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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些年也算认识了一些上古的仙者，他们知道的事情多，比如缥缈上人。” 这人才陨落，提起时，十三也信此人是知晓上古隐秘的。 “如何说？” “缥缈说他当年曾跟深渊龙王为友，后者曾说过此事。” 非与思索着，像是回忆，也是娓娓道来，“在上古仙妖称霸苍宇之事，人间尚刚结束蛮荒不开化的时代，王国林立，民生初涩，那时世道是很乱的，而深渊龙王最初只是一条小鱼。” “那条鱼，生于人间某个灵气不俗的山林水涧，往上有佛堂古寺，世代受民生供奉，灵气下聚，汇于清泉，她于水中生，自由滋养多年，灵智已生，甚至会辩人，但她既有灵性，自然知道躲人，是以鲜少有人知道山中清泉中藏了这么一尾灵鱼，山中曾有穷苦人家的姑娘上山，时常捣药洗衣，日子长久了，无意间见到了它，但她并不曾因此捕杀她以换珍馐珠宝，而是与之长久作伴，待那小鱼极好。” “本来也只是如此。” “就来一日山中暴雨，山中雨水冲山中泉流，将脆弱的小鱼冲出了泉池，它顺了洪流往下．．．她被卡在了脏污的沟渠口，奄奄一息时，是那个姑娘冒险撑着小鱼来找她，找了很久，一身的脏污，终于找到了它，将垂死的她带回家中池子养伤，这一养就是三年。” “山中孤独，她们都不曾出过这纯粹的山林，不知人间可怖，只守着纯良相伴日日夜夜。” “再后来，乱世起，诸国征战，兵荒马乱，人间出了饥荒。” 又是饥荒。 一听这事十三跟宁无端就有不好的预感。 “到处都是难民，很多难民逃进深山老林，有些求古寺庇护，有些抢占农田，欺压山中居民，那姑娘一家也遭了害，被抢走了粮食，糟蹋了农田，后长久无进食，姑娘的父母年老体弱，眼看着就要饿死．．．那姑娘便想着把自己卖给镇上的富农家做妾，以换口粮救父母。” “在那个世道，可能这也是常见的出路吧。” “但那小鱼不愿，她很喜欢这户人家，央求姑娘将自己卖给人间达官显贵，以换财富，但那姑娘不愿，反而将她投入水流，要她顺流入海，离开这惨烈人间。” “但那姑娘没想到当夜那小鱼就顽强逆流游回来了，躲在了她家后院的水渠中。” “她不肯走，甚至耗费灵性显了灵光，以此引来了山外的显贵，那个显贵是人间一国王子公子昆吾。” “昆吾入了山，见到了小鱼，一见便引以为奇，要出高价购买，姑娘不愿，但那小鱼反而在水中游出了文字索要钱财，后自己跳到了那昆吾的怀里，昆吾大喜，直接出了财资，后带着那小鱼离去．．．她本以为这样就能救那姑娘。” “她不知的是．．．” 非与忽然沉默了，宁无端跟十三没有催促，过了一会，非与才继续道：“她不知的是那姑娘不愿，怕她这本自由的灵鱼被这些看着不好相与的权贵戕害，于是抱着钱财在后面追赶。” “她追不上，反被后面保护王子的暗卫拦住了，她还了财帛，恳求还自己小鱼，但那暗卫狠辣，怕坏了自家主人心情，于是直接杀了那姑娘，尸身残分，弃于山野沟渠，直到很久，尸身发臭，路过的僧侣察觉到才翻找出尸身，再回头去看那姑娘的父母，早已饿死多日，但屋子内外皆是他们艰难爬行过的痕迹——他们在找自己的女儿，可是没找到。” “她不知，她一直都不知，甚至一直以为那姑娘救了父母，一家三口拿了财帛去安定的镇上过好日子，直到她陪伴了那王子多年，看着后者称霸诸多，登基为敌，乃至一起飞升。” “飞升时，她阅览人间因果，见到了那一切。” 非与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看向两人，“缥缈与我说，他当时之所以认识烛卿，便是正好撞上人皇大帝跟仙龙飞升，本以为是仙族大喜，结果那仙龙转瞬堕落成妖龙，一爪掏穿了大帝的胸口。” “恨意滔天。” 烛卿不喜欢人间，不喜欢人，不喜欢一切，虞卿也是。 因为太痛了。
第82章 82姐姐 ——— 这世上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 有些人因此相遇, 有些人因此分离。 相遇了，未必就代表爱能长久，分离了，也未必就代表爱恨消驰。 非与说完这些后, 保持了片刻的沉默, 或许以她这样温柔细腻的心性, 觉得这个故事有点伤感。 她不适应。 但十三素来狼心狗肺, 她不为这种惨事伤神，只想知道这个反目的深渊龙王跟自家尊上是不是一个人。 “那，这个深渊龙王一开始就长这样吗？” 非与摇摇头，“不知, 缥缈没提过她以前长什么样, 好像上古对此描述也不多，因为她在妖族那边一开始也是个异类, 因为最初她是随着大帝一起飞升的, 承仙灵之气, 自堕成妖, 必然为仙族厌憎, 又不属妖种，只是为龙体, 然而她不是纯正的龙族, 是水中游鱼修炼而成, 在妖族那边又不为龙族接纳。” 十三皱眉，“那昆吾死了吗？必然没死吧，可是报复她了？” 非与摇头, “不知，这两人也是奇怪, 若非缥缈撞见，其实压根没人知道他们相识，且发生过这样的事，昆吾毕竟是人皇飞升的大帝，气运昌盛，自然没死，后来在仙族那边深居简出，但因为天赋绝顶，实力强横，地位极高，乃仙族最强者之一。” “与之相比，最初的烛卿反而在妖族岌岌无名，颇受排挤，后来出名也是因为其他事。” “缥缈跟我说，她常往人间跑。” 非与这话让宁无端惊愕，“可是上古时期仙界人界隔绝，私自下凡是禁止的，她这岂不是违背禁令？” “是啊，她每次在仙界跟人间来回，都同时得罪了妖族跟仙族的守门人，加上固有的天劫加身，导致她每次来回都得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会被追杀，有好几次都差点陨落，但没人知道她这是为什么，后来名气出去了，仙妖两边都说她是个疯子。” “这个疯子，大概是天上人间最孤僻的人了。” 非与忽然觉得很难过，一如以前她听缥缈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亦是非常难过。 大概跟自己想象中的绝世大妖王相差太远，十三有些不能适应，只嘟囔道：“倒是跟尊上有些相似，都挺孤僻的，她下凡不会是为了找那个姑娘吧。” 非与言道不知。 “缥缈与之好像也只是萍水之交，后者性子内敛，不爱说自己的过往，很多事都是缥缈自己旁敲侧击调查来的，他曾猜测深渊龙王这样可怕的修为，有可能跟她经常穿梭两界有关，天劫磨砺了她的妖体，一再蜕变，加上她本就灵性非凡，再默默中就变成了妖王之尊，只是她再往后很多年就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也就不知她的修为。再后来，仙妖大战...那一战，仙族碾压了妖族，屠灭了很多族群，本以为完全覆灭妖族也只是时间问题，谁也没想到烛卿会出现。” 她出现后，仙族的末日就来了。 “但到现在都很少有人知道烛卿为什么要庇护跟她不亲厚的妖族，或许是因为固有的种族情怀吧。” 非与知道的也就这些，说完，看向两人。 “现在，那么可以跟我说说我的过去了吧，如果可以，我也想知道你们要走的那个人一些事，也许我可以帮忙。” 非与给两人泡茶，十三坦然受了，倒是宁无端总有几分拘谨跟小心。 十三喝着茶，灵动眼眸滴溜溜的，忽说：“那如果我们要找的这个人，是个妖族，你也会帮忙吗？” 非与有些奇怪，“为何不？” 她好像没有仙妖的仇敌观念啊。 “你不怕仙妖有别，不怕仙族那些人敌对你？” 非与放下茶壶，手指端磨着温热的茶杯，“你觉得如今仙族这些人待我如何？” “爱慕有加，就差自荐枕席了。”十三脱口而出，其实有点失礼冒犯，但她直接，非与也不见生气，“表面的功夫是最好做的，可能有些人表面爱慕于我，私底下却也不公我这种生来不明缘由就占了第一飞升者气运，轻轻松松等仙君境界的人。” “他们首先是仙，然后才是男人。若是仙，对于修为的追逐是发自骨子里的，这可比情爱长久。” 看着温柔娴雅的人，对于情感却有近乎冷酷的判断。 慢条斯理的，眼底没有任何对情爱的期颐跟波兰。 十三有些错愕，要知道就连她那冷心薄情的尊上也差点栽进了某个小太子的坑。 这个看着柔弱的仙女竟如此断情么？ 目光在非与脸上流转片刻，宁无端手指握着茶杯，顿了下，垂眸，一饮而尽。 倒也干脆。 非与似不在意两人的反应，低头清理茶杯，低眉浅笑的继续道：“所以，这世上不论仙妖，有些人装得好些，看似清风雅骨，灼灼君子，良善有加，实则沽名钓誉，算计满心，做着违背良知的苟且之事...” 她还没说完就发现十三表情不太对劲，而宁无端则是突然呛住。 非与：“？” 正好此时十三顾自愤愤：“可不是，有些人就是擅伪装，看着是个人，其实跟畜生似的，沽名钓誉...” 宁无端呛完后，抬头发现非与转头看着自己，眼神古怪。 他恍然，她不会是... “不是我，她说的不是我。” 十三骂的必然是三百年前搞幺蛾子的徐老魔。 这人一生精明，偏偏在年少困顿时被徐老魔骗得团团转，如果不是后来跟了虞卿，可能她至今都还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这让十三如何能释怀。 至于这种“不能释怀”中有多少是其他执念，那就未可知了。 宁无端周身的清冷似染了几分绚烂的花色，花开得娇艳，但实在害羞。 急切的害羞。 非与：“？” 非与：“不是，我看的是后面...林子里有人。” 这下，宁无端跟十三都齐齐转头看去。 准确的说，是两个打起来的人。 樱花浪漫，却是被无情搅碎，那磅礴的妖气跟仙光冲撞之下，波澜还未来，他们已然见到了人。 两个人。 烛卿跟昆吾？ 还是虞卿跟谯笪君吾？ 两人修为太强，一招之后，虞卿瞥到这边三人，尤是看到非与后，眼底微沉，直接收手了，身体往后掠，掠到了另一棵树的枝头。 昆吾见状也收了。 “烛卿，多年不见，你脾气好了许多，原以为你会跟我继续斗下去。” 此前好好的，她忽然就出手，他自然反击，两人也就过了一招，动静大，但收得也快。 只是没想到先收的是烛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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