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气息,是青玉的那把青龙剑。 “青龙剑威力极强,尤其落到青玉手中,他定能将圣上收服。” “收服?”言姽蹙紧眉头。 “对。”凌槐点头,“圣上用了邪术在战役中取胜,不会有所善终。” 言姽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凌槐两次拦下她,恐是担心她去山下不忍看到刑子柏被收服。 “我,我在地府从未见过我的后代。”言姽颤抖着嘴唇。 凌槐合上眼,“他们死后,魂魄会回到你身上,本就是你的血肉,死后这便是落叶归根。” 白烛从凌槐手中抽出言姽的衣袖,将她带到无头庙里。 “你先回地府。” 言姽茫然地看向他,“你不是不让我回去吗?” 白烛垂眸,“我失算了。” 刑子柏体内有着言姽强大的鬼力,在战役中又染了血气,原本以为能克制刑子柏的只有言姽。 谁知刑子柏体内染了血气的鬼力,要比言姽体内的更加霸道,言姽又不舍伤害刑子柏。 如此一来,早知道便同意让言姽回去地府。 “你现在让我回去是担心我会去帮子柏吗?”言姽苦笑问道。 她在白烛的眼中看到了她自己,那个依旧平静的自己。 白烛没有回应,却也是默认。 “不会的,我不会那样做。”言姽笑道。 那笑容映在白烛眼中,带着浓浓的悲伤。 若是以前,言姽真的会去阻止,但刚刚看到刑子柏的模样,她才知道子柏一直都活在痛苦里。 哪怕是在邢居堂和凤鸾的宠爱下长大,他依旧忘了被灭门的亲人。 她走近白烛,将头靠在他身上,闭上眼,感知到山下发生的一切。 从第一次见到青玉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世间一切的邪祟都逃不出他掌下。 但青龙剑刺入刑子柏的胸膛时,一滴血泪从言姽眼角滑落。 她紧紧攥紧白烛的衣袖,这次她不会再陷入沉睡了。 待青玉提着青龙剑和刑子柏的尸体上山来时,白烛已经带着言姽离开了无头山。 边疆战场上,浓郁的死气漂浮在上空,从玄门中而来的大师在超度那些鬼魂。 只在言姽和白烛离开的半日里,战场上便炼化出一只鬼王。 鬼王吃厉鬼,厉鬼吃小鬼,小鬼吃幽魂,幽魂四处乱窜伤害附近的活人。 突然,在战役的上空出现两道身影。 一黑一白,手上拿着无数的锁链。 当他们出现在战场时,所有恶鬼战战兢兢,他们手中锁链甩出,便没有恶鬼能逃出他们的手心。 将所有阴兵送进鬼门关,整整用了三天的时日。 在鬼门关即将关上的时候,言姽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一转身便和身着道士袍,手持青龙剑的道士对上视线。 “阿姽,你!” 言姽朝青玉得意一笑,“我乃地府黑无常,言姽。” —正文完— 番外篇 生婴食 地府无常殿。 言姽逮到从无常殿路过的文判官,毫不客气地拿走他手上的账簿翻看起来。 天海国已经灭亡几百年。 这几百年里,言姽和白烛经历了阳间数次战役,勾走无数鬼魂,但依旧是无常一职。 他们之前欠得阴德太多,且因言姽乱给活人传鬼力参与战役这件事,又是扣了数不清的阴德。 直到现在,她都看不到能升职的希望。 而他们的同僚枷锁二爷,已经一个做了阎王,一个更是上天做了神官,和青玉成了同僚。 他们黑白无常的阴德,现在还没有新任枷锁二爷的阴德高。 每每想到这里,言姽就恨不得将文判官手里的账簿撕了。 尤其是看到文判官幸灾乐祸的样子,更是恨不得将他扔进十八层地狱里。 唯有看到他被火烧冰刺才能解她心头之恨呀! “你要是这么在意,为何还在殿里偷懒?”文判官说道。 “谁偷懒了!”言姽嘟气,“我们还不能回来歇会儿了?光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文判官,你小心被诅咒。” 文判官每次都被言姽气得不轻,偏偏没事还总是从无常殿路过找骂。 等文判官气得回阎王殿,言姽拉着白烛便出了地府。 唤出祸心,让它去找鬼魂出现最多的地方。 “那文判官太有心机了,如此压榨下属,等我成了阎王,定要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阴德最少!”言姽气急。 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嘴就没停过。 等她歇口气时,就发现白烛的神色不是很和善,抿了抿嘴,问道,“你也觉得文判官过分对不对?” “你为何总提起别人?”白烛眼神不善地睨着她,“先是青玉,再是泽北,近些时日便是文判官。” 言姽眨了眨眼,“吃味?” 白烛双眼眯起,危险地看着她。 言姽立马讨好地环着他腰身,在他胸膛前蹭了蹭。 “我只说他们的坏话,但可都念着你的好。” 正当言姽以为白烛会感动地回抱她,并和她亲近时,就被推开了。 “老大,这几处都是,您看着选。”祸心突然出现。 言姽冲着白烛冷哼一声,背对着他和祸心说话。 石头村,在群山之中,不属于任何一个城池管辖,只因无人知道这群山之中还有这样一个村子。 若不是祸心听言姽说文判官的坏话被激起了胜负心,命全部小鬼去找散魂,也不会发现这样一个村子。 言姽本想翻山进村子,顺便观察周围的环境,结果这些山头全都到不了石头村。 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索性直接以无常身份在村子里游荡。 刚一出现在村子里,迎面就走来一群妇人,看样子是刚做完农活。 言姽一直盯着她们看,准确说是盯着她们的肚子。 这一群妇人竟都怀了孩子,有些月份大,有些刚显怀,就连那腹部平平的女子,言姽也看出她腹部凝聚的胎魂。 一转身,一个老婆子提着水往院子里去,言姽瞪大眼睛看着老婆子的腹部。 居然也有成型的胎魂。 言姽揉了揉眼,最后怀疑地问,“我是不是看错了?为何她们都怀了孩子?” 白烛摇了摇头,神色阴沉。 番外篇 轮回一 阴阳册有一个很好的地方,那就是内容是按照年历和地域交叉记录。 同一时间的同一地方死的人,是被记录在一起的。 言姽翻着石头村的阴阳册找散魂,翻看了老半天,才将这一年出现的死魂找全。 整整一摞,死的大都是婴孩,最大年岁不超过十二,最小——胎死腹中。 死因比较单一,不是淹死的,就是捂死的。 言姽看得心里有些难受,收起阴阳册,去找村子里死魂最多的地方。 在村子里飘动的时候,看到了男人和小孩,除了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村子里能被称为妇人的不是怀着孩子,就是还在坐月子。 言姽身子停下,她总觉得这村子不对劲。 “太少了。”白烛说道。 她了然,“是孩子吧,每家每户都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妇人还都怀着孩子,也不知道怀的是哪门子孩子,居然留不下。” 言姽没感受到过父爱母爱,对这些只生不养的人,总会有些偏见。 阴气最重的地方,是村中湖,湖上漂浮着婴孩的死魂。 以言姽他们能见鬼的视角来看,这湖面上漂浮的死魂多到让他们看不清湖水的颜色。 奇怪的是,却几乎没有怨气。 “这还是婴魂吗?不都说死的越早怨气越多吗?”言姽奇怪道。 婴魂成为厉鬼,鬼力能比拟鬼王,且怨气比十个惨死之人的死魂都要多。 “没有怨气,却没有入地府。”白烛伸出手,一只小小的婴魂飘在他手上,像是一团黑色的棉花。 只是这棉花缺了一角。 言姽惊道:“魂体不全!”怪不得没有鬼差将它们送去地府。 魂体不全的死魂,要将魂魄找全才能入鬼门关。阴阳册上只记录完整的死魂,若是让魂体不全的死魂进了鬼门关,在阴阳册上留下来痕迹,万一丢失的魂魄闹事,鬼差连找都不知该如何去找。 这么多魂体不全的婴魂找着麻烦,且它们老实不闹事,就被鬼差抛到脑后,一直丢在这里。 言姽拨开漂浮在岸边的婴魂,“我下去湖底看看。” 村中的湖永远是浑浊的,石头村的也不例外。湖底的淤泥中透着白色的东西,像是湖底的破洞一样。 言姽碰了下那白色的东西,发现居然是人骨,从淤泥里挖出来一节,只有她手掌大小。 是婴孩的尸骨。 她在整个湖底张望着,将这些如撒地的芝麻一样的尸骨看在眼里。 言姽闭上眼,湖底出现一道虚影,虚影蔓延至整个村子。 走马灯回到湖底尸骨最早被扔下来的时候。 那时候这还不是村中湖,只是一个坑,有一群人四处逃难来到了这里,却发现出不去了。 山中村不大,能种农物的地不多,这里连野兽飞禽都没有。 靠着几片农地,那一群人在山中村住下,还将这里取名为石头村。 随着新出生的孩子越来越多,村子里的粮食已经供不起这么多人。 人饿极了,便会做出疯癫的事。比如,用饿死的孩子饱腹。 尝到了肉味,就定会有人不再被满足,不知从何时开始,村子里的妇人肚子便没消下去过,而每家能长大的孩子就只有两个。 言姽从湖水里出来,白烛伸手去拉她,她不知在想何事,没有注意到白烛伸出的手。 白烛将她扶起来,丝丝凉意从她身上传出来,这凉意不是湖水带来的,而是言姽身子冰凉。 “你在湖底看到了什么?” 言姽抿了抿嘴,“婴孩的尸骨。” 话落,从村子里飘出一阵卤肉香。 寻常卤肉的香味都是香料更加突出,而这股卤肉香却是肉味更加香腻。 “唔!”言姽猛地捂住嘴,胃里收缩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干呕,“咳咳!” 白烛忙给她顺着后背,沉吟片刻,拿出锦帕,在上面倒上药水掩在言姽口鼻处。 “去看看村民吃得如何。”言姽握着锦帕,声音从锦帕下传出。 顺着肉味来到一户人家,言姽他们到的时候,这户人家正端着一个石锅挨家挨户地让他们舀走一勺汤水。 之后言姽便发现,每有一户人家舀走一勺汤水,端锅的人脸上的愧疚便少一点。 虽然他脸上的愧疚本就没多少。 那么多的婴孩尸骨,到如今人都已经麻痹了。 端锅的人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等回到院子里,锅里就只剩下卤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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