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是妥协了的意思。 沈青叶眼睫慢慢颤了颤,声音微涩:“我知道,高叔那边我会去说的。谢谢宋叔。” “不用谢我。”宋连锋拉长声音,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复杂:“你很优秀,我相信你能和你爸一样,成为一个好刑警。” 他顿了顿,又道:“我又不希望你像他。” 沈青叶眼眶瞬间一热。 - 蔡成勇看着那一叠叠厚厚的文件,呼吸慢慢紊乱了起来,他的下颌绷得更紧,垂在桌面上的手指也弯了起来,手背上可见明显的青筋。 片刻后,他嗤嗤地笑了,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姿态嚣张且轻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警察同志,我就是和张翠梅睡了几觉,醒了就走了,你说的那些,我又不知道。” 岳凌川又道:“除此之外,我们还在张翠梅家地窖里发现了一把菜刀和一个砧板,并在上面提取到了受害者的血痕和你的指纹,这个你要怎么说?” 蔡成勇眼眸动了动,面上还是那副样子,道:“哦,菜刀啊,我是用过几次,有几天晚上饿了,不就做了几次饭嘛。至于那些血啊什么的,那我就不知道。” 姜程看着他,目光慢慢沉了下来,韦正义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们早就知道蔡成勇难搞,却没想到面对这些确凿的证据,他还能坦然说不。 岳凌川见状却笑了起来,道:“你和你爸真像。” 蔡成勇动作一顿,已经有些习惯这位警察莫名其妙的话,闻言也是顺着他的话道:“他是我老子,我肯定和他像。” “不不不。”岳凌川摇摇头:“我是说,你们这咬死不认的态度,真的是一模一样。” 蔡成勇看他,岳凌川继续道:“不过再怎么狡辩,到最后不还是招了?” 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眯眯地看着蔡成勇:“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蔡立民,已经把事情都招了。” 蔡成勇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阴鸷的眼睛盯了他半晌,才道:“招?他招什么了?人又不是他杀的,他有什么好招的?” 岳凌川道:“谁跟你说,他招的是这件事了?” 蔡成勇眼皮子一跳,心下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岳凌川慢条斯理地翻出一份文件,对着他晃了晃,一字一句道:“关于蔡立民杀妻埋尸案的调查报告。” 蔡成勇脸色骤变。 岳凌川又换了一份文件,起身将它按在他的桌上,手指下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是你爸的口供,上面,是他亲自按的指纹。”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半弯下腰,精壮的身躯在昏暗的环境下极具压迫感,眸子漆黑:“他亲口交代了,是如何打晕吕秀琴,穿上她的衣服骗过你,骗过邻居,如何将人带到家里杀害,并把人埋在你们家院子那棵柿子树下面的——” 蔡成勇并未低头去看,而是僵着脖颈仰着头,鼻孔翕张,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岳凌川毫不退缩,语速飞快地质问出声:“没想到吧?你妈没有跑,这十几年来,她一直在你们家院子里,在你们家的柿子树下面!你每次回家的时候有看到过那棵树吗?有吃过那棵树上的果实吗?有在那树下站过吗?” “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站在你妈的尸骨上面,吃着由你妈的骨血育养出来的柿子!” 蔡成勇猛地站了起来,双目充血:“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岳凌川步步紧逼,声音抬高一寸:“你妈走后不久,你爸是不是就把家里的墙重新刷了一遍?他是怎么跟你说的?他说你妈嫌弃他穷,嫌弃他没出息,他说他要是把家里弄好看一点,你妈说不定就会回来!我告诉你,他全都是在骗你!” “他之所以刷墙,是因为那堵墙上沾满了你妈的血,那么一个暴雨天,墙上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血痕,就跟张翠梅家厨房一样!那天晚上,她被你爸活活掐死,有多无助,有多痛苦,你应该知道吧?就跟那些被你杀了的女人一样,你能想象出来吧?” “那面墙刷好之后,你有没有去摸过?有没有想过你妈有一天会回来?不会了!你妈就冷冰冰地躺在柿子树下面,她的血被那堵白墙遮住,而她疼爱的儿子,正被一个杀人凶手教唆着、欺骗着,把她视为仇人!” “你放屁!”蔡成勇嘶吼出声,眼睛通红:“这都是你说的,这都是你说的!你在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 “我骗没骗你,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证据都在这儿,资料都在这儿,你倒是看看啊!”岳凌川重重地拍着桌子,站直了身体,蔑视他:“你不敢。” 蔡成勇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死死瞪了他许久,才猛地抓过手底下那张纸。 他飞速地扫过,忽地哈哈大笑:“你看,你看,这上面说了,是她外面有人,是她先对不起我爸的!” 岳凌川却摇了摇头,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人都已经死了,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还不是你爸一张嘴的事?” “你自己想想,小时候你妈对你怎么样?你的街坊邻居、老家的村民都说从前你又听话又懂事,一看就是你妈教得好。她是不是温柔耐心,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先想着你?” “她跟你爸结婚十年,生下你八年,如果真的有初恋、如果想走,什么时候不能走?什么时候走不了?” “有什么理由能让她放弃结婚十年的丈夫,养了八年的儿子,和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一个初恋吗?你信吗?” 蔡成勇对他吼:“如果不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在外面有了人,我爸为什么要杀她?”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杀那些女人?他们犯了什么错?”岳凌川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步步紧逼:“你知道不是她的错,你只是懦弱,你只是不敢承认!不敢承认是蔡立民杀了你妈!也是蔡立民,害你从小到大被人骂是没娘的孩子,是野种!” “你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是蔡立民害的!” “你放屁!”蔡成勇嘶吼着:“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是你!是你愚蠢,是你无能!被人欺骗,误会自己的母亲将近二十年,让她背上了一顶跟男人跑了的帽子将近二十年!” “你非但没帮她洗清冤屈,你还怨恨她、憎恶她!甚至杀了那么多和她一样可怜的女人!” “那是她们该死,是她们该死!”蔡成勇神情阴狠癫狂:“女人都该死,她们都该死。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他猛地看着岳凌川,扯嘴笑道:“你知道吗?那些女人被我艹的时候一直在那求我,求我放过她们,求我饶她们一命。可她们不是喜欢男人嘛?不是想跟男人跑吗?我满足她们了啊哈哈哈哈,我满足她们了啊!” “她们在案板上,就跟屠宰厂里的猪一样,她们跟畜生有什么区别?没区别!哈哈哈抛弃自己的孩子,跟畜生没区别!” 岳凌川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真正畜生的人是你。”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蔡成勇理直气壮:“都是她们的错,都是她们!” 岳凌川深吸一口气,不欲与他再废话,转身走到了桌子后面。 姜程和韦正义在一起,也是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蔡成勇呆怔地坐在位子上,还不住地喃喃重复:“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 许久的沉默过后,蔡立民终于开口,他声音沙哑艰涩:“你们说,凶器是在张寡妇家的地窖里发现的?” 周启明和姜程对视一眼,颇有些奇怪:“你不知道?” 蔡立民疲惫地摇摇头:“不知道,这些事,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罗开阳问:“那你是怎么帮他的?” 蔡立民说:“我就是,帮他物色好附近厂区单身漂亮家又不在本地的姑娘,帮他守着厂门,不让他偷开车的事被厂里发现……” 蔡成勇渐渐长大,主意也慢慢大了起来。蔡立民劝不了他,也阻止不了他。最开始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兜兜转转,儿子竟然走上了自己的老路。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那是他的儿子,他除了想办法帮他遮掩,还能怎么办呢? 周启明问:“所以你就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最终到了现在这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蔡立民闭上了眼,神情苍老,不发一言。 …… 两间审讯室的门几乎同时被打开,岳凌川看着走廊那一边的两人,提步过去,垂眸看着他们手里的文件,挑眉道:“蔡立民撂了?” 周启明:“撂了。” 他又问:“你那边还顺利?” 岳凌川还没说话,韦正义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启明哥,老大真的是这个!” 周启明有些意外:“是吗?看来刚才挺热闹的啊。” “可不是嘛!”韦正义摇了摇头,感叹道:“真真就是攻心计啊!那蔡成勇心理素质多强悍一人,硬是差点被老大逼疯了。你是没瞧见他刚才那样,感觉他整个人这么多年的认知都要崩塌了。” 罗开阳骄傲道:“咱们老大那赫赫威名还能是吹出来的不成?这可是咱们平江市当时无愧的警界传说啊!”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岳凌川把文件卷成筒挨个敲了他们一下:“行了,别耍宝了,既然都撂了,那就尽快把后面的文书工作做好,局里和省厅都在等着呢。” 一群人姿态轻松,罗开阳道:“那还不快吗?简简单单的事儿,不用一个下午就能解决。” 岳凌川斜了他一眼:“是吗?这样的话那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周五之前把东西给我。” 罗开阳脸色顿时一苦,忙凑上前去:“别啊老大,我就是随口一说……” 韦正义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向内敛的姜程也翘起了嘴角。 他们顺着楼梯往下走,到三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刚刚上来的沈青叶。 经过这两次的事儿,罗开阳对她算是刮目相看,当即热情地打招呼:“小沈,干嘛去了?” 沈青叶闻言笑道:“有点事,支队叫我过去了一趟。” 她看着他们一派轻松的姿态,心下一动:“看你们这样子……硬骨头啃下来了?” “啃下来了!”韦正义挥了挥手里的文件,笑容洋溢道:“那父子俩都撂了,咱们总算是把这档子事儿解决了。” 沈青叶道:“辛苦了。” 韦正义摆了摆手,又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否则的话,我们还不知道得忙多长时间呢。” 如果没有沈青叶,他们或许到最后也能把注意力放到蔡成勇老家去,但那时肯定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还有之后的一些列探查中,对方的敏锐也真的是帮了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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