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奠念的念。” “奠念……”他喃喃着这两个字。 想念的念和奠念的念,其实还是同一个字。 “一般人很少会用这个词来形容。” 都会说是想念的念,思念的念,还有念念不忘的念。 因为奠一般会组词为祭奠,是不太吉利的,所以只会在白事上用这个字。 “……”沈念没有说话,依旧用那种让人看不懂的眼神看他。 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之后的一段时间,萧沐白并未再见她,可每次只要稍微晚些去看小树,再过去时便都能看见她。 她应该也每天过来,看到他来了,她便不上前,默默离开。而他有事赶不及照顾的时候,她便出现接手他的工作。 他主动向她发出邀请,一起照顾小树。 刚开始沈念还很不自在,却也还是同意了。 她的话并不多,看着十分腼腆,不说话的样子冷淡淡的,可在认真照顾小树时,却又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细心,偶尔还会笑。 她没有朋友,只身一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照顾,小树不负期待活了下来,开始茁壮成长,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拉近了很多,她偶尔会主动和他说话。 那天,他和她往常一起去照顾小树,他主动开口。 “念念。” “嗯。”她应着。 他手里拿着铲子,看着正在浇水她,说:“在我印象中,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考虑和我交往吗?” “啪嗒……”沈念手上的花洒掉在地上,里面的水洒在了她的鞋上。 沈念像是没有感觉到,只是安静的看了他几秒,然后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萧沐白以为是他的失礼冒犯了沈念,正要道歉时,她却主动发来信息,邀请他在小树旁边的拱桥上碰面。 他匆匆赶过去时,她已经到了。 站在拱桥上,安静地看着下面的水。 他走过去,在距离她还有三米左右时,正要说话,却晚她一步。 “我这里死过人。”她说。 萧沐白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什么?” 沈念转过身来,食指指着自己的肚子:“这里。” 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念看见了他眼底的诧异,低低一笑:“所以,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不管是谁靠近我,都会变得极其不幸,明白了吗?” 他眼底的诧异只有两秒便消失不见,一般男生在听见这话时早就被吓跑了,萧沐白除了一开始意外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淡定。 他问她:“是自愿还是被动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知道他在问什么,点头:“自愿的。” 萧沐白点点头,又问:“那这里呢?” 他也用食指指着她的肚子:“你说死过人,自愿的还是被动的?” “……”这次沈念沉默了,眸底尽是暗淡。 她的沉默不语便是最好的答案,萧沐白倏的扬起大大的笑:“所以,我没看错。”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虽不知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你也不用和我说,因为那是你的人生。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人生,去经历别人不会经历的事情,这样才会有独一无二的记忆。” “而我看人,不会刻意去了解她曾经经历过什么,用这些评判这个人的好坏,我很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处的这段时间,能看得出来你很好,不张扬,也不算计。即便你向我反复申诉说你有多么的不堪,我想我也只会一笑了之并不会放在心上。” 沈念不解:“为什么?” 萧沐白却是温柔一笑:“因为我实在无法相信一个自愿付出那么多时间和耐心去照顾一棵被人抛弃的小树的姑娘会有多么的恶劣和不堪。” “……”沈念愣了下,继而勾出一抹无奈的笑:“还真看不出来,你是个执着的人。” 执着……以前的萧沐白对沈念这么形容自己只是一笑了之,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再仔细回想时,才发觉沈念这个词用的十分中肯。 他太执着了,只要认准一件事,便会一直做下去。就像守护沈念,因为这是一开始就坚定的信念,即便知道她不爱自己,即便知道她放不下陆凌蕊和陆凌川,在无法确定她幸福之前,他还是不愿意放弃她。 因为她太苦了,亲情,爱情,友情,一无所有。 他的存在也许并不能给予她什么,但能告诉她一点。 别怕,就算前面的路再难走,你背后有我在,我会守着你。 也是那次之后,他们成为了很好的朋有。 …………………… 萧沐白站在手术室门口,从未发现时间如此漫长,每一分每一秒像是被放慢了几千倍。 他颓废地靠在手术室门口的墙上,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血,那么的艳,那么的刺眼。 看了下自己手表上的时间,才发现只过了十几分钟,明明他已经将和沈念的相识细细回忆一遍了。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门被打开,医生摘掉口罩,并未说话,只是一脸凝重的对着萧沐白摇了摇头。 然后,沈念被护士推了出来,白布盖住了她的脸。 在看到那抹白时,萧沐白终于绷不住了,狼狈地走过去。 他低头,握住了她落在外面的手。 那么的冷,那么的凉。 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感觉到她手上的冰凉,医生护士默默后退几步,不打扰他们。 没有撕心裂肺,只是单膝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忽然笑了。 他红着眼,看着她:“我之前一直想着该怎么让你活下来,仔细想想是我太自私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豆大的泪珠砸在她的手背,萧沐白低头吹了一口热气,不停地为她搓着手,希望她的手能够温暖一点,一点也行…… 他想到她说过,她喜欢看到他笑,因为他的笑容很温暖。 她喜欢,他便笑,笑容扬的大大的。 滚烫的眼泪却不停砸在她的手背上,萧沐白赶紧抹掉,他的眼睛红的吓人,可还是在笑。 “如果真的活的太累了,那我们就不活了。” “我们不活了……” 有一句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可此刻,医院里,手术室门口,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却跪在手术推车旁,握着一只永远不可能再热起来的手,不停喃喃着这五个字。 现场无一不动容,医生护士也跟着红了眼。 ……………… A大的一位老教授要退休了,退休之前的最后一节课,邀请了他从师多年教过的所有学生。 包括萧沐白,还有沈念。 原本萧沐白并未打算去的,但想到那位教授是沈念十分尊重的一位老师,还是选择了过去。 第154章 番外1:萧沐白(2) 老教授一生中教过很多学生,在知道这是教授的最后一节课时,有空的毕业生都来了,A大最大的多媒体教室挤得满满的,连走廊都放上了凳子。 教授虽然年纪大了,但记性特别好,只听学生的名字,便能清楚说出那是哪一级的学生。 在看到萧沐白时,教授开心的合不拢嘴。 “好孩子,你也来了。” “嗯。”萧沐白应着,握住老教授的手:“很荣幸您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教授笑的开心:“你这孩子成绩好,人好,长得好,老头子记性再不好也不能把你忘了。” 萧沐白谦虚一笑:“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对了,沈念丫头呢?”老教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他。 “我还记得那丫头呢,那丫头是我教过话最少的姑娘,每次上我的课其他孩子不是偷偷玩手机就是讲话聊天,就那丫头,每节课都仔细的听,笔记记得别提有多认真了。别的孩子我得提醒才能想起来,沈念那孩子,我记得可清楚了。” 一提到沈念,老教授越说越高兴,哪个老师不喜欢听话认真的好孩子。 “我记得那孩子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也就你能让她多说几句。” “怎么样?现在你们还联系着吗?那孩子最近怎么样了?今天怎么没来?” “……”萧沐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身子微微发颤。 在触到老教授的目光时,他勉强扯唇,刚开口的时候甚至都没发出声音,还是咳嗽了一声才开口。 “她……最近挺好的,原本是在一家公司工作,但前段时间和我说这样的生活有点枯燥,所以辞职去做自由的艺术家了,现在正在佛罗伦萨享受生活,实在赶不及回来了。” “是这样啊。”老教授恍然大悟,随后笑着说:“挺好,挺好。那丫头聪明,做什么事脑子都转的快,以后肯定得是个出名的大艺术家。” 萧沐白的笑容越来越勉强。 上完课后萧沐白准备回去了,离开学校之前恍然想到什么。 站在鹅卵石小路上,看着那棵被红色压满枝头的大树。 他和沈念,相识于这棵树,明明多年前还是棵快死了差点被掘了的小树,如今已经长那么大了,比旁边同一时期栽种的树还要粗壮。 想起上次百年庆时,他和沈念都写了愿望挂在上边,当时他的愿望是希望沈念幸福开心,沈念……写了什么。 萧沐白脱掉身上的外套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卷起长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几个大步跑过去,非常灵活的爬上了树,再踩着枝干,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当时他为了能让老天先看到他们的愿望,所以将愿望挂在了这棵树的最上面,是他亲手挂上去的,现在他亲手拿下来。 最上边还是只有他们两个的愿望,经过长达几个月的风吹日晒,脏了很多。 找到了沈念的愿望,取下来,然后下树。 在距离草地还有两米多的时候,他直接跳了下来。 踩在草坪上的那一刻,他恍惚了一下。 还记得,上次自己也是这么跳下来,她把帮他拿着的西装砸过来,嗔怪他不知道危险。 如今…… 再抬头,看向上次沈念站过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眼底划过一抹暗淡,萧沐白朝着石桌走去,打开那个红色丝绒布袋。 布袋是学校特制的,里面用了防水涂料,所以纸条放进去也不会被雨水打湿。 将里面的纸条拿出来,是一段话——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做一只水母,没有心脏,整天在海洋里发呆,死后会变成水,不留痕迹,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 萧沐白握着纸条的手发颤的厉害,忽然想到,之前沈念打电话和他说她和陆凌川百天之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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