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屿接过文件袋,没有立即拆开,而是让明纱给彩蛋吊坠拍照,留作备份。 明纱从背包里取出单反挂在脖子上,找几个角度对着彩蛋咔嚓咔嚓一顿猛拍,然后朝季屿生比了个OK的手势:“老板,拍好了!” 季屿生说:“换手机再拍一遍。” 明纱啊了声:“何必多此一举?” 季屿生语气温和但态度强硬:“稳妥一些,总没有坏处。” 明纱无可奈何:“好吧。” 谁让他是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呢。 明纱又拿手机拍了几张交给季屿生过目。 她发现季屿生在处理委托事件时,真是严肃得一丝不苟,只要她稍有懈怠,就会被他点醒。 当然,这种认真的态度也让委托人放心不少。 季屿生检查完照片,把彩蛋吊坠还给禾莉,安抚她说:“事情有些棘手,想找到物主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不过请你放心,注意保重身体,我们会尽快整理出有用的信息,咨询相关人士。照片和书信我先带回去研究了,珐琅彩蛋比较珍贵,在找到真正的物主之前,原件还是由你来保管比较妥当。” 王文音去世后,禾莉忙得脚不沾地,身边连个能帮衬的都没有,她一个人硬撑了几天,早就疲惫不堪。而此时,那种虚弱无助的状态,终于被人察觉到,她不知怎的突然心里一酸,哽咽道:“好,你们有什么消息请及时联系我。”
第12章 长夜渡雪 他们跟禾莉告别,从王文音故居出来,打算在附近随便找个地解决午餐。 季屿生看中了曲粤坊对面的茶楼——陶香居。 那是一幢四层楼高的骑楼建筑,距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是当地为数不多的粤剧茶楼。 楚庭老一辈人喜欢在闲暇之余叹上一盅两件,欣赏粤剧,而陶香居承载了许多人的“饮茶记忆”。 明纱随季屿生穿过马路,走进陶香居。 中午正是客流旺盛的时间段,服务员难得抽空和他们介绍茶楼的布局。 “二楼是餐厅,粤剧茶座在三楼。两位是用餐还是饮茶听曲?” “饮茶。” “用餐!”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服务员也愣住了。 明纱忙了一上午,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饱餐一顿。 但出差吃饭当然是老板公费掏腰包,她又不傻。 可钱既然不归她管,那她也就没啥话语权,只能惨兮兮地捂着肚子,用期待的小眼神去看季屿生,诚恳建议道:“老板,喝茶不管饱,也成不了仙,咱要不先填饱肚子,再去三楼听曲儿?” 季屿生淡定地瞧她一眼,含笑道:“一般这种茶座,除了茶水点心,也会准备些饱腹食物,所以我们虽然成不了仙,但也不至于饿死。” 服务员也笑着附和:“先生说得对,今天三楼刚好有折子戏专场,两位尽管放心选座点餐。” 明纱一听三楼也有许多好吃的,顿时来了精神,狡黠一笑,臭不要脸道:“还是老板考虑得周全啊。” 她这人有时说话不过心肺,张嘴就来,谁当真谁傻。好在一起工作了大半个月,季屿生也逐渐习惯了与她的相处模式。 两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走上楼。 三楼前台服务区前方,有一个大约十几平米的演出舞台,周围布置了一些茶座。 此时好戏已开腔,两人选了靠中间的位置坐下,开始点餐。 明纱专挑些好吃果腹的餐食:“一份虾饺,一份花胶鸡,一份甜薄撑外加两份蜂巢芋角……” 季屿生依旧吃得简单:“一壶普洱和两份金沙海虾红米肠。” 明纱说:“老板,你就要了那么点东西,等下不会跟我抢吃的吧?” 季屿生放下菜单,长睫缓缓抬起,眸光流动,眼梢攒着几许笑意:“嗯,不可以吗?” 明纱心神一荡,心说不可以,这个人就是故意的,她才不会被美色|诱惑。 但转念一想,等会儿还要靠季屿生结账,于是非常没有骨气地讪笑道:“当然可以,呵呵……” 点完餐等服务员上菜还需要一些时间。 季屿生喜欢听戏,此刻,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舞台上。 他兴趣盎然,自有一番天地。 明纱不想打扰他,于是便独自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茶楼里听戏的老年人居多,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听戏,顺便唠嗑家常。 明纱在短短几分钟里,不经意间被迫了解了十几个家庭的琐事。 老林家的男人出轨了,老朱家的小孩是高考省状元,小卖部的老板娘有睡觉磨牙的癖好,老王家的狗喜欢半夜乱吠…… 真是平平凡凡又异常精彩。 但,最让明纱在意的是,隔壁桌的老头和老太太似乎提到了王文音。 明纱的大脑自动屏蔽掉周围的杂音,努力用心去听他们谈话。 只见那穿中式唐装棉衣的老头说:“唉,可惜啊,文音先生就这么走了,我还记得二十年前,她跟梁先生合作的《游园惊梦》上了楚庭都市报和戏曲杂志,给曲粤坊争了不少光,那几年马场后街热闹得很,不像如今那么萧条。” 老太太赞同地点头:“是嘞,怪可惜的。你说她给大伙演了几十年粤剧,唱了多少名篇啊,怎么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留下?” 老头叹气:“要是……要是她脸上没那块胎记,或许还能找到个共度余生的,唉,真是造化弄人……” 明纱听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手上不知不觉打开了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曲粤坊王文音”几个字。 毕竟是粤剧小有名气的角儿,没一会儿,便搜出了一些年代久远的文章和图片。 王文音一生清平,独善其身,全部的精力都用来专研粤剧,被许多人尊称为“先生”。 她的青衣扮相温婉端庄,风姿灼华,网上有很多她穿着戏服的惊艳场照,但生活照却寥寥无几。 明纱翻了半天,才从一篇人物访谈文章里找到王文音的素颜照。 照片里,她面对镜头,优雅从容地坐在藤椅上。她的表情很恬淡,有一种看淡人生的包容与释怀,金灿灿的阳光倾泻在她周身,呈现出薄薄一层淡黄色光晕,也让明纱清楚的看见了她左脸上的红色胎记。 就像打翻的红墨水不小心洒在了无暇白玉上一样,那片红色胎记在王文音本就金相玉映的脸上显得既多余,又令人惋惜。 明纱呼吸一滞,有股说不清的微妙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觉得很难过…… 也许是她沉默得太久,季屿生突然把目光从戏台转到她脸上说:“有什么收获吗?” 明纱怀疑季屿生可以一心多用,明明刚才注意力全在戏台上,既然还能同时感知到她在做什么。 明纱收起手机,将发现的信息详细说给他听,然后问:“老板,我们真的能找到物主吗?” 恰好这时,服务员开始给他们这桌陆续上菜。 季屿生倒了一杯普洱放在她桌前说:“先吃饭。” “哦,好。” 她确实饥肠辘辘,只能先填饱肚子。 两人安静地吃东西。 这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但点的菜基本都吃光了。 明纱的战斗力依旧坚|挺。 两人吃完饭,从茶楼出来,紧接着去了一趟曲粤坊咨询相关人士。 然而,正如禾莉所说,曲粤坊的人对于彩蛋吊坠的来历皆是一问三不知。 明纱顿时觉得前路漫漫:“老板,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怎么办啊?” 季屿生说:“先回酒店。” 晚上,在外游荡了一天的两人回到酒店,双腿又酸又麻。 明纱一到房间门口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脱鞋。 她觉得今天自己一定是朋友圈当之无愧的步数王。 季屿生从口袋里取出房卡,贴在感应区。 嘀嗒一声,门开了。 他跟仍站在隔壁房间玄关处换鞋的明纱说:“等会儿把资料整理一下拿给我。” 明纱动作一顿,靴子半挂在脚上摇摇欲坠。 “大晚上的,你要资料做什么?” “工作。” “啊?” 明纱踢掉靴子,从鞋架上取下拖鞋换上。 季屿生还站在原地。 她走到门边,抬头看他。 朦胧柔晕的微光里,他神情坦然疏淡,再配上一张清心寡欲的脸,搞得任何人只要稍加歪曲他的意思,都像是在亵渎神明。可那含情带露的眉目,凝眸深处又皆是风情与故事,很难不让人产生遐想。 真是女娲手下割裂又完美的“艺术品”,多看一眼都是邪念。 明纱收回目光,随便扯了个借口敷衍道:“老板,大晚上还工作多容易猝死啊?” 季屿生说:“想早点休息的话,现在可以提前交给我。” 明纱笑了:“也不是,就是想问晚上加班有没有加班费。” 季屿生:“……” 起初,明纱也只是把这件事当成工作的一部分,但是,她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已经旺盛得突破天际。生活中那些平凡或诡异的故事,对她来说都是致命诱惑。而且,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有股劲,特别想尽快帮王文音完成遗愿。 她想,季屿生的心情,大概也跟她一样吧。 晚上八点,明纱简单收拾了一番,将季屿生交代的东西全塞进背包。想了想,又从行李箱里取出防狼喷雾和电击棒,一并放进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是故事就是事故,这些东西冯管用不用得上,带着就对了。 明纱怀里抱着台笔记本,背上一个双肩包,裹着厚厚的外套来到季屿生房门前。 他屋里亮着灯,光从门缝漏出来形成一条线。 明纱腾出手轻轻敲了敲门。 “老板,是我。” 季屿生正在查阅王文音的书信,听到响声,把信件塞回文件袋里压在手机下,起身走过去开门。 冬夜寒气袭人,酒店走廊光线暗淡,地砖凉得跟冰块似的,门一开,过堂风迎面吹来,明纱哆嗦着打了个喷嚏,嗓子像粘着层浆糊。 “再迟一秒开门,你就没有助理了。” 季屿生侧过身给她让道:“进来吧。” 明纱踱着碎步蹿进屋里。 季屿生随手把门关上,将空调换成制热模式。
第13章 长夜渡雪 季屿生房间摆设布置得和她一模一样,属于酒店批量单人间,没什么新意。 明纱将笔记本电脑放到桌上,摘下双肩包。 屋里开了阅读台灯,光线温暖明亮,明纱垂眼瞥见了桌上被拆开的俄罗斯套娃,以及压在手机下方的文件袋。 她问:“老板,信里都写了什么,有提到彩蛋吊坠吗?” 季屿抽出文件袋给她:“想知道,可以自己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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