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飞机引擎的声响巨大,冬宁戴耳塞又难受,在起飞半小时后,生理性的干呕第一次找上了冬宁。 她整晚都没有睡着,吐了四五次,打开了早孕反应的开关。 机上的医生也来看过她,但她没有更多危险的症状,无从开药,喝了柠檬水、薄荷糖,最后只能忍耐。 瑞典最近变天降温,接连阴雨天,体感温度在十度以下,在起飞之前,斯德哥尔摩的同学就告诉冬宁,不要被天气预报上的温度迷惑,穿厚一点。 下飞机时,冬宁穿了件羊绒大衣,里面是高领薄毛衣,穿的直筒裤也是初秋偏厚的面料,在被阴风拂面时,依然打了个哆嗦。 海关入境的人不多,手续很快。 空乘已经提前通知地勤,头等舱客人身体抱恙,他们下机后,就有两名工作人员随行,一人指引,一人帮忙推着行李箱。 盛誉揽着冬宁肩膀,先没急着往外走,到贵宾室的更衣间,他蹲身打开行李箱,拿出一条围巾,起身给冬宁围上,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我都要看不清路了。” “我牵着你。”盛誉理了理围巾,“这样呢?” “好一点。” “现在饿不饿?我们不着急,吃点东西再回家,好不好?” 冬宁退了两步,坐在更衣间的沙发上,仰脸问盛誉:“我想喝杯水。” 盛誉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只想要水?” 冬宁小声说:“吃不下东西。” “好。” 盛誉的语气很耐心,冬宁听得出来,他并没有因此失望或责怪她,心情放松了一些。 最后,冬宁喝了杯温水,又在更衣间待了十几分钟,两个人起身回家。 围巾一直没摘下来,冬宁感觉到一点热,不过走出机场,就迅速被冷风给吹跑了。 盛誉一路焦心,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所以表现比平常更镇定几分,其实冬宁的脸色实在苍白,要不是她坚持只想休息,盛誉也知道她不会逞强,不然第一站一定是医院。 黑色的迈巴赫等在待客区,司机下来拿行李箱,盛誉打开后座车门,先让冬宁进去。 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但冬宁的手却没能很快热起来。 车子最终停在冬宁租好的公寓门口,司机是瑞典本地人,在接到这单时,就对雇主的目的地产生过一些疑惑,但基于非常良好的隐私意识,他不会提出任何疑问。 但不问不代表没有将疑惑表现出来。 冬宁回忆了一遍,她和盛誉在车上应该没讲过中文,不然,给人家留下中国人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坐着迈巴赫住这种小房子的刻板印象就不好了。 远程签完合同以后,房东有叫人来打扫过房子,屋内干净整洁,该有的家具也都有了,房东还帮忙签收了盛誉买的床垫。 他把冬宁安置在一楼的小书房,自己把床垫扛上二楼的卧室。 两天后,冬宁去斯德哥尔摩的实验室报到,也把她怀孕的消息告知两边,方便他们安排后续的工作。 瑞典的平权工作做得世界闻名,冬宁得到了很多祝福,没有谴责,甚至她的导师也在回复的邮件中说,请她最优先考虑胎儿,至于毕业,以她的能力来说,不算问题,以后他还 希望能继续跟她合作,希望她一定保重身体。 在飞机上的呕吐没能停下来,冬宁的食欲骤降,会逼着自己吃一些,但整个人的状态都差了好多。 医生都说这是正常的,过了这个阶段就好,她自己也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也接受得很好。 盛誉倒是适时调整过来好多,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饭。 他们住的这区很安静,冬宁的研究工作也完全没有加班,日子过得细水长流,时间都慢了。 唯一的一次意外,发生在两周后。 盛誉出门买菜,冬宁午睡醒来,下楼去喝水,一脚踩空。 幸好两只手牢牢拽住扶手下的栏杆,盛誉也在每一层台阶都加了防撞材料,才把这一跤的伤害减到了最低。 盛誉回家时,冬宁坐在门外的摇椅上,见了他就要抱。 他立刻放下怀里的两个大纸袋,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一下下抚摸她的头发:“怎么了?” 冬宁在他怀里深呼吸,宝宝被摔出问题的惊惧后劲十足,让她手脚发软。 同时被内心的羞愧淹没。 盛誉不止一次说过,她怀孕了,很快还要生宝宝,这种带楼梯的房子,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就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独立心理,她不肯听他的。 盛誉没说任何类似“你看吧我早就说过”的话,在听完刚才发生的事以后,先安抚了好一会儿冬宁,然后发动车子,带她去了最近的医院。 两人第二天就搬了家。 冬宁再也没在花不花盛誉的钱上面犯过别扭。 盛誉对当下的生活状态一万分满意,在他刷卡买下一双标价485欧的童鞋,冬宁也没有开口阻拦,不光对价格没意见,连这双鞋真正被用到是什么时候也没追究时,盛誉的愉悦达到了顶峰。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爱在哪里,钱就在哪里。 之前冬宁不要他给他花钱,快把他急死了。 在瑞典的日子过得太舒服,盛誉醉心老婆孩子和厨艺,就是无心工作。 有一天,冬宁听到他接电话,没两分钟就说:“周末不讲公务,有事找主管。” 对面是周衍恪,而冬宁刚好在跟常绾视频,听见他骂盛誉骂得很脏。 常绾对冬宁说:“快捂住耳朵,宝宝不能听这种话。” 冬宁就把手放在肚子上。 盛誉不知道她在傻笑什么,逗猫逗狗似的揉她的头,跟屏幕里的常绾打了个招呼:“嫂子。” 常绾应了声,说:“到时间了,再不冲奶粉,小祖宗又要魔音攻击,我是真受不了了。” 视频挂了,冬宁转身搂住盛誉的腰,怕怕地说:“咱们的崽也魔音攻击怎么办?大嫂说,咿咿一天哭十八次,月嫂都快崩溃了。” 盛誉道:“周衍恪小时候就那样,我跟他不一样。” 冬宁道:“你什么样?” 盛誉摆出个深沉的表情:“哪个有城府的婴儿喝奶粉?喝的都是咖啡。” 冬宁的笑点低,都被他冷得打哆嗦。 盛誉不太满意,把人托着屁股抱起来,捏着后颈亲得说不出话。 冬宁被他亲软了,不再嘲笑他不会讲笑话,扒在他肩上,挨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坏。” “还有新词儿么?” “你坏,你坏。”冬宁是真委屈,在他的肩上来回蹭脸。 “你说的,一周。” “什么一周?” 一周可以做一次。 冬宁见他装傻,脸上过不去,挣扎着就要下去。 盛誉把她放在吧台上,腰身卡进她两条腿之间,低头看她,一手抓着冬宁的手,放在他故意用力鼓起来的小腹上,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从她的眉眼划到嘴唇,“宝贝馋得流口水了?” 冬宁转过脸不看他。 她猜测,可能是激素的问题,最近她一点都承受不了盛誉的撩拨。 别说是亲一亲,有时候盛誉把她抱在腿上吹头发,她都能想到别的地方去。 但容易想入非非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盛誉逐渐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冬宁觉得,他头上要是能冒弹幕,估计全天都飘着“得意”两个字。 这也变成了他的武器。 “可以给你,那你告诉我,晚上要不要多吃点菜?” 冬宁可以多吃点,可他这样交换,她就碍于面子不想答应。 好像她很想跟他那个一样! 冬宁抽回自己的手,撑着吧台,要下去。 盛誉倒不过分欺负她,扶着她的腰,把她稳稳地放在地上。 冬宁走到卧室门口,进去,又打开门,愤愤地盯着盛誉,看他还是没反应,好整以暇地插袋靠在餐桌旁,冬宁的表情愈发委屈,最后抿着唇进了房间。 盛誉把汤煮上,到卧室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冬宁没像他想的那样在睡觉。 她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身前放着出国前盛仙云给的那一盒东西。 这是第一次打开,里面有一些金饰,但最多的还是金条。 盛誉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逗她:“这是要离家出走?抽屉里有现金,带金条多麻烦。” 冬宁不理他,他自说自话:“就是家里人问起来不好回答,宁宁为什么生气离家出走?是因为你让我……” “盛誉。”冬宁瘪着嘴,“我真不想理你。” 盛誉笑了一下,把她的手拉过来:“那怎么还偷偷戴不想理的人的戒指?” 那是冬宁托林佳乐卖掉,转头被盛誉买走的那枚。 盛誉从车窗扔出去,半夜又出去找,盛染不放心,跟他一起去的。 盛誉一直以为,戒指丢了。 原来是盛染偷偷收起来了。 然后被他妈打包给了冬宁。 “你那枚去哪里了?” “在巴黎。”跟冬宁重逢后,他第一次将它长时间摘下。 “你要是早说,结婚就不用新买了。” “不用这个。”盛誉从她手指上把那枚变得有些大的戒指退下来,重新把在巴黎结婚时买的婚戒给冬宁带上,“不吉利。” 分过手的对戒,谁还敢戴? 冬宁不觉得他可恶,也不可恨,觉得他可怜,可爱。 盛誉跟她提结婚的那天晚上,他问冬宁,分手之后,她有没有后悔过。 当时冬宁给了表面上对两个人都好的答案,她说,她后悔过。 但事实是什么,就算盛誉没问,冬宁不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冬宁没有后悔。 冬宁曾经有多在乎过那枚戒指,出国前,把它委托给林佳乐卖掉时,不再回头的决心就有多坚定。 至少,在当时,已经深陷生活的泥淖无法自拔的冬宁认为,她对盛誉做了一些对的事情。 但其实在感情里,没有正确和错误,也没有应该和必须。 只有甘愿、退让、包容和圆满。 恰恰没有自以为是的正确。 冬宁不愿意让盛誉卖掉换钱来给她妈妈治病的网站,在他们彻底分手后,盛誉做的第一次件事,就是将它出手。 他现在的公司的起始资金,甚至都没有用那个钱。 冬宁享受过盛誉的爱,回报给盛誉过爱,也自以为是地伤害过他的爱。 “我们晚一点遇到,会不会更好?” 不要他跟她一起经历那段没有希望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时光,即便遇到时,他依然璀璨,她依然困窘,可他至少不用承受一遍不该承受的抛弃。 “不好。”盛誉把被冬宁翻乱的东西一样样收回盒子里,风轻云淡道,“你还打算卖包子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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