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有在遇到致命伤时,去甲肾上腺素才会分泌到让内源性止痛机制失效的程度。 而现在,她的身体开始反应过来了。 她必须马上就医。 厕所的门早就被周柯关上,章驰身体贴在墙上,咬牙往厕所出口的方向去靠——她已经离得很近了,只要走两步,伸个手就能拉到门把手。但血流得太快了,她按压伤口减缓流速,额头全都是冷汗,脑袋里的眩晕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步加重。 她走了一步、两步…… “嗷——”“哐当——” 白鲨还在扑腾,插在门上的长鳍在他的努力下已经往外撤出来了一半,他已经找到了发力的技巧,左右摆动只会将鱼鳍卡得更紧,可鱼鳍非常光滑,只要一点点弯腰,好像将一把长刀缓缓从生锈的刀鞘里面抽出一样,找准方向和力度,迟早会扯出来—— “不准跑!”白鲨喊着,“滚回来!滚回来!” 他喉咙好像含了一个什么石子似的,说话咕咕噜噜,听不大清楚。 当然,即便听得清楚,章驰也不可能听他的—— 她按住门把手。拧动。 大门往外开了两指宽的距离。 突然卡住了。 章驰往外接着要推,可她失血过多,力气已经完全不能跟刚才相比,门外好像有一个更大的力,或者说某个物体,抵挡住了门往外滑开的趋势。 不好! 章驰猛地往后一退,身体在这一瞬间又进入战时状态,她这一根强弩之末拉动着身体所有的感官神经,时间变慢,耳边所有的响声、呼吸声、心跳声都在瞬间放大。一只机械手就在这时朝她的面门袭来—— 她瞳孔骤然缩紧。 卫启嬉皮笑脸:“想逃?” 章驰侧身一躲,后背砸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五脏六腑好像都被自己给撞了移位,唯一庆幸的是,那只机械手从她的脸颊擦过,只留下了很小的一个伤口。 刺痛。 但并无大碍。 “哟,挺会躲呢。” 机械手又从手肘位置拔出,四个手指头在瞬息之间扭做一团,好像和面团的机器一样卷来卷去,“啪嗒”,卡扣扣上,整个手肘完全地变作了前轻后重的榔头,榔头上了“马达”,一长一缩地“滋滋”正响。 “哟,紫毛鸡?”章驰贴着墙后挪,觉得今天大概真是穷途末路,里头守着个怪物,外头还有个看门的,地上躺个钓鱼的,也不怪她放低警戒——一般来讲,几乎没有人会这么玩。这地方不兴团伙作案,大家都只喜欢独吞。 杀她有什么好处?三个人分一个红章,工作日扣完300也就700,一人连一个蓝章的分都分不到。而且还得补分,得先让一个人吃全积分——这种信任程度,在这里恐怕亲兄弟都做不到。 卫启听见“紫毛鸡”三个字头发一炸,脚迈过周柯的身体,机械手锤朝章驰脸上又挥一拳,章驰身体后仰,但她似乎身体太过虚弱,浑身肌肉好像卯足劲的最后一点电池,形是有了,但动作还没做完,断电了。 她噗通栽倒在地。 摔了一个屁股蹲。 “哈哈哈哈哈哈……”嘲笑声应景地响起,好像粗制滥造的情景喜剧事先录入的BGM,喧宾夺主地刺耳着。 “傻逼。” “等死吧。” 脱靶的长锤直接砸在了墙壁上,榔头在墙面“砰砰”地伸缩,裂纹从中心扩散到了四周。被这一锤子打下来,脑袋一定会变成一团肉泥。 一击不中,但并不影响他的心情。摔倒在战斗中是大忌,因为这意味着她绝对无法躲掉第二次进攻。 卫启抬起手,他胜券在握,杀掉这个红章,他不仅能拿700分,而且大法官的人不敢再看不起他。即使帮他把章驰打残的是周柯和白鲨,但他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恬不知耻,好像团队作业中最爱抢功的那个混子,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得有任何不对,因为在他自己看来,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红章,也不过如此。” 他勾起唇角,笑得轻蔑。 但历史往往证明了,轻敌才是战斗之中的大忌。 一个白色的塑料片就在这时从卫启眼前飞出。 他快速侧身往后一躲,机械手又一次失控砸在了墙壁上,凿墙声震耳欲聋,他脸色立变——摔倒是她的假动作!她真正的目的是捡背后的塑料垫片! “你他妈的找死!”卫启将手从墙上抽出,他挥拳又要出击,但猛地,他清醒过来—— 那个白色塑料垫片,飞的不是他的喉咙,不是他的眼睛,不是他的心口,不是他身体任何一个要害部位,只是他的左手,靠外的位置。他转过头,发现那块白色塑料片稳稳地插在了周柯的喉咙上,血从喉管流出,他终于从半死不活变成了一具彻底的尸体。 她要杀的是周柯,而且她赌自己一定会躲过。垫片的抛物线没有任何中止,可以毫无阻碍地插入周柯的喉咙 她赌赢了。 周柯死了。 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杀周柯? 一股热流从章驰的脚心升起,熟悉、温暖、充满着力量的涓涓细流蔓延至四肢百骸,小腹的伤口在顷刻之间收紧,凝血,昏沉的大脑仿佛刚睡醒一个饱觉,霎那间清明如镜,力量从四面八方渐渐汇集到她的手指—— 章驰撑住地板,爬了起来。 “你他妈的才找死。”
第022章 改造营26 眼见章驰从地上爬起来,卫启挥手又是一拳,“轰隆”响动的马达声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抵挡住去势的机械长锤—— 一只还没有长锤尾端一般大小的手掌,纤细又坚韧的五根手指张开,完全地覆盖在了长锤之上,好像一张细白的饺子皮,盖在一坨巨大的肉馅之上,纵然相形见绌,却水火相克,长锤的攻势立刻瓦解,空气中传来烧焦的味道,坚硬得能将墙壁砸出裂痕的金属锤在高温之下一点一点变形。 “你、你……”卫启磕磕巴巴,一种违背常识的力量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本能想要做的就是逃跑——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会这样?! 未知的恐惧蔓延至身体每一个角落,他努力抽出机械手,但那块沾住皮的“饺子馅”好像被焊牢了,任他如何拉扯都纹丝不动,不止如此,长锤开始出现了五个浅浅的指印,好像被孩童第一次揉在手掌的橡皮泥,在好奇的试探之后,手掌用力,橡皮泥就在一瞬之间被完全掐住,从指缝之间叫嚣着挤出。 “操……操……”震惊已经完全形容不了卫启现在的心情了,他的机械手用的是市面上最好的海金钢,能切割和焊接这种钢材的制作工厂屈指可数,即使是拥有最专业的设备,也不可能将金属随意扭曲成这个样子——一团完全被她搓扁揉圆的橡皮泥。 “怪物……你这个怪物……” 章驰冷看他一眼,握着机械手往里一扯。卫启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片无足轻重的羽毛,他本能地想要挣脱,但是羽毛太轻了,只要被人掐在指尖,就不可能再随风逃走,他感觉耳边有风声 穿过,眼前一个巨大的拳头袭来,他闭上眼,听见“砰”的一声。 拉住他机械手的力量终于消失了,他自由地仿佛一只鸟,在半空中做起了落体运动。 “轰隆”,他倒在地上,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视网膜充血严重。他鼻子剧烈的疼痛,连着眼眶一起,他感觉脸上有骨头已经碎了,他痛到想要立刻躺倒,但他不能倒下,他拼命地爬起来,往厕所门的方向,他就要拉住门的把手了。 ——“砰”。 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背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骨头碎裂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只缺氧的虾,他软软地从门上滑下来,摊在地上,四肢不自觉地抽动。 他的神经都被打断了。 他的意识已经无法再传递到机械手,也包括其他被肌肉包裹的组织。 “啊啊啊啊啊!”“微西!”“微西!”“嗷嗷嗷嗷嗷嗷——” 卡在门框之中的白鲨叫声凄厉,声线不太像是人在说话,章驰听了好久,反应过来他大概喊的是“卫启”。 “喀嚓”一声,生锈的长刀终于从刀鞘里面拔出。 鲨鱼头如一枚喷射而出的火箭|弹,横冲直撞地向章驰的前胸顶去,他长得太高了,所有上面的视角都被挡住,他上肢肌肉格外发达,没有脖子地跟头部连接在一起,几乎阻挡了所有的视野。 推开门冲出去来不及,往左往右往上,都被他的身体堵死,电光火石之间,章驰抓起如长虫一样在地上颤动的卫启往身前一挡。 白鲨满脸惊慌,他伸手想要往墙边靠住停下攻势,然而他的两只手太短了,好像鱼鳍一样,只能在水里游动,不能在水上做任何支撑。刹得过急,他重心不稳地往左侧一倒。就在此刻,章驰将卫启扔在了他脸上—— 白鲨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一瞬间非常的短,卫启的体型不小,对于视线的遮挡严重,但他是一个近乎成年的男子,从空中抬起,飞快地就做了加速度落地。 只是这样短的一瞬。 他失去了视野。 一只脚就踢到了他的膝盖,这是他身上唯一还没有鲨鱼化的,最脆弱的人类器官。 他的下肢是最薄弱的。他被她看透了。 “呃啊——!” 那一脚仿佛带有千钧之力,踢得他差点要往地上滚作一团。 白鲨踉跄后退,脊背又顶到了门板上,幸好,他弯起了腰,那一根长在后背上的长鳍没有再扎破门框,将他卡进难以活动的尴尬境地。 被砸在地上的卫启仿佛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故障又什么时候自己转好的时灵时不灵的电子设备一样,回光返照般地磕磕巴巴往外吐字:“杀……杀了……她……白鲨、杀了,她……” 鲨鱼人鼻孔翕张,眼睛充血,满口锋利的碎牙在空中拉开,一口热气冒了出来,好像一锅刚刚煮好的锅底,就等着五花八门的荤菜素菜下锅。鲨鱼横着贴地,如一条从天空之中乍然劈出的闪电一般,不到半秒,来势汹汹地撞向了章驰的小腿肚。 “死……死……给我死……” 他牙齿张开,立刻就要把这两条鲜美的人腿吞进嘴里,章驰没料到他的攻速快到这种地步,猝不及防被他的尖牙擦过裤腿,她迅速往上一跳,双手勾住门框,滋啦一声,鲨鱼牙齿上面就挂上了两条裤腿上撕下来的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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