡着的宴临和宴缙。 沈承意立刻甩开沉鹿的手,哒哒哒的跑过去,他个头还不够高,看不到婴儿床里的孩子。 四个大人就这么看着他费力的蹬着脚往里头看,小脸都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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