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温柔地追问:“哪里不对?” 陈默表情一滞,心中懊恼,让你八卦,摊上一道送命题!梁津元则看着他,心想但凡说错一个字,好不容易萌芽的友谊就要被掐断了。 陈默只能谨慎作答:“他错在呃……呃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他一拍大腿:“我肯定不会给。因为这是我女朋友的东西,不能随便给别人……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生,我得……得把握好分寸。” 梁津元收起假笑,陈默便知道,这题算是没答错,没有八十分,至少也及格了。她补充道:“何况他导师还想过撮合他们,不是更应该保持距离吗?” 陈默义愤填膺:“就是,他导师也不对,明知道他有女朋友,怎么还干这种事。” 两人一唱一和。 “他还觉得自己坦坦荡荡,特意把这件事告诉我!” “肯定有别的心思,只是没有落到实处。” “我说他有他还不承认!” “分了不可惜。” 梁津元欲言又止,上下打量着他:“我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很懂嘛。” 陈默谦虚:“我懂什么?我只是实事求是。” 没见过有人这么给自己贴金的,梁津元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这么厉害,就别谦虚了。” 他连连摇头:“我不厉害,你厉害。” “你厉害,你善解人意,鬼话连篇。” “你厉害,你情绪稳定,很好相处。” “还是你厉害。” “不不不,你厉害。” “你才厉害,你是博士。” 陈默不说话了,梁津元也没觉得自己赢。 多无聊,两个人不知道在阴阳怪气什么。 陈默看着有些不开心,梁津元回忆自己刚刚说的话,都是事实,没理由生气。她索性站起来,刚踏出一步,便发觉右脚发麻,踩在地上不知深浅,柳条似的打着弯,幸好陈默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梁津元站着简单拉伸,陈默在一旁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如常:“所以你们就是因为这件事分手的吗?” “这只是个导火索。我们之间有很多矛盾,他不满意我的工作,我不想跟他在成都定居……后来我们就一直吵架、冷战,我受不了了,就提了分手。” “可是你们在一起很多年,真的能说断就断吗?” 梁津元看他一眼,又低头看地面。五年多的恋爱,说不留恋是假的,但长远的距离、缺失的沟通、身份角色的差异已经将这份爱腐蚀得千疮百孔,章则越的不真诚又消解了其最后的残骸。 他连让她辞职去成都都拉导师出来说事:“不是我说的哦,是我导师说的,他觉得你那份工作的发展空间没我这个专业大,想转行的话可以尽早,不想转的话成都也有很多机会。” 她说给邱一宁听,邱一宁问:“他已经找好工作了?” 梁津元摇头。邱一宁接着说:“我也不懂他的意思,不过我倒是想起我家一个七拐八弯的远房亲戚,他公务员进面后就和女朋友分手了,嫌人家没编制配不上他。切,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以为领导女儿都要排队嫁他吗?” 两人会心一笑。邱一宁又拧她:“你别光笑,你怎么想的?” 梁津元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下个月要升小主管了,就让我及时止损,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吧。” 陈默把“及时止损”几个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才道:“你很果断,及时止损很需要勇气。” 梁津元脚不麻了,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说:“对,所以真佩服当时的自己,我现在已经没那样的勇气了。” 陈默没有接话。只有眼前的湖水皱了又平,平了又皱,仿佛是在回应她。 半晌,梁津元转过身,见陈默也在发呆,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回去吗?” 陈默脚步未动,看着她说:“梁津元,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我其实还没有毕业。” 梁津元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休学一年到这里来的。所以我一点也不厉害。” “……有意思吗?你还记着这句话呢。”梁津元想吐槽他小心眼,但他脸上却看不到笑意,她便意识到,这不是玩笑,于是试探着说:“休学……也没什么,等这一年结束,回去把它读完就好了。” 陈默却苦笑:“我读不下去了。做不出东西,也写不出论文,每天都在熬日子,我也想像你说的那样及时止损,但又不甘心,所以只好逃避现实,跑到这里来。” 梁津元这才明白,自己刚刚那句话在他听来,无异于讽刺。 陈默摊手:“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吧,我其实也不开心,也需要发泄。”但他转头又笑起来:“不过我发泄的方法就是折腾你,让你走很远的路,或是硬把你从家里拖出来。” 梁津元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心事,听了后只觉得他有意思,也是个嘴硬的,这种时候还要姿态做足,不甘示弱。 “走吧。”他仓皇转身往停车场走去。梁津元默默跟上。 她想到和章则越分手时,狠话说了一箩筐,结果没两年,生活就天翻地覆,那些话全沦为笑柄。也想到从前想象自己衣锦还乡,真还乡了却只敢躲在陌生的小镇上。她又看到陈默的背影,想到他顶着令人艳羡的光环,收获了许多羡慕的目光,到头来一样逃避可耻但有用。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好听的话说不出,安慰的话也讲不来,脑子里只想到一句: 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第8章 限定假期(4) 假期最后两天都在下雨,陈默没来找梁津元,一是因为实在没地方可去了。巴掌大点的镇,再怎么逛,两天也足够了。二是那天说了自己休学的事,心里觉得并不光彩,也不知道梁津元会怎么看他。 梁津元在家却有点待不住,自从知道陈默的心事,就忍不住担心。她前段时间不开心是写在脸上的,陈默却是伪装着的,这样的人最容易不声不响出事了。她想着找个什么不着痕迹的理由去找他,一开门,却看到陈默坐在通往露台的门槛上。 梁津元也坐过去:“看什么呢?” “赏雨。” …… 这么有情致,看来是她多虑了。 梁津元起身回去,拿了两罐啤酒出来。她买多了,小冰箱里装不下,想着赶紧清空给下一波腾位置。 陈默一边打开一边问:“大白天就喝酒吗?” 是谁还在用袖口擦瓶口?又是谁已经仰头喝了大半?梁津元不同他计较。 两人默默坐着,雨哗哗下着。 陈默忽然说:“我来还不到一个月,已经下了四场雨,小中大暴,都齐了。” 梁津元告诉他:“等梅雨季到了,雨更多,湿乎乎黏哒哒的,更不好受。” 他又说:“我还没有体验过梅雨季,还有台风季。”那神情遗憾又期待。 “没体验过是你的福气。”梁津元不懂,这有什么可好奇的,一年里,她最讨厌衣服不干的雨季和不放假的台风天了。 陈默失望地闭嘴,把喝完的空瓶放到地上,雨推倒易拉罐,当啷当啷响,像在催促她赶紧找下一个话题。梁津元绞尽脑汁,既要有话说,又不能戳到他的伤心事,着实不好找,不由得佩服前几天的陈默。 末了,她开了个最无聊的头:“明天就要上班了。” “嗯。” “三楼从这个月开始改夏令时了,你们呢?” “没通知,还是弹性打卡吧。” 梁津元哦了一声,没话说了,手指抠着衣服的边缝,在心里先预演几遍其他的话题。 陈默看不下去了:“梁津元,你还是脸皮不够厚。” “什么意思?” “你看我,天天去敲你家的门,请你吃饭,要你陪玩,你呛我我也不管,该说什么照说,这样才有得聊。我要是脸皮不厚,哪干得出来?” 梁津元作势摸了摸墙,又捏捏他的脸:“脸皮确实比墙厚。” 再一看,他脸上留下两个手指印,梁津元哎呦一声,赶紧去擦,手一抹,倒把指尖上的灰全抹到他脸上了。这下手悬在空中,摸不得也放不下,又蓦地觉得这动作太亲密了。陈默没她想的多,嫌弃地躲开,自己攥了袖口把灰擦掉。 两人又规规矩矩地坐好。 雨一点没小,天地间垂下一道白幕,浩荡又渺茫,水气氤氲着,人在其中有一种缥缈之感。雨打在易拉罐上,清脆又尖锐,将人从神游中拉回现实。 梁津元不擅长安慰别人,余光瞟了又瞟,依旧想不到怎么开口,最后还是陈默先打破尴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安慰我。虽然确实很烦,但我懂得自我开解,不会任由自己沉浸在消极的情绪里。” “哦,那好。”梁津元放下心来,感激陈默的体贴,让她免于言辞的困扰。她又想到自己,于是向陈默讨教如何自我开解。 他总结了四个字:“放飞自我。” “具体一点呢?” “就是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想,他们高兴也好,失望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只管自己开心就行了。” 梁津元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天敢下院长的脸面。”说完,又把大家激动看戏的样子细细描绘了一遍。 陈默微侧着身子听她说,饶有兴味地回顾自己的“战绩”。待她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其实我也不想的,但那天就是没忍住。” “为什么?”梁津元好奇。 “我都说了是开车过来的,这意思不就是拒绝吗?也不知道他是真听不懂,还是完全不尊重别人。既然如此,他怎么对我,我也就只好怎么对他了。” “你完了,我录音了,明天就去告诉院长,说你要和他作对。”梁津元唬他。 “别等明天了,就现在吧,我帮你拨钉钉电话。”他说着真的点开了钉钉。 梁津元笑着抢过手机,按灭后又扔回他怀里:“今天先放过你,反正这个把柄我已经抓住了。” 陈默撇嘴:“抓住我也不怕,我们是同谋。” “谁跟你同谋?” 他扬扬下巴,梁津元看过去——是他们一起拆的防盗窗,还歪七扭八地挡在窗前呢。 “你准备什么时候重装?” “过两天吧,要订做,快不了。” 梁津元又想起他那天晚上的疯劲儿:“那天我真的以为你喝醉了。” “借题发挥了一下而已。”陈默伸出手指,比划出个一点点的手势。 她就知道! 梁津元伸直双腿,雨打在脚上,蹦起的雨丝又跃到小腿上,凉凉的带着点痒意。她深呼吸提气,然后叹了好长好长的一口气,长到陈默心里倒数了两三遍“321”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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