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楠本以为外婆年老势弱,没想到一开口就掌握住主导权,还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她很想问问外婆是不是绸缎庄大小姐,当大小姐的时候什么样,不当大小姐了又怎么样,但她只回了个表情包。 黄油小熊捧心说“好”。 向楠定完菜在镇上晃荡,妈妈回来肯定要大吃一惊,镇上除了民宿、酒店、私房菜馆子,还开好几家咖啡店面包店。 咖啡面包比市里的都不差,还有条巷子专做汉服妆造,旗袍妆造。 一到旺季,古街上唐宋明清,什么朝代的女孩都有。 向楠已经找好了寒假兼职,就在镇上的咖啡店打工,她打算拿到工资带外婆去化妆做民国造型,跟外婆拍祖孙照。 向楠从没觉得外婆老了,外婆根本不老。外婆口齿清楚,思路清晰,她都不会开的电视机,外婆操作得很溜,还很会用微信发语音呢。 万一外婆拗不过二舅小舅怎么办? 眼睛一花,向楠拐进一条她从没走过的小巷子。 水乡古镇就是这样,主街再热闹,一拐进小巷就又安静清幽。 巷尾高高的白墙后伸出一棵巨大银杏,看上去比镇上有名的古杏树还更高更粗。只是叶子掉了大半,余下的稀稀拉拉挂在枝条上。 地上瓦上一瓣落叶都不见,这巷子里住的人家肯定特别爱干净,要不然乌瓦白墙配黄叶,肯定是个出片拍照的打卡点。 向楠想把这棵大银杏拍给外婆看,鼻尖却突然钻进一股似药似花的香气。 巷子里竟然开着一家小药铺。 “玉京堂”。 木匾额、木门板、木柜台,还有一整墙的中药柜,柜前梁上吊着一只只用麻绳系好的纸药包。 药柜的每个抽屉上都贴着药名:同心散,回春膏,明目贴,不龟手,保生丸…… 活脱就是间古代药铺,能拍古装剧的那种。 “你想要什么药?” 向楠骤然回神,人已经站在药铺里,循着声音抬头,柜上坐着个四五岁大的漂亮小人。 雪白小脸,齐眉留海,乌亮双眼盯着向楠,一只手抱着一盆招财树摆件,一只手里攒着颗糖球。 向楠想伸手揉揉捏捏小女孩的脸。 白渔扁扁嘴,玉京堂歇业重开的第一桩生意,竟是这个。 “你想要什么药?” 这么小的孩子她能听懂吗?中药铺里有喉糖吗?向楠想归想,开口说:“嗯……我外婆咳嗽,我想买点喉糖。” “小朋友?你家的大人呢?”
第2章 八仙果“她不香,不好吃的。”…… 竹帘声响,内堂走出个年轻男人。 青竹长衫,细边眼镜,手里拎着只雕花鱼食盒,气度贤雅。 他走到木柜台后,搁下食盒,伸手搂起柜台上的女孩,低头看着女孩发顶:“该给她什么药?” 白渔闷声叽咕。 向楠伸长了耳朵也只隐约听见一句“不香”,什么东西不香? 男人微微笑了一下。 像向楠这样经受过无数这娱那娱花式美男轰炸的女大学生,在看到这个笑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重重抽口气。 男人接过糖球,熟练的剥开糖衣,送到女孩嘴边。 糖果鼓在女孩嘴中,她这才愿意说话:“八仙果吧。” 男人重复一遍:“八仙果,止咳化痰,清热解火。” 向楠还以为是年轻爸爸在教女儿学中药的药理知识。 看着男人把女儿托到肩头,一只手从柜台底下抽出张纸,纸也是古装剧里包药的那种,盛出药材,打包系绳。 不等向楠看清楚,一只纸药包已经悬在她眼前。 “含服,泡茶,皆可。” 向楠抱着纸药包,微红着脸走出了玉京堂大门。 白渔嘴巴里的糖球还鼓着,她叽叽咕咕:“她不香,不好吃的。” 向楠的身上没有勾动她食欲的香味,太清淡了,饿了一百年,她想吃一口好吃的。 叶飞光打开了那只雕花鱼食盒,慢声哄着白渔:“这样结的果会很有营养的。” 白渔突然伤心,脑袋一歪,想哭一鼻子。 休眠醒来,原来枝繁果硕的金叶树如今只剩树底还有一圈金叶子,千年道行也跟着缩水,只能用最少的修为来维持最小的人形。 鱼要大才气派,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小了就不气派了! 叶飞光像拍抚幼儿那样哄她,伸手轻轻掀起她的额发。 白渔原身是鱼,通体银白,只额间生了一片红鳞,修行越深,红鳞越红。 她化为人身时,红鳞也化作额间一殷红痣,原来鲜如朱砂,此刻却只留下一痕黯红…… “无事的,不过一点修为,我陪你再修就是。” 白渔还是委屈,她抽着鼻子说:“我本来还想,醒过来就能带你升仙了!” 她把叶飞光从水里捞出来就定下了主仆契约,打定主意若是这人得用,就留下当小郎。若是这人不得用,那就解开契约,还把他抛回水里去。 钓、后、放、流。 叶飞光上手很快,掌柜、掣药、小郎、帐房他一人兼了,把玉京堂打理得有声有色,金光叶子蓬蓬直长。 白渔对这个药店小郎十分满意,早就与他说定了,等她升仙,必会把叶飞光一起带上天庭。 到了天庭,他还是她座下护法大将,谁知这回雷击竟把她打回了幼鱼形态。 叶飞光眸色微敛,神情莫测:“先不生气,吃虾好不好?” 一盘新鲜虾子摆在白渔面前。 活跳跳的新鲜小河虾!也不知道是拿什么佐料拌的,白渔馋得眼仁发亮,急不可耐伸手捻起一只,先嗦虾肉,再嚼虾壳。 料汁裹满虾子全身,吃时虾子仍在口中跃动,一如当年在江河中捕食的那般新鲜。 鲜、甜、酸、辣,虽是生腌,但又不是宁波府的口味。 要论吃虾,白渔自觉是天下第一,这个味道她却没吃过。 不过睡了一百年,人又做出好吃东西! 叶飞光知道她在啧啧个什么劲儿,笑说:“这是安南府的风 味,这些年,我新学了许多菜式,以后全慢慢做给你吃。” 白渔吃着虾子还在点评:“你从哪里网来的?怎么我以前没吃过这种虾?”她修成中妖之后,海里也敢小小闯荡一下,这虾却从来也没吃过。 她当然不曾吃过,这是南海紫竹林莲池中的灵虾。 怎么弄来的,暂时还不能告诉她。 于是叶飞光将话头引出去:“好不好吃,明天想吃什么?” “虾!”白渔永远爱吃虾螺贝,“要吃没吃过的。” “好。”叶飞光答允之后,想教教她现在的规则,“如今天人界天界的规矩不同,修行不比原来。” 取出本他亲自编写的《新修行手册》,翻开第一页《十方万灵修行近况》,刚想趁白渔吃饱给她讲两条。 低头一瞧,白渔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 才刚醒来,神魂不稳,他经不住伸手去碰她额间红痣,指尖还没碰触,白渔在睡中已然支持不住人形,变成一尾小鱼。 叶飞光几乎在她化出鱼形的同时,托出半边砗磲。 砗磲被他打磨的色如白玉,壳中盛满南极灵泉。 白渔躺在砗磲中,羽状尾鳍越摆越慢,她呼呼大睡。 …… 向楠捧着药包还在震惊在这么个颜值能变现的年代,父女俩这样的颜值竟然没进娱乐圈? 号称不放过任何一个美貌素人的那个谁和那个谁,竟然没把挖掘他们吗? 那个爸爸神态,哥哥长相的老板赶紧去演所有仙侠剧的男主,女儿去演所有女主的幼年期,没道理不火。 一定是资本家的丑孩子太多了,资本不行。 走出巷口,河面余霞似锦,向楠这才惊觉已经落日时分。 手机“叮叮叮”跳出两个弹窗,一条微信一个未接来电。 “楠楠,妈妈到了,你快点回来,饭菜都送过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吃饭。” 明明她出来的时候两点不到,怎么一会的功夫太阳就下山了? 向楠一边小跑回去,一边给妈妈发消息,“刚刚信号不好,我没看到。” “没事,你快回来吧。”妈妈很快回了消息,但向楠从这几个字里看出了隐藏的火药味。 妈妈支持外婆,不知道舅舅们是不是已经跟妈妈吵了一架。外婆是主帅,妈妈是大将,她这个小兵去不去都影响不了战局。 但她得给外婆妈妈打气。 向楠回到小院就见妈妈的登机箱还搁在门口,堂屋里聊得热火朝天。 “妈,你九十了,又不是六十,一个人住在这边有个头痛脑热看病都不方便,接你去城里养老有什么不好?”还是小舅妈的声音。 小舅妈说完是二舅妈,二舅妈依旧敲边鼓:“就是的,大哥在国外,小妹在省外,大家都不放心你,妈就跟我们进城吧,我那边房子都装修好了。” “妈哪能去住车库?就住我们家!我们楼里有电梯。” 话都说了几个来回了,还没谈到关键点。 合同怎么签?钱怎么分?人怎么安排。 沈家珍刚要张口,老三向志明就说:“二哥家里人多住不开,我家宽敞,妈就住我们家,别的么……大家平分。”说着摆出心甘情愿吃点亏的孝顺样子。 沈家珍和丈夫互看一眼,这是他们俩意料之外的惊喜,他们想过最公平是两家分钱也分人,没想到老三又肯分钱,还不用分人。 沈家珍不笑,她跟老三夫妻俩打了快四十交道,知道老三这人嘴巴叫得响,不论是孝心还是爱心都只有三分钟热度。 这事得徐小娇应下来,才算是真的。 “老三,给妈养老是大事情,你自己说了不算,还得小娇点头。” “二嫂,我肯定照顾好妈,不能让妈去住车库。”徐小娇站出来打包票的,还不忘记踩一脚车库。 徐小娇笑容虽然勉强,但话说出来了。 沈家珍想到两个要接送上下学的孙子,一下子松了口气。 谁知一直没开口的丈夫这时候开口拖后腿:“那怎么行,老三,不能让你一家辛苦,还是让妈各家半年。” 沈家珍那口气梗在胸口,自从前几年儿媳妇生了二胎,广场舞她都没时间跳。要是再照顾婆婆,她最后一点休息时间都没了。 明明是皆大欢喜的事,他自己不出力,这时候出来献孝心! 像是突然发现向楠站在屋门口,沈家珍笑眯眯招呼向楠:“楠楠快进来,你干什么去啦,等你等的菜都冷掉了!” 刚才的提议就此被打断,沈家珍借机瞪丈夫一眼。 向楠“嘿嘿”笑着,挪进屋里。 一片热闹声中,外婆开口:“我不搬。” 兄友弟恭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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