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坑。”邵衡施舍般吐出两个字,然后就像他说得一样,扛着锄头挖起坑来。 “做什么的?”谢向阳一头雾水,这种时候不赶紧处理老头子的后世,挖坑干嘛?还是在这样荒郊野外的地方。 邵衡恶劣地笑了,意味深长道:“当然是填尸。” 谢向阳昨夜的恐惧感又附上身来了,蹭得蹿出老远道:“我,我来这的事儿我爸妈都知道,山下的人也知道,你,你别想毁尸灭迹。” 邵衡嗤笑:“谁说是你。” 谢向阳摸摸虚汗,噔噔地跑回来,“那是谁?” “难道是?”谢向阳想起老头子。 邵衡狭长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暗沉,他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继续埋头苦干。 谢向阳抿了抿唇,跳下坑抢过锄头道:“我来挖,你回去。” 邵衡由着他抢过,挑了挑眉,“你行吗?”城市里的孩子锄头都没用过吧。 “当然行!”谢向阳拔高嗓子,一锄头差点嚯到自己脚上。 邵衡扯了扯嘴角。 “失误失误,走吧你。”谢向阳僵笑着摆摆手,然后双手握拳,一副超级认真我要挖坑的样子。 呵。 邵衡摇摇头,转身离开。 两个人一起将老道士的后事安排了,老道士死得静悄悄的,后事也安排地默默无闻。 “你怎么把墓选在这儿?”谢向阳好奇问。 这地方山明水秀,古树参天,好是好,就是有点偏僻。 “他选的。”邵衡仔细地擦拭着墓碑,说是墓碑,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木牌,上面写着——“灵清派第二十八代掌门人守恒之墓”。 谢向阳抬眼看了看冷清的地方,“老头是不是人缘不太好,山下也没人上来祭奠。” 邵衡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没有人打扰也好。” 这话说的,谢向阳莫名心酸。 “我们来晚了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 是梅贵!谢向阳高兴地转头。 “村长!道长的墓在这儿呢!” 绿荫下,稀稀疏疏出现几个人影,老的老,幼的幼,怀里抱着些香烛纸钱,端着果子点心。 坟前渐渐热闹起来。 老村长和村民们慢慢依次祭拜,念念叨叨着些感谢的话。 “道长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的乖孙儿都不能出生,现在他长大了,身体可好了,我带他来给你看看,你继续保佑他一生平安。” “……” “我收回那句话,老头儿还是挺有人气的。”谢向阳叉着腰,眼睛闪闪发亮。 邵衡盯着村民们,沉默不语,忽而转身离开。 “哎!你不和他们道别了?”谢向阳追上去。 邵衡:“我又没死。” 谢向阳一噎。 回到观内,望着朴素的院子,昨天老头儿还好好的坐在院子里迎接他呢,晚上就走了,谢向阳感慨,真是世事无常。 他也要回家了。 “我走了。”谢向阳背上他的大包,冲邵衡打了声招呼。 邵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不能走。” “没事,山下还有车。”谢向阳抬脚就往殿外迈。 “师傅留下遗嘱,和你有关。” 邵衡嗓音清冷。 和他有关系?脚步微顿,谢向阳歪头问,“关我啥事儿?不会是要把这座破道观传给我吧。” 谢向阳咧嘴嬉笑。 邵衡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他,没否认。 谢向阳裂开的嘴角僵硬了。
第4章 牡丹 邵衡甩他一封信,一板一眼念道:“即日起,吾将传兴云观于大弟子守阳,作灵清派第二十九位掌门。” “等等,我什么时候成为大弟子了?还是守阳?!”谢向阳觉得邵衡在唬他。 邵衡翻了个白眼,他也是才知道,他师傅居然在十三年前就收了谢向阳做弟子,上了玉蝶正式宣告过祖师爷的,只是一直瞒着他。 “你爹娘应该知道。” 谢向阳内心涌起不好的预感。 “爸,我,你,十几年前你们就把我卖了?”谢向阳不可置信地问。 电话那头,他爸严肃道:“你既然知晓了,就好好待在道长身边,不用急着回来了。”啪得掐断电话。 谢向阳微愣,再一次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大师兄。”邵衡不情不愿地憋了句,谢向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搓手臂往院外挪,“别,我不是什么狗屁守阳,我就是一普通高三毕业生,现在要回家,道观还是留你继承吧。” 他说着说着就往外跑。 邵衡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勾了勾唇角。 …… 什么破观啊!这老头儿还真想我留下啊。 谢向阳一边嘀咕一边往外走,出了土地庙,来到山门前,谢向阳回头望了眼眼前的山中小想起他妈他爸经常念叨的话,狠下心往老头儿坟墓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老头儿,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救过我,但是,也算你真救过吧,一路走好。” 谢向阳想起昨夜惊魂,默默再加一句,“放心去吧,不要回来找我。” 他背上书包抬脚往山门外踏,忽然定住。 这一步是怎么也踏不下来。 谢向阳顿时慌了,他不会被什么附身了吧。 谢向阳用力踢两脚,踢不出去,他焦急得用劲往回抽,却摔一屁股墩儿。 “艹,不会是老头儿搞的鬼吧。” 他揉揉脚,嚷嚷着向山门外挪动,“老头儿,咱们人鬼殊途,好聚好散吧,不用强求我留下。” 踢向山门的脚一动不动。谢向阳可算看出来了,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不让他走。 “大哥哥,你在玩啥呢?”上山祭拜的村人零零散散地要下山,小孩儿眨着一双葡萄大眼,好奇地盯着他怪异的姿势。 “额……”谢向阳僵笑。 “姥姥的心肝儿,咱不瞧他,回家啊。”老太太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捂住小孩儿的眼睛快步穿他。 谢向阳:“……”臭道士!老骗子! 谢向阳对天竖了个中指。 “邵衡!”谢向阳气势汹汹地找老头子徒弟算账,“你和老头子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让我走!” 邵衡奇怪地看他,眼神像看智障。 “一定是你们在我身上偷挂了什么符咒。”谢向阳风风火火摸索全身,没发现什么奇怪东西,又去翻背包。 邵衡确定了,他就是傻子,继续翻书不理他。 谢向阳气愤地咬牙,抱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到山门。 “你看,我就是出不去。”谢向阳维持着迈步的姿势。 邵衡瞟了他一眼,抬脚踏过,没什么问题。 他冷清的眸子染上一丝迷惑,摸摸下巴,眸光落到谢向阳屁股上,抬脚一踹。 谢向阳猛地向前扑,嗷呜叫唤,“你杀人啊!” 但是他还是没能出去,好似撞上了一道玻璃,山门前透出他压扁的五官。 这里好像有个类似于结界的地方。 邵衡伸出手,却只触摸到丝缕空气。 他皱眉思索道:“不是师父。” “不是他还能有谁?”谢向阳揉着屁股满脸愤懑。 “师父他没有这个本事。” 也是,要有的话,他们也不会过得如此凄惨了。 谢向阳站起身,“那你赶紧把这事给我解决了,你是老头儿唯一的弟子,你也不想把道观让我一个外人继承吧。” 邵衡眼底涌出一股复杂情绪,“我暂时不知你为何会如此,但是,我们可以去问另一个人。” “谁?兴云观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昨夜。”邵衡言简意赅地点出。 谢向阳条件反射性地哆嗦,“那不是你吗?” 邵衡瞪他一眼:“我可没那么无聊。” 夜色苍茫,万籁俱寂,山间凉风习习,为这炎热的夏天带来一丝凉意。 谢向阳耍了会儿手机,抬头瞄了眼那个认真看书的人,心情烦躁,凑过去无聊地问:“你在看什么?” 邵衡闲看他一眼,抬起书本。 “道德经,你还看这个?”谢向阳惊讶地瞪大眼睛,还是繁体字,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前人的笔记。 活得真像个老头子。 谢向阳默默嘀咕。 “如果你不能出去,你也要看。”邵衡慢条斯理地收起薄薄的古书,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把木剑。 谢向阳满脸好奇:“你要干什么?” “他来了。”邵衡的嗓音有些低沉。 谢向阳顿时汗毛倒竖,闪电般的速度蹿到邵衡背后,咽了咽口水问:“世上真的有那啥?” 邵衡目光沉静:“你看不就知道了。” 谢向阳闭上嘴,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昨夜熟悉的哭声呜呜响起,凉凉的山风也变得有像阴风。 谢向阳感觉视线模糊,邵衡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有女人在他耳边哭泣,哽咽的喘声,急促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垂,蔓上他的面颊,谢向阳吓得禁闭眼睛:“邵,邵衡!” “铃铃铃。” 一道清灵灵的铜铃声若有若无地飘过,驱散了谢向阳耳畔的低语。 谢向阳睁开眼睛,邵衡手里拿着个古朴破旧的铜铃立在他面前,深邃漆黑的眸子沉静地盯着角落里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什么玩意儿?”谢向阳不禁后退两步。 “邪祟。”邵衡拔出木剑,对准它。 “公子说得奴家好伤心啊。”黑影匍匐翻滚,钻出一位体态婀娜,艳冶柔媚的古装女子,她星眸微嗔,朱唇轻启,“奴家名为牡丹,才不是甚么邪祟呢。” 她虽美得不似人间,谢向阳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世上还真有鬼啊! 他捏紧拳头,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要将我困在观里!” 牡丹捂唇娇笑道:“公子误会了,奴家只是吓唬你一下,何曾困过你。 谢向阳望向邵衡,“她说的话能信吗?” 邵衡:“邪祟之言,半真半假。” “那到底是能信还是不能?”谢向阳挠挠头,“不过话说回来,你能对付她吗?” 谢向阳斜看一眼美目紧盯着他的女鬼,感觉那股哭声又要缠上来了。 “定。” 邵衡拍上他的肩膀,将他从迷蒙中拉醒。 谢向阳捂紧他的耳朵冲女鬼怒吼,“你有完没完啊!” 牡丹委屈地眨眨眼,“公子好凶,牡丹只是爱慕公子,想与公子亲近一番而已。” 谢向阳:我信你个鬼哦! 那热烈的目光不像一见钟情,反倒像见了唐僧肉,想吃了他。 “邵衡,快点使出你们门派秘技收拾她。” 谢向阳后退到墙边。 “我没抓过邪祟。”邵衡淡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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