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宣却是和对方认识,两人视线相交,他绷住脸上微笑的神情,“原来是潘道友。” 相比之下,潘达明就不太客气,“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燕观主。” “两位道长认识?” 唐大毛愣了一下,他看了眼潘达明,总觉得他的眼神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但听到两人是认识的,他心里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熟人,总是好说话一点。 “当然,燕观主的大名可是响当当的,出了名的运气好,不过……”潘达明点头,摸着手里的罗盘,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听说昨天贵观最后两名弟子也走了?燕观主,还是要看开点,不要太难过了。” “这、这……怎么会都走了?”巩红霞惊疑道,下意识看向燕文宣。 “……” 燕文宣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真是冤家路窄,潘明达就是林安观的长老,陈邰良离开后进的那个道观,这两个人都和自己犯冲。 他不停告诉自己,现在是在赚钱,要有一观之主的威严,不能在人店里打起来。 “为什么要难过?” 江沅突然开口,她穿着道袍,站在燕文宣旁边,“那些弟子与道观理念不同,留下反而不合适。” “这位是燕观主新弟子?看着与上清观以往收的弟子不太一样。” 潘达明早就注意到江沅,故意曲解,阴阳怪气地说道,“难怪一进门就听燕观主扯什么命格相冲这些基础的命盘分析,原来是为了教新收的弟子。” 巩红霞和唐大毛这个时候已经插不上话。 但不妨碍他们理解,先前燕文宣说的那些只是基础? 潘达明正色道,“命盘相冲,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不用太过忧虑,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 江沅接过话茬,她的目光落在潘达明身上,反问道。 她的语速不快,但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不容人反驳的意味,其他人完全没有想过要打断她说话。 “庚金相冲,金主财,同店里的财神位相通,半条命都去供奉财神了。如果这都不算,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问题?” “你胡说什么!” 潘达明脸色一变。 这时候才想起来匆忙反驳,“财神怎么可能要人的命?黄口小儿,信口开河,得罪了财神你担待得起吗?!” “巩居士,你女儿是不是从半年前,就经常呆在店里?” 江沅懒得跟他争辩。 她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家徒孙,更不用说还是这种心术不正、包藏祸心的小人。 巩红霞经她提醒,仔细一想,“是的是的,半年前我公婆回乡下去了,秋秋一个人在家里没人照顾,我就领着她到店里来,本来还担心自己顾不过来,没想到秋秋很乖,不吵不闹的。” 以前她还很欣慰,生了个这么乖巧的女儿。 现在一想,哪里都不对劲,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秋秋经常在店里,她就开始每个月梦见她死了? 眼看巩红霞起疑,唐大毛急了,他有着大部分男人的习惯,不占理时,就靠嗓门压制。 此刻,他恨不得用大嗓门把巩红霞给吼晕了,“你还真信这个丫头片子的话?什么在店里就出问题,你在店里的时间少吗?你出问题了吗?” 巩红霞两个月前刚在医院做了全身检查,一点毛病也没有。 她想着也不会那么邪乎,正要点头,就听到江沅开口,“我也没说她没问题呀。” “……” 唐大毛憋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位小友,说话都要讲究证据。”潘达明眼见唐大毛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唬住了,心道他果然是个靠不住的。等今天以后,他得找个时机把自己给择出去。 “我身为林安观的长老,给人看了半辈子的风水,从进门到现在,我怎么就没有看到店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沅闻言,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潘达明见状,冷笑道,“看来这位小友还有什么高见?” “高见倒是谈不上,就是一点浅薄的基础见解罢了。” 江沅语速平缓的说道。 明明没有说什么,却能让人莫名联想到先前潘达明说的基础命盘解析,怪让人不舒服的。 “甲寅年正月十三,子时三刻生。” 她拿起巩红霞先前给的红纸,上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出生年月,纸上的三行字,笔形稚嫩,但一笔一划十分规整,足见写字的人的用心,只可惜了这份心。 “这是老唐的出生时间。” 巩红霞喃喃自语。 后者面色发白,心有所感,眼里露出疯狂和恐惧。 “唐大毛,缺财、好赌,短命,三十八岁溺亡。你今年四十又一,三年前就该死的人,不但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还能走财运,补足赌债的缺口……” 江沅的声音清晰都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她扭头看向潘达明 ,“潘道长,我也有一个简单的问题想跟你请教。” 潘达明听到“简单”两个字就发寒,他咬牙回应,“什么问题?” “这家店坐落拐角,抛开路口的冲煞之气,风水并无特别之处,为什么请了不少人过来看,却没一个人盘出命格的问题?” “甚至,也没有一个人查看过距离唐秋秋最近的那尊财神呢?” 话音刚落。 店里墙面突然传来细碎的声响。 墙上供奉了三年的财神壁龛,突然断裂,财神像“咕噜噜”地翻滚到唐大毛脚边,露出隐藏着的另外一面。
第6章 唐大毛低下头,就看到青面财神两只黑黢黢的眼睛,明明只是颜色涂抹的区别,却莫名有种扭曲、贪婪的感觉,让人脊背发寒。 “它、它、它在看我?!” 他吓得大叫,下意识蹿到潘达明背后。 “唐居士,你先……” 潘达明感觉自己的道袍被拉扯,心疼不已。 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燕文宣还在旁边看着,必须得稳住唐大毛,免得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它在看我,它真的在看我。” 唐大毛脑子里装的都是财神像的眼神,嘴里反复叨念,根本听不到别人说什么。 潘达明承受道袍被拉扯以及事情可能败露的双重压力,终于忍无可忍。 “唐大毛!”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唐大毛看向潘达明的目光里透着惊恐和无助。 “唐居士魔怔了,我只是想让他冷静点,”潘达明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勉强露出笑容,“这财神像……” “他用妻子的寿数来续命,又用女儿的命填财运,不看他看谁?” 江沅就先一步开口,潘达明吼唐大毛让他安静的举动,却成了为她开口做铺垫,“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不是没有,但你没这个福运。” 后半句话明显是在嘲讽唐大毛。 “你……” 潘达明惊疑不定地看着江沅,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玄门中有谁拿着八字就能给人批命,还能轻而易举地看破供奉的家财神? 就算是燕文宣…… 不,这个老不死的还没有这样的实力。 江沅造成的压力始终存在,没等他想到说什么才不会被人怀疑,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的巩红霞突然暴起,“我跟你拼了!” 巩红霞冲上前,她常年干活,双手都是劲儿,这幅不要命的样子,成功吓退潘达明,后者连忙跳开。完全暴露的唐大毛没有防备,被跳起来的巩红霞抓住头发。 “你疯了吗!” 唐大毛被打得连连后退,躲闪时撞倒了好几套桌椅,场面一度混乱。 疼痛把他从恐惧中暂时拉出来,眼见巩红霞还不停手,他发狠得用身体撞上去,右手一拳挥舞过去。 巩红霞被撞飞,脸上浮现出灰败的神色,满脑子都是后悔,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疼痛。但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被人托了一把,很快就站直了身体。 江沅出现在她身前,面对近在咫尺的拳头眼睛都不眨一下。 唐大毛却不敢真打到江沅,拳头已经收不回来,他干脆把自己往地上摔。沉闷的砸肉般声响后,他面朝上,喘着粗气,就跟濒死的鱼一样,脸、脖子还有手臂上,还有巩红霞抓出来的血痕。 “你真以为这是在给你续命?庙鬼可没有像小鬼那么好打发,等他们死了,就轮到你了。” “你什么意思?!” 江沅的话成功让唐大毛瞳孔缩紧,他梗长脖子,几乎要跳起来问个清楚。 不好! 潘达明心里的不安在此刻到达顶点,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江沅明明是燕文宣的弟子,但从刚才到现在,说话主事的人却是她,反观燕文宣,后者听到庙鬼两个字时,脸上的震惊一点不少。 她到底是什么人?! 发现自己看走眼后,潘达明就想阻止江沅说下去,“这位道友……” 但江沅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潘达明知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向天灵盖,嘴像是被寒气冻住,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我猜,那人跟你说你只要供养财神像,你的寿命和财运就可以补齐,安享后半辈子?你居然还真信了?”江沅用平直的语气说唐大毛三年来遮掩的秘密。 “可我……” “你确实多活了三年,活得越久,得到的财富越多,你就越害怕失去,等到你发现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欲望和恐惧就会到达顶点……”江沅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 “庙鬼,可最喜欢像你这样的食物。” 庙鬼,是取城隍庙外的土捏出来的,沾了城隍庙的仙气,却喜好吸食充满欲望和恐惧的人血。它的实力比那些厉鬼还要厉害几分。 唐大毛身体控制不住得颤抖,眼里充满了恐惧。 就在江沅说话的时候,地上的青面财神缓缓地翻滚着,就好像有人在推着它移动,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财神像散发出来的一股恶意,就好像,养了很久的食物终于可以下口了。 唐大毛的心里防线在此刻完全崩溃,只在意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救、救命——” “潘达明,快救我,是你说可以让我活下去的——” 艹! 潘达明没有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被供出来,他根本管不了唐大毛的死活,第一反应就是要跑,完全没有想到刚才自己在对方的目光压迫下,连张嘴都不敢。 现在恐惧褪去,居然还敢跑路。 “还愣着干什么?人都要跑了!” 江沅轻喝一声。 燕文宣猛然惊醒,他被一个接着一个的真相给砸的懵逼了,更没有想到潘达明居然会是幕后设局的人。等他抬腿去追的时候,潘达明已经跑到了门口,眼看就要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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