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浮动的灵气如同灯笼浮光朦胧,和萤火虫点点荧光绕在一起,身在其间,仿佛踏入美好的梦境。 原来竟是这样。 玉蝉衣曾经听陆闻枢形容过有灵力的修士眼里世界的模样。 她想象、向往、憧憬,可原来,再多的听到,都不如自己亲眼看到。 山河远阔,人间星河,亲眼所见,才最是怦然。 玉蝉衣用灵力将自己一身湿漉漉的汗都拂去,将自己清理干净,指尖拂过药田里轻浮的灵力,视线不由得往远处看,承剑门所在的山峦在她眼中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她的视野前所未有的远过。 她一颗心逐渐跳得很快,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要只去听一听别人眼里的世界就知足。 她要自己去看看。 又冲破一层灵脉后所能见到的世界如此陌生而又美妙,玉蝉衣不舍得眨一次自己的眼睛,直至眼皮有些滞涩。 只听药庐那边吱呀一声,玉蝉衣闻声望去,见是巫溪兰打着哈欠提着灯笼走出来。 她提灯蹑手蹑脚往她的窗边走,脚步轻到叫人听不见任何声响。 等到了玉蝉衣房间外,巫溪兰附耳到墙上,嘴里还习惯性地嘀嘀咕咕:“我怎么就炼不出不让人痛的剜心丹呢?可别给疼死了。疼死这个小师妹,我就没有小师妹了。” 玉蝉衣喊她:“师姐。” “嘘——小师妹她能忍,本来就不好听她的动静,别说话。”巫溪兰摆了摆手说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困倦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明。 等等,说话的那道声音,怎么这么像小师妹? 她支着灯笼照亮药田这边,看见玉蝉衣后,惊讶道:“小师妹?!” 巫溪兰提灯快步走向玉蝉衣,手一触到玉蝉衣皓腕,她眼一亮,满脸讶然:“小师妹,你冲破第三寸灵脉了?” “怎么会这么快?”巫溪兰看了眼天上月亮的位置,百思不得其解,“不该啊,我应该没算错时辰。” 巫溪兰恍然间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看着玉蝉衣:“难道你用灵力逼着聚灵丹在体内运转得更快了些?” 玉蝉衣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巫溪兰:“……” 巫溪兰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她无声沉默了半晌,又一次陷入屡次欲言又止最终无言以对的境地。 最后,巫溪兰对玉蝉衣说:“既然、既然你一切安好,那我回去睡觉了。” 玉蝉衣点了点头。 大多数修士已经不食五谷,也不再需要睡眠,但巫溪兰是保留了睡眠习惯的修士,也贪口腹之欲,活得不像修士,倒像个凡人。思及此,玉蝉衣朝着巫溪兰笑了一笑,挥手为巫溪兰的药庐施下隔音的禁制。 “师姐,好梦。”她柔声说。 接下来,她大概要拿天亮前这段时间,整夜练剑了。 看着玉蝉衣脸上那一点笑意,巫溪兰稍稍一怔。 虽然,是一抹很浅很浅,很不容易被察觉到的笑意,但是,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小师妹在练剑之外的时候笑。 小师妹这张脸,不笑冷艳,稍稍笑起来,却很软和,看上去让人的心也跟着软和下来,巫溪兰忍不住也弯落了眼角,甜甜笑着应道:“那我便做个有小师妹在的梦。” 玉蝉衣目送她离开。 待巫溪兰回到药庐,进入到玉蝉衣为她设下的禁制当中,玉蝉衣便迫不及待在月下舞起剑来。 她尝试着将全部灵力用到剑中。第三寸灵脉被冲破,玉蝉衣身形盈快许多,剑招的威力发挥得比之前更加透彻。 一练就是几个时辰,中间停下来后,看了眼月下的不尽宗,玉蝉衣一颗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自一千年前被陆闻枢推下铸剑崖,很长一段时间里,玉蝉衣看什么都觉得真假难分。 陆闻枢对她的照顾与呵护看起来那样的真,说的、做的事挑不出一点错,从无一刻露出破绽,好似他无比真诚,可那毫无破绽的真诚里藏着的,却是世间最凶狠的利刃,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了。 玉蝉衣当初对陆闻枢有多信,后来就对其他人多不敢信。这世界在她眼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不敢轻易信什么东西是真,看什么都像镜花水月,尤其是人心。 可现在玉蝉衣觉得,至少,师姐的医者仁心的仁为真。 师兄他虽然拔不出剑,但他的剑心也真得纯净。 玉蝉衣一直练剑练到天明,阵阵清飒剑声中,露珠在草叶上逐渐凝结成型,天光逐渐大亮。 破晓没多久,玉蝉衣变得更加敏锐的耳朵忽然听闻远处传来一道轻快小跑着的脚步声,到临近不尽宗的地方,逐渐变得缓慢持重。 不尽宗的禁制外,走进来一道全然陌生的身影。 玉蝉衣放下手中的剑,静静看着来人。 来人身上穿着倒是与前几日的段小丰相似,看见站在院里的她,很是期待地朝她拱了拱手:“玉道友。” “我是段小丰的师弟。”那人自报家门报了一半,便心急地说道,“师兄说,今日由我来陪你切磋。” 他已经从段小丰那儿,听闻了玉蝉衣的事迹。 段师兄还说,他能撑过三十招,但他未必。只冲破三十二寸灵脉的他说不定会败在玉蝉衣的手上。 他来时心里便想,段师兄赢得艰难,他肯定也不会轻松。 倒是不信,苦修剑道百年的自己真会输给一个刚冲破两寸灵脉的修士。 玉蝉衣也朝对方拱了拱手:“在对招之前,还请道友答应我一件事。” “但说无妨。” “若是你败了,接下来三天,你要一直待在不尽宗,陪我练剑。”玉蝉衣说完,余光扫到微生溟的院落,想到什么,补充,“但不能为了留下来故意输掉,我要你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然后输给她吗? 那弟子脸上挂上一抹笑,这可未必。 “我答应你。”他亮出了自己的剑,施施然对玉蝉衣说:“玉道友,请。”
第26章 “七杀”(微微修,修衔接) 那它的主…… 这一场比试,结束得很快。 快到那位太微宗弟子在他的剑自手中脱离时,脸上还保持着最一开始时信心满满的笑意。 由于表情从笑着转为愕然的速度过快,他的面部显得有些僵,看上去愣乎乎的。 玉蝉衣抱剑对他说道:“承让。” 弟子仍在愣神。 他知道玉蝉衣的“承让”不过是一场比试结束之后,胜者对败者所说的客套话,只是在谦虚客气。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让。有段师兄前车之鉴,他态度不敢懈慢,已经使出全部实力。 为何……会败得这样快? 玉蝉衣看得出他的疑惑。但她没有多作解释。 第三寸灵脉打通了,她没有之前那样被动,但也没有因为体验到更加充沛的灵力而自鸣得意。 玉蝉衣始终记得,她此刻面对的,是灵脉通得比她更多、灵力要更充沛、对战经验也要更多的修士。 她心知自己灵力比他不足,若是不留神将比试拖到二十个来回以上,想胜就不容易了。 越拖下去,越容易败。 只能速战速决,出奇制胜。 这一次,她是真的想赢。 终于胜了一次,玉蝉衣眼底藏笑:“接下去三天,你都要留下来陪我练招了。” 坦白说,今日和她对招的弟子是否用尽全力,玉蝉衣并不知道。 他的话,她不尽信。 但输得他脸色这样难看,之后这三日,他定然会拼尽全力了。 玉蝉衣笑得开心。 那弟子最后露出个似哭一样的苦笑,随后用传音石给李旭传音,将不尽宗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回去。 之后三日,他一直留在不尽宗,陪玉蝉衣练剑。 到最后,哪怕对玉蝉衣“速战速决,出奇制胜”的招数有所察觉,他依旧难以从玉蝉衣的手底讨到好处。 不及玉蝉衣的剑招每一招都用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在玉蝉衣快疾的攻势下,他总是顾此失彼,三天下来,竟然硬是没能在玉蝉衣手里赢上一回。 “你真的只通了二寸灵脉?”到最后,那弟子心态已然全盘垮掉。 玉蝉衣摇了摇头。那弟子刚松一口气,玉蝉衣的声音脆生生响起:“不止二寸,已经是三寸了。” “……” 有区别吗!!! - 之后这半年,不尽宗不再像往常那样,门可罗雀,门口的小径因为有人频繁来访,泥土地被踩得很新,来来往往,全是些不同的面孔。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太微宗的剑修。 有被李旭安排上门的,有自己找上来的。 这半年间,不尽宗的空气中总弥漫着股浓郁的药香。 玉蝉衣消耗聚灵丹和剜心丹的速度比巫溪兰想得要快,当玉蝉衣在外面与别人练剑时,巫溪兰便待在药庐内捣药炼丹。 巫溪兰简直要怀疑这炎州的修士是不是人人都有两重身份,一重是药修医修法器匠人等等各种,另一重则统统都是剑修。 不然李旭能从哪找来这么多会剑的修士? 院子里的树绿了又黄,铮铮剑声从早响到晚,巫溪兰给药庐施了消音的禁制,并不关注院子里的事。 流光易抛。院子里那株树枯了又黄,堆在药庐外面的药渣也越来越多。 巫溪兰有时也会往外看看,小师妹沉迷练剑,从来注意不到旁事,但总是能看见她在院子里练剑,而那个便宜师弟,她偶尔能看见他躺在院子里的树上,半死不活的样子,有时则会消失一阵,但过阵子自己就又回来了。 日子就这样重复地过着,立秋时,巫溪兰新开辟了块药田出来,在里面种上更多的灵草灵花。 玉蝉衣也在和人对招的过程中,灵脉依次冲破了第四寸、第五寸、第六寸…… 她已经很熟悉聚灵丹和剜心丹的滋味了,这一股稍微带涩的苦药,几乎和灵力一起,融进她的骨血里。 痛还是痛,可痛过之后,视野更加开阔、灵台更加明净的感觉却让她贪恋。 痛楚总会消失,实力却会留住。 玉蝉衣等不及想要知道七十二寸灵脉尽通后,是怎样一种境界。 但她不会心急误事。玉蝉衣知道哪怕有聚灵丹相助,哪怕她上古遗民血脉的体质特殊,一个月踏破一层灵脉,便是她这具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若是急于求成,落下个根基不稳,反而给自己留下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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