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礼笑笑,小白知道他是北契的皇帝,但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依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我再忙,也得陪你啊,你在这里只有我,我放心不下。” 下坡的路有点陡,他上前搀着小白,白果儿心里哇哇吐,但也给他搀着,到底省点力气不是:“阿果啊,你就等着亡国吧。” “借您吉言了。” 回到山庄,白果儿迎面看到胡莱拄着拐杖,摇摇摆摆地走路,那模样怪好笑的,她没忍住朝他笑了笑,胡莱没太激动,倒是公孙看到了:“果果,你记起胡道长了?” 白果儿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他。刘延礼在她耳边嘀咕:“公孙他真是你哥,你还有个妹妹,挺厉害的。” 白果儿小声和他说话:“我不是不信,是接受不了,太蠢了。” 刘延礼噗呲一乐:“为什么不和他们说话?” “你说我还有个妹妹,她为什么不在这儿?” “当时的情况……” “那现在呢?我哪里需要他照顾陪护,他给南边送信,可有收到一封回信,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你问问他呀。” 白果儿轻笑:“根本不需要问,他不敢回去,不敢面对那里的人和自己的过去,他也不想回去,因为在这里既可以伺探北契,也能看到东真的崛起,他觉得可以一展抱负,做点大事。不过就他那样的,能干得成什么?你还不如告诉他,你就说北契的皇帝,让他等着北契覆灭就行。” “你是不是真的好了?” “我好不好,和他走不走没关系。” 刘延礼点点头:“要不我派人,把你妹妹也接过来。”他想也许青姑娘在这边,她们就能在这儿安家,不再想着回去。 白果儿向东看去:“东真有王气,你们这里要打仗了,不太平。” 东真的强盛连远在太行的青青都已有了感觉,太行是个能见商脉的地方,这些年东真的商货明显多了起来,北契南来的商税越来越重,东真的货和北契重叠的多,南北这些年关系是不错,但在商言商,谁都愿意花少些买好些多些。 果果开始的信里从不提北边政事,最近时不时说上几句,南北朝堂各有弊病,东西两国是该有冒头的人物了。 不过青青只盼着果果快点回来,自己撑了这许久,已经越发撑不住了。身子里怨灵的阴毒气净得差不多,但到底伤了根本,她这身躯本就只有一半堪用,积弱日久,内伤养不透,好好坏坏,反反复复,阿亿带药材过来,她都觉得吃了可惜,好些是能救命的,用在自己身上,有些糟蹋东西。 这些年也有开心的事情,果果的第一封信捎来了一根人参须,这是一株成了精的人参,青青自己没舍得吃,喂给了皙皙,皙皙吃完成了胎灵,枉死的禁锢已消,可以自寻动物母体投胎,她原本不想走,青青连哄带骗,她终于挑了一只漂亮又温柔的大蛇,如今和娘亲在深山里过着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乔谨偶尔会过来送点东西,但他很怕过来,灵泉观人迹罕至,前院渐渐生了草,鬼气森森,原本很美的青姑娘瘦得没了人形,他有时候都在想,青姑娘究竟是人还是鬼……青青看出他的害怕,请他买了几只蜂箱后,就叫他不必再来。 所以灵泉观真的很安静,很适合缓缓地等待死亡。 可即便就是这样朴实的想法,也会因为人的贪念恶意,变得难以实现,她的生命,只剩下无助和更多的凄凉。
第139章 恩将仇报 入冬,北方进入一年中最难捱的时节。刘延礼求小白帮他做了个傀儡人,木头做的傀儡去当皇帝,他自己留在山庄,成天和小白混在一起,遛鸟驯鹰,吃酒下棋。 冬至这天,山里风呼呼的有些吓人,听久了都怀疑是不是附近山头的老虎饿极了要来吃人。 只有白果儿在这呜呜的风声中辨出龙吟。 伯施要醒了,她终于可以离开长白山,回去找青青。 天还没黑,她就抱着一身虎皮长袄等在天池十六峰外,她养的鹰远远近近绕着天池盘旋,阿亿守在她肩上,和她一样表情凝重地看向天池。 刘延礼自然也跟着她,再厚的貂皮锦袄也挡不住山间的野风,刘延礼看小白带着厚袄却不穿,出言提醒:“你身子没好透,这皮袄带来不穿吗?穿上吧,挡挡风。” “给别人带的,不是自己穿的。” “给谁带的?” “你不是想看神兽,今天应该能见着。” “那衣服是给神兽带的?什么神兽嘛,还要穿棉衣?” 白果儿扭头看了看他,心道你泰山王不也在这儿冻得吸鼻子腿打抖嘛:“她出来之后,我就要走了,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 刘延礼心一沉:“很快就走吗?可是你的身体还没养好。” 谁都知道她的身体已无大碍,但都拿她的伤病当借口,白果儿心里只想快点回去,不想再看他们这些男人拖泥带水,唧唧歪歪。 “老胡说跟我走,我已安排人送他,此刻应该走出长白地界了,公孙我不管他,他和东真人搭上,预备去混同江刺杀你的木头人呢。今日事毕,我即刻启程。” 刘延礼听完脑袋嗡嗡的一阵发懵,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感到万分惊讶,小白在他眼皮底下送走了胡道长,她甚至安排了人,而自己一无所知。公孙和东真人有联系他是知道的,但“他”前日才定下去混同江,怎么今日就人尽皆知了? 他最无法接受的是小白今天就要走:“这么着急吗?你等我安排好,送你回去吧。” “嘘。” 白果儿让刘延礼噤声,黑沉沉的天池从深处卷起漩涡,在水面带出巨大的圈纹,漩涡中升起一道青白有光的长影,白果儿定心看去,大部分金色的鳞片已褪去,她身上有无数细小的淡金伤痕,脱胎换骨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神龙破水而出,刘延礼听到一声巨响,世上真的有龙! 眼前凌空翻腾的青白神龙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难怪,难怪小白不管看到什么珍奇都觉得索然无味。 龙吟声并没有惊天动地,甚至有些孱弱地随着风声散去,她只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而后在池边山间坠下,白果儿一直看着,知道她的落处,从崖上直直跳下去,干净利落。 刘延礼伸手没拽住她,可小白负手落崖的背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个背影,这个动作,为何让他觉得如此熟悉?他没法儿跟她一起下去,只能在崖边够着脖子探看,等待。 白果儿落在一处缓坡,伯施刚刚化出女形,身无寸缕。她赶紧过去,用手中的长袄把她裹住,生怕她着凉。 伯施很虚弱,但脑子还算清醒:“敢问神君名号。” “你应该听说过我,我是阿瞒。” 伯施有些意外,裹紧衣服,细细看着她:“长这么大了,我们知道你的时候,你还很小。” 白果儿轻笑:“已经很久很久了。” “她好吗?应该不太好吧,这人间,不是我们的人间。” “不是很好,我若回去,她只怕就要安心去了,但她三魂未归,还需一劫才能全神,所以我想等你安全了,再回去。” 伯施点头:“去吧,应该很快了。我们身上被玉清天下了禁制,见她会伤到她,等她好了,我们再聚。” “她再看到你,要不认识了。” 伯施摸了摸脸颊:“样子怪吗?以后我就是文施了,像不像文旆?” 白果儿透过她的脸看了看:“你和文旆本就有点像的,很俊秀,还是你,一点都不怪。” 文施忽然想到什么,从耳中取出一枚木令牌:“我们去不了,它可以。”她轻吐出一口气,细看是淡蓝色的火焰,木牌被点燃,带来火光和暖意,灰烬随着风飘走,去向它该去的地方,“阿瞒,毁灭是新的开始,这世界周而复始,终有一日会恢复本来面目,虽然很难,也很漫长,但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你是她带来的,是她的希望,也是我们的希望。” ******* 冬至是汉人农历中非常重要的节气,也是民间传统中比较正式的祭祖日。这样特别的节日,人忙,鬼也忙。山里有名无名的坟头不少,附近村庄会有人上山来烧纸摆祭,有些能送去地府,没去处的都便宜了孤魂野鬼。 青青今天也照例焚香诵经,没什么可摆上供桌的,她就在三清阁外烧了点纸钱。 从前常跟着白果儿的鬼魂,如今还在山里的不多,许是大限将至,青青今年终于能看见他们了:“多谢你们今天还来陪我,没什么吃的喝的,香火纸钱还有些,你们别嫌弃。” 烧纸钱的铜盆不大,两男两女四只鬼不害怕,围着铜盆坐了半圈,抬头就能看到青姑娘:“姑娘这话说的,真叫我们无地自容了,我们四个从前都是病鬼,要不是白大王和姑娘您,哪能活到今日。” 虽然已经听过很多次,但每回他们唤果果“白大王”,青青还是觉得好笑:“你们白大王快回来了,等着迎接她的王驾吧。” “等她回来,姑娘的病就该好了吧?” 青青不知如何回答:“嗯,等她回来,就该好了。” 几鬼想逗姑娘开心,不停说着他们活着死后遇到的趣事,青青也很爱听,很捧场地一直笑着,偶尔问句然后。 有个耳力好的听到一阵脚步人声:“等等,我听到有人往灵泉观来。” “是不是乔谨?他来给姑娘送吃的吗?” “人不少,真的往咱们这儿来了。” “呀,该不是大王回来了?” “不像,大王的气息我能不认得?来者不善,姑娘,赶紧去后面躲起来。” 青青用一旁备着的水浇熄了火,又用竹竿把铜盆推到不显眼的地方。去后面太远,万一那群人真是来灵泉观的,无论是何目的,都早些知道的好。于是她没有往后去,而是推着滚椅进三清阁,躲在道君坐像后。 那群人数量不少,走得很慢,甚至比正常行进中的队伍安静许多,难免给人鬼鬼祟祟的感觉。他们的确是向着灵泉观来的,山门原本有结界,但青青身体太弱,已形同虚设,不过门上的两道锁,只有熟悉的人能打开。除了乔谨,眼下没人能打开灵泉观的门,引这么多人进来。 下面有人说话,听声音的确是乔谨:“就,就是这里,我也不知道她在不在,你们自己上去找吧。” 又有一个人说话,很凶:“怎么上去。” 石门很快打开。 “有没有机关?你去前面带路。” 乔谨缩着肩膀,带着这帮人上去,行到三清阁前,他的恐惧和惭愧到达顶点,想挣脱束缚:“可以放我走了吧,后面没门没锁了,你们自己去搜,放开我。” 他手被绑着背在身后,不管如何挣脱都是徒劳,这时,一柄长刀重重落在他肩上,压得乔谨险些腿软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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