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个挨千刀的欺负我儿媳妇!” 李春梅迈着小脚,中气十足地声音穿过平坦土地,“谁啊?谁欺负我们家的那苦命的媳妇啊!” 杨国柱手里拿着个柴火棍,紧跟着亲娘李春梅后面:“谁欺负我们老杨家人,是不是真以为们我们杨家没人了!” 两人走到跟前,才看见被人群挡着的大队长。 李春梅也不喊了,杨国柱高高扬起来的柴火棍子也放下了。 “哎呦!我们家小翠是怎么了?”李春梅半把徐翠抱起来,看见地上饼干,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下。 这邝深攀上了个好亲家,家里就是有钱。 李春梅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饼干塞到自己兜里,而后才红着眼眶,带着哭腔,“这,着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儿媳妇上午还都好好地。” “大队长,你可要给我们孤儿寡母一个交代啊!我们老杨家媳妇可不能就这么被人欺负。” 站在门口的邝统把身后跟着的“小尾巴”糯糯,抱起来,跨过门槛,让她抱着自己腿,慢慢往前走着。 “你先看看你媳妇兜里有什么吧!” 周围也有好事者起哄。 “对啊,杨婆子,你先看看你儿媳妇兜里都有什么好东西?” 李春梅往徐翠兜里摸了下,带着塑料袋的细微响声,掏出来一看,是跟自己刚刚捡的饼干一模一样。 饼干是徐翠买的? 难道是徐翠又背着她偷攒钱了?李春梅脸色变了又变。
第3章 西红柿 邝统抱起糯糯,从兜里掏出一块洗的发白的蓝色方巾盖在手上,很是避嫌地从李春梅手里拿过了这几块饼干,言简意赅。 “我们家的。” 一岁多的糯糯头戴个红色小棉帽,弯弯的眉毛下是布灵布灵的大眼睛,黑亮圆润,如小扇子般睫毛,又密又长。粉嫩嫩的小脸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奶白色的米粒牙,嫰藕节似的白嫩小胳膊,露出的小手圆乎娇净。 头上扎着个冲天椒的小辫,上面红绳缠绕着,浅黄色的连体棉裤外套一个嫩粉色的小坎肩,衬的她小脸白净又红润,惹人爱的不行。 粉妆玉砌的小女娃看了看饼干,拿小手指了指自己,说起话来还不会断气,带着小奶音,软呼呼的:“糯、糯的。” “对,我们糯糯的。”邝统抱着糯糯,又看了看李春梅兜里露出角的饼干,“你兜里的也是我们家的。” 李春梅下意识拍了下自己的兜:“你说是你们家就是你们家的啊!你给我拿过来,那放在我媳妇兜里就是我媳妇的!” 邝统轻咳一声:“饼干是糯糯姥姥去海平学习带回来的。” “你说是海平的就是海平的!”李春梅扯着嗓子,“那我还说是我儿媳妇从供销社买的呢!” “那供销社买东西要票,杨婆子,你儿媳妇搁哪儿弄得票呀?” 平日里跟杨家不对付的吴婆子挤兑李春梅,“难不成你儿媳妇也有个大队长的爹,公社当大夫的娘,上头的三个哥哥样样都出息?” “哦,我忘了,”吴婆子佯装想起来,拍了下手,“你儿媳妇上头好像只有两个姐,底下还有两兄弟。对了,杨婆子,你儿媳妇娘家弟弟今年结婚,你儿媳妇给拿多少东西来着?” 李春梅被吴婆子这三两句话挤兑地老脸通红,把徐翠往杨国柱那一推,跳着小脚就想打人。 “我撕烂你的嘴,让你他娘的胡说。” “谁胡说了,你问问这邻居,谁没看见你媳妇偷拿人东西,还被人逮着。现在把人吓晕了之后,自己又开始装晕。” 吴婆子拍了拍自己胸口:“哎呦哦,也就是现在邝深不在家,不然,要吓死个人了。谁也不知道你儿媳妇还有没有这个时间装晕了哦。” 大队里想起邝深那个冷面阎王,谁不得提着一口气。 队里是人人都看不上邝深家,可也是人人都怕着面冷手狠的邝深。 “我打死你个碎嘴子长舌妇!” “大队长,你快看看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杨婆子儿媳妇偷了东西,还敢动手,明显是破坏咱们大队的团结。大队长,这种人就该拉着批。” 何鸿达被这几个人吵着头疼,吼了声:“都给老子闭嘴。” 恰巧这时,会计带着柳大夫来了。 柳大夫进屋的时候,子城在门口咳了两声,江芝瞬间闭眼,一动不动。 断断续续烧了两天,江芝脸色苍白,现下,还有点低烧。柳大夫叹了口气,给开了几贴药。 看完屋里这个,柳大夫又出去看了徐翠,看着也不发烧,问着平时也没什么毛病,就是醒不过来。 柳大夫下不了药,也只能猜测。 “目前看着没什么病,是不是平日里累着了。” 吴婆子哼了声:“是啊,杨婆子,是不是你平日里累着你儿媳妇了。这人该不会装晕都装到睡着了吧?” 这话一说,柳大夫也点了点头。 李春梅却大呼冤枉。她儿媳妇有福气,旺家,还给她生了个福气包的两孙子。在家里面都恨不得把儿媳妇供起来了。哪儿还会磋磨人。 “不管咋说,先把人带回去吧。这么冷的天,别再冻出个好歹了。” 会计跟大队长对了眼,让杨国柱先把徐翠背回去。 眼看着大队长又要和着稀泥,结束了这件事。负责传信的子城急了,站在邝统后面,戳他。 邝统叹了口气,抱着糯糯开了口:“大队长,我儿媳妇不管怎么说也是被人给气病的。这药钱和这补身体的钱...” 这也是邝统这么多年第一次开口。 何鸿达记邝统的恩,也怕他儿媳妇的娘家。 “杨国柱他们家出。” 李春梅听见这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忙杀了个回马枪,“大队长,我们家可没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孤儿寡母过得什么日子。我们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她男人去得早,留一个儿子是她的命根子。 而且,家里四张嘴都指着儿子下地干活。要不是她儿媳妇是个旺家有本事的,每次上后山挖野菜都能捡点额外的粮食,他们家怕也是好不过这个冬天。 “没钱就从公分里扣,钱不还完,年底不跟他们家分猪肉。”何鸿达心累的不行,甩着袖子,“会计,你给他们要这个钱。” 会计平白得一事。 庄稼汉手里哪儿有多少肉票,又遇上这样的年岁。。村里人都巴望着着年底分的猪肉,指着过个好年。 会计眼睛精明地一眯,跟治安大队长红白脸唱着,硬是从李春梅手里扣出了一块七毛钱。 钱被拿走了,徐翠还没醒。看着家里半满的粮缸,李春梅捂着心口,自己倒是先病了一场。 因着农闲事儿少,队里的人端着碗就在门口吃饭的时候,没啥话题,就把这两天稀罕事——徐翠上门偷拿东西还装晕,当成了反复提及的谈资。 毕竟大队里人人都知道徐翠是个有福气的。这随手一捡的都是宝贝;站着不动就有田鼠往脚底下蹿;就连上后山挖野菜也比其他人都多。 谁都没想到她能做这事。 过于稀奇,反而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更有好事的小孩还往徐翠家门口扔石头。 还在床上躺着的徐翠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已摇摇欲坠。 与之,甚嚣尘上的流言则是江芝娘家到底多有钱,才能让村里日子过得还不错的徐翠都惦记着上门偷东西。 可见江芝的嫁妆底子有多丰厚。人们老话重提,又不免啧啧作叹。 —— —— 闹了这一出子,江芝自己也累的不行。远远地哄了糯糯两句,便又昏睡了一下午。 等她再醒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她摸了摸自己脑门,已然不烧。从小就被几个哥哥带着跑步,江芝身子虽然被养的娇了些,但底子还是不错,又年轻。 她也能感受着自己身体在变好。只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都在抗议。 去厨房之前,她先敲了周瑛屋里的门,“娘,糯糯睡了吗?” “没有。” 晚上天冷,周瑛没抱糯糯,开了门,“先进来,你好点了吗?还烧不烧?头晕不晕?” “好多了,”江芝嫁来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婆婆一连串说这么多话,“不烧了,也不晕。” “那饿不饿?我让你爹给你做点饭。” 他们家一般邝深不在的时候,都是邝统做饭、洗衣、喂鸡、洒扫、以及哄孩子。 每次看见公公哼着小曲做家务的时候,江芝都很难想象这是存在于传说里的“地主少爷”、“财神爷”。 “我一会儿自己做。”江芝怕屋里进冷风,没多聊,打算等填饱肚子再来抱糯糯。 她走之前不知想起来什么,又问了句:“娘,你们吃了吗?” 周瑛顿了下:“吃过了。” “行,那我去给自己做点。” 周瑛喊住了她,想嘱咐她些什么,又觉得江芝是难得做一次饭,也就止住了口。 “会计把钱要过来了,我给你。” “娘,你拿着吧。” 这一块七也算不少钱了,细面粮食都能买好几斤呢。 “你让要的,你自己拿着。” 周瑛没理这话,把钱塞到江芝手里。 “你下午睡得时候,你三哥来家看过你,送的有菜,都搁厨房了。” 三哥? 不是应该在外面上学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机。 江芝点了下头,转身去了厨房。厨房里面冷锅冷灶,一看就是晚上没怎么做饭。 她叹口气,估计是老两口就晚上给两孩子简单做了点东西,自己却是什么都不舍得吃。想起书里的描述,经年累月,硬生生把自己饿出了一身的病。 江芝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度过书里的那些劫,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家里的老两口,再给饿出个三长两短。 哪儿怕是还他们这么多年对自己和对糯宝的照顾。 这日子都不能像书里那样糊里糊涂地过下去。 起锅烧了热水,眼前氤氲着热气,慢慢朦胧着空气。 水雾糊着眼睛,她些微走神。 虽然村里人都说她花娘家养婆家,但其实结婚三年,她没要过娘家一分钱。 她自己知道,邝深也知道,就是不知道公婆知不知道。 地上放着三哥送来的竹筐,里面绿油油的都是蔬菜,底下还放着十个腌好的咸鸭蛋。鸭蛋上还写着编号,一看就是她娘腌的。 江芝拿出来三个鸭蛋,还有点想家。这些年,身份特殊,她鲜少回家,多是家里人来看她。 尤其是怀糯糯的后半年和生完糯糯后的这年。 冬天蔬菜本就难得,江华还给她送了五个西红柿,皮紧实,都还是新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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