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好奇极了,抬手探严都平的脖子,他动作太快,严都平没躲过,唐玉得意得很,一探之下,他的身子果然是暖和的:“哎呀呀,我说你怎么转了性子要救人,原来是有了血肉,心肠也软了吧。”他心念一转,凑近了小声问,“有没有那话?能不能用的?”说着手上还不老实起来。 严都平不耐烦:“擅离职守,隐瞒不报,你是城隍做够了,想当土地是吧。” 唐玉这才缩回了手:“好大的官威。”说着在小药童面前蹲下,仔细打量她,“好标致的小娘子,嗯,就是身子有点虚,血脉不大通畅。” 杨瞳刚才亲眼看见他从泥像里走出来:“神仙大人,是瞧我妹妹。” 唐玉转头同严都平确认:“不是瞧这个,瞧那个?” 严都平点头,唐玉犯嘀咕:“那这事儿还是归你管呐,用得着我?” “饿死的。”严都平说出口,唐玉愣了一下,杨瞳能感觉得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沉默,以为连神仙也没有办法,心里堵着的一口气,一下子没提上来:“可不可以换,我,我换阿瞒活着。” 唐玉看她脸都紫了,立马给她灌了一口真气:“看你吓得,只是难一些罢了,我和他两个救不活一个小孩儿,传出去要被三界笑死。” 严都平知道杨瞳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走到她身边,掐了一诀让她睡过去,抱起来放到一边,也仔细看了看饿死的小孩:“她这肉身是不能留了,血气耗尽,死前怨气又极重,小小年纪若成了白鬼……” “难咬着人,又想饮血,看她姐姐那样子,多半会割肉喂她,两个孩子可就都违了天道,永世难转。” 严都平点头:“这样,你找个什么东西把她的魂魄养着,然后我去找太乙师兄给她再做副身子,怎么样?” 唐玉皱眉:“倒不是不行,但师兄手重,法术也霸道,是能救回来,但这样小的娃娃,也没修习过什么法术,疼也要疼死的。” “疼死?怎么疼,怎么死?” 唐玉把严都平的手拽过来,在他手背上用力掐着拧了一圈,严都平猛地收回手大叫:“你干什么!” 杨瞳不知是被他的喊声惊着了还是没睡稳,手抽了两下,唐玉压着声音说:“这就是疼,起死回生,再疼个百千倍不为过。” 严都平立马摇头:“那不行,换个法子。” 唐玉摸了摸下巴:“不如去找师娘,她的法子肯定要温和许多,玉山凡人不少,我们俩都没怎么救过人,养着魂魄容易,别乱来出了岔子,叫你难得的好心落空。” “不是好心,欠那小药童一点机缘而已。” “也是,你总不会平白无故救人。师娘如今在哪儿?要我帮你去寻吗?” “不必,就在蓬莱,我自己去。萧山城有瘟疫,你不管是一回事,将来天庭追究,查出你有时辰不在,那就说不清了。” “瘟疫?县志我看得仔细,这百年并无瘟疫。” “他们能写就能改,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究竟是被谁钉进去的?怎么回事儿?” 唐玉摸了摸鼻子:“我和会稽山神打牌,输的人要自断香火一百年,我技不如人……” 严都平还当他有什么事,冷了脸:“等瘟疫消停,自去地府领罚。” 唐玉抄手行礼:“喏。” “把这小孩儿魂魄养起来。” “谨遵殿下吩咐。” 唐玉把手轻覆在小孩天灵盖上:“都平,取你的真元气,小药童的心头血,养在玉佩里吧。不过井里那枚沾了寒气,小药童戴的这块养得好,用这块儿,你看如何?” “可。” 唐玉悬坐在小药童和严都平之间施法,杨瞳的玉佩从她衣襟处滑出来,后头跟着一滴鲜红的血,和玉佩一起停在唐玉面前,严都平自丹田送出一口真气,待魂魄与血气相融,玉佩变成了淡淡的合欢色,唐玉在玉佩之外封了一层结界,如此,内里的魂魄便不会被干扰伤害。 唐玉把玉佩递给严都平:“还是叫姐姐戴着,这玉,她养的实在好。” 严都平把玉佩收进袖中:“现在烧吧,省得她醒来看见,又伤心。” 唐玉在院里拂干了一片地方,堆了柴薪火化小孩的尸体,走出大殿,他才看到萧山城被罩在一片死气之中:“太不像话了!他难道要屠城?” “死这么多人,还是疫病死的,若在从前,你没做城隍的时候,觉得哪里麻烦最大?” “地府?从前我不知道你为这差事花费了那样多的心血,只当你和我一样,闲着也是闲着呢。难道天庭还想插手冥界的事儿?趁你不在胡来?” 严都平笑了笑:“师兄,醒一醒吧,天法乱世,众神轮转,三界纷乱不断,我尚能稳住幽冥界,实属不易,他们想把我拉下水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可不必惊讶。” “这神仙做的,真没意思。” “咱们也算逍遥恣意过,顺其自然吧。” 唐玉叹了口气,唯有点头。两人说着,有两只无常鬼沿着院墙根儿躲躲闪闪地过来,严都平早看到他们,知道是来拿人的,沉声道:“不必躲了,近前来。” 无常鬼避着火堆晃到严都平跟前行礼:“见过阎君,见过上仙。” 唐玉问:“可是来拿杨家的小姑娘?” 白无常道:“回上仙话,是来拿杨家姐妹。” “姐妹?两个人?” “是,小的是饿死的,大的死于心衰气竭,按时辰,应该这会儿都带走,但是,但是看您二位好像另有安排,下官不知,不知如何是好。” 严都平道:“簿子上的名字勾了,往后她们生死,本君定夺。” 白无常应诺,黑无常想了想还是说:“下官听闻,殿下因是得罪了泰山府才被贬到凡间,如今冥间诸事,泰山府多有插手,此事若是被他们知道,恐怕又要小题大做。” 唐玉觉得荒唐:“泰山府还能管到你?怎么还传起你是被贬的了?” 严都平也不知会起这样的传言:“若有问的,你便说是我在人间收的童子。” 唐玉摆摆手:“不好,你既不炼丹也没有坐骑,收童子没什么用处,就说是收的徒弟。” “我收徒弟又有什么用处?” “你去找师娘,她是不是要跟着去?天大地大的,以后没亲没故,便就跟着你吧,做童子,你跟她说得清楚吗?” 严都平想想没说什么,黑白无常也就明白了:“是,下官领命。” 无常鬼走后,唐玉和严都平回大殿,杨瞳醒了倚着门框站着:“道长,我妹妹呢?” 严都平从袖中拿出玉佩:“戴好,她的魂魄在里面,旧身无用,已经烧了,我们去找更厉害的神仙,给她重塑经络血脉。” 杨瞳捧着玉佩:“阿瞒还活着吗?” “能活。” “道长可不要骗我。” “骗你又如何?” “若是骗我,我就……去阎王殿告状,北都罗酆山严道长,是个坏道士。” 唐玉乐了:“好会告状,那是地府最铁面无私的一位了。” 严都平也笑了:“不信?有人还劝我收你为徒,如此,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白鬼就是没那么厉害的僵尸鬼~
第6章 师徒 杨瞳听到这话,眉毛都竖起来了:“信!我信!”怕道长真的反悔,跑到他脚边跪下,“您说天地之外再无他可跪,但我现在还不够明白,起码先祖亲师还是要敬重的,杨瞳父母双亡,世上除了阿瞒再无可亲可敬,若您不嫌弃,求您收我为徒,从今往后我一定尊师重道,习您所授,依师所言,可能会白吃几年饭,但我一定伺候您孝敬您,如果您还缺徒弟,就收下我吧。” 她仰着头,眼巴巴看着严都平,严都平好像有点明白师兄说的心肠软是什么感觉了:“不是因为缺徒弟才要收你,而是你难免三年五载地跟着我,既是在人间,总归得按人间的规矩行走,你只要安静听话,便可。” 杨瞳点头:“我听话的,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她重重磕下去,“咚”一声闷响,脸再抬起来,额上红了一片,她这两天实在狠狠磕了几回头,细看之下脑门儿上竟有些红肿破皮,严都平知道疼的滋味儿了,不禁皱眉道:“你这膝轻头重的毛病,趁早改改。” “改,师父不许我跪,我以后就不跪了。”她这样说着,却还是没站起来。 唐玉笑问:“那你敬拜师茶的时候,跪不跪?” 杨瞳瞄了师父一眼,心里觉得肯定是要跪的:“那就,敬茶的时候再跪一次?最后一次。” 严都平不说话,唐玉从袖中变出一盏茶:“你怎么这副表情,咱们进师门也是要叩头奉茶的,说是跪的玉清天,其实不就是跪师父,算是一脉相承,你不要为难她。” “嗯,叫她正身立气,是为难她。” 唐玉把茶盏递给杨瞳:“索性趁今儿一起把事儿了了,以后再有事情求他,咱腰板挺直,要什么是什么。” 杨瞳接过茶笑着点头:“师父在上,徒弟给您敬茶。” 严都平接过抿了一口:“两条命了,还有什么可求的。” “求师父教我降妖除魔,救死扶伤。” “谁告诉你会学这些。” “那我们门派学什么?” “杀人放火,救妖扶魔。” 杨瞳傻笑:“您在逗我。” “我看着像会逗你的样子?” 杨瞳把玉佩拿出来戴好:“师父,阿瞒真的能活吧?” “当然。” “这就够了。”她一脸坚定,“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分辨。” “起来吧。”严都平走到她身边,抬手比了比她的个头儿,“人间九岁的娃娃都这么点儿?” 唐玉也瞧着她:“开始长了吧,是小了点,你往后多给她补补,别饿着。” 杨瞳很不喜欢别人说她娇小瘦弱,抿着嘴巴不高兴:“我是胎里带的不足,长得慢,大了不会矮的。”她攥紧手出拳,“我练太极拳,力气可大了。” 两个大的没怎么接触过小孩儿,都觉得她这样子好玩,津津有味地看她划拉了两下拳头,力气看着是不大的,不过劲头不错。 唐玉的话倒是提醒了严都平:“师兄,我这刚收了徒弟,你看是不是送点见面礼,龙血不就是增益滋补的良品。” 唐玉本是个看热闹的,严都平这样一说,小孩儿收了拳,小心又期待地看着两个大人,他无论如何也得拿出点什么才像话了:“孩子还小,龙血不好克化,再说我的血也算不得龙血了,这样,”他从袖中取出一柄晶莹剔透,无鞘无刃的短剑,“冰魄太极剑在我这里,此剑灵气十足,不伤人,适合把玩。” 说着,就要把剑递给杨瞳,杨瞳看那短剑莹莹有光,肯定是件宝贝,不大敢接,只看着自己师父,严都平走到她身边帮她接了:“知道她小还送这么重的剑,是怕直接给我,我不好意思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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