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它就不一样了,它可以将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都献给巫槐,它只需要保留很小很小的一块肢体,能让自己活下去,就够了。 这之后,它可以成为巫槐的爪牙犬马。 只要它还存在,为了对付它,那些愚顽的人类就会一直将巫槐奉为神明。 巫槐压根懒得听。 叽叽歪歪些什么呢。 难道这家伙被关了几百年,脑子已经被关傻掉了吗? 成为食物的主人,再跟食物拽着一群人过家家,有什么意思。它巫槐想要获得喜悦和幸福感,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有苏商就够了。 而且,到底是谁给了彭道人一种,邪祟竟然还会受到形态限制的错觉呢?之所以容它废话这么久,单纯只是它要找一个角度,一击必中。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不等彭道人长篇大论完,就化为了黑雾,自下而上笼罩过去。 彭道人可以化雾,它就不能吗? 彭道人见自己说了许多,对方半句也不听,气急败坏,也不用法术能力传音了,直接吼道:“蠢货!早晚落得个被利用之后抛弃的结局!” 巫槐才不在乎呢,苏商会抛弃它么?或许会,但那一定是因为它有什么让苏商不开心的地方。 苏商不开心,它也会跟着被酸涩和愁绪所包裹,所以,在那种情况下,苏商抛弃它没什么不对。 只要它再追过去就好了。 第66章 “我是金主,你是我养的老白脸。” 日落西山之时,崖城内,原本遮天蔽日,不时变幻的浑浊光影,只剩下了独一的颜色。 城外,半山腰一株巨树之上,林凤远安排去一直用着法术遥遥观测崖城的人,捏着传音符皱眉头。 这是结束了吗? 谁都没亲眼见过先天邪祟,他的法术也有限,这半日来,他觉着自己观察的不像是一场战斗,更像是在看万花筒。 华丽,精彩,不知所以然。 他解读不出城内的战况到底如何,只能确定,那位被寄予了全部厚望的苏小姐本人始终没有露面,而是召唤出了某个强大之物和彭道人抗衡。 只是,彭道人如今有着先天邪祟的身躯,寻常鬼怪纵然道行再深也无法与之匹敌,否则的话,天衍盟内也不是没有擅长驭鬼的高人,又怎会一筹莫展? 该不会,她其实也……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城内的雾气,颜色越来越澄澈纯粹,在斜照夕阳下,透出一抹醇厚艳丽的红。 随后他看到,仅剩不多的城墙上,探出一个脑袋,不算长的头发随风飘荡,像是被赤色的手轻轻托起。 是苏小姐。 那人心头一喜,颤抖着点燃手中的传音符,声音中透着不可置信的喜悦:“赢了,我们赢了!” 崖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其实随便找个缺口就能出去,苏商当时爬上的墙也只有一人多高,跳出来,踩着树枝借力,人就能来到城外。 但好歹是大战过后,总要有些仪式感,于是苏商还是慢悠悠的绕回了城门。 她跟天衍盟之间终于是磨合出了了点儿默契,天衍盟众人,也都在这里迎接她的凯旋。 林凤远率先迎了上来,深深作揖。 今日,他比谁都要紧张。短短一个白昼过去,他鬓发都斑白了,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一切的决策都是他做的,他早就打算好了,哪怕苏商不让他也进城,他也要留下承受一切后果。 如果彭道人破城,他将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拖延它的脚步,直到这条性命被燃尽。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承受苏商的怒火。 召唤邪祟现世,这到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邪术。 虽说,能请神,就能送神。 可苏商性情狂放,她会愿意吗? 倘若苏商真是召唤了域外邪祟作为助力,又不肯将其送归,那接下来,她便也是……敌人了。 是以,那可以放活人出入,却会隔绝鬼怪邪祟的法阵,仍旧在运转着,犹如风中残烛。 而苏商没骨头似的,抱着手臂倚在城门边还完好的侧壁上,睨了林凤远一眼,先一步开了口:“大体上算是搞定了,我这次可是把家底都用光了,所以,接下来时不时得给我报销?” 林凤远一愣,第一句话是这个? 这倒是很符合苏商的性格…… 他立刻答应下来。 “只要小友不嫌弃,天衍盟的府库永远向你打开。” 苏商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她身后的赤色雾气也逐渐淡去了。 这让原本神色紧绷,都悄悄握紧了武器和咒物的众人松了一口气。 果然,这位苏小姐虽然平日里有着嚣张跋扈的风评,可毕竟在这种关键时刻肯挺身而出,自然是心怀大义的。 随着最后的日光消失在地平线后,一声碎裂的脆响炸开。 法阵耗尽,最后的屏障消失。 这时,先前许多人都已经见过的巫槐从废墟后现身了。 它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手里拎着牛皮公文包。 和这场景格格不入。 而它显然也没有合群的意思,无视对面神情各异的众人,只凑在苏商的耳畔道:“需要我去将车开过来吗?” 苏商只道:“不用了,没几句话,待会儿一起过去。” 都知道它的一贯套路是,看似走了,实际上还安插了耳目在附近,既然如此,干嘛还要让它走,大大方方的留下便是,又没什么它不能听的! 在场没有一个人将苏商身边这漂亮跟班,和域外的先天邪祟联系到一块,只当它是去给苏商做了些善后工作,回收了用过的咒物之类。 毕竟,先天邪祟是几乎无法沟通,原始而可怖的存在,又怎会以人的样貌久留世间,却没造成大规模的灾害呢? 更别说,它这会儿身上没有一丝一毫阴森可怖的气息,反倒有些……懒洋洋的。 他们只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跟苏商打听,可否还有什么事,是他们能做的。 苏商低头,装模作样沉思片刻,才道:“或许还真有一件事……就是劳烦你们去找找看,彭道人的尸首。” 在场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忍不住问:“尸首?它的尸首会是什么样……” 苏商接话:“当然是他从前的模样。” 她的目光慢慢扫过众人。 “按理来说,它该死的不能再死了……可你们都没忘了吧,当年彭道人标榜自己肉身成圣,就是它本身还没死呢,就和它召唤来的域外邪祟融合了。邪祟喜食魂灵,不碰血肉。所以,他就应该留下尸体,人模人样的那种。” 这样说完,她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就是如果找不到彭道人的尸身,就说明那家伙狡兔三窟,在刚刚破坏掉大封印的时候,就给自己留了后手,还是逃掉了。 不等他们回答,苏商便迈开步子,扬长而去。 随后众人听到她的声音远远飘过来:“咱们大家已经很熟了,下回要来找我做生意,可以给友情价。” 他们这才明白了苏商的意思,将来……或许还有需要她再度对付彭道人的时候。 两小时之前,就在夕阳降临之际,苏商离开了她的藏身之处,点燃了一根只对生魂奏效的引魂香。 这城中,先前被彭道人勾走的生魂,尽数都被白芽引到了纸人当中,这会儿正在手提箱里坐着好梦。 却见缭缭烟气,却倾斜着,没有分叉的,指向了某个方向。 苏商寻过去,在靠近北边城墙找到了一个被压在房梁之下,正昏迷着的活人。 那是个中年男人,相貌和穿着都平平无奇,要说他和旁人有何不同,大概就是,他在这样的灾厄之下,竟然毫发无伤。 人类这种生物,就是有种执念在,一如苏商当年不论如何都要在灵异天灾之下继续做个人。彭道人追求长生,却仍旧保留下了自己的人类躯壳。 它将这当成了自己最后的后招。 苏商没有杀了他,也没叫醒他,只是在他的后脑的伤口处,滴了一滴血。 她和巫槐之间有血契的存在,那么,就算彭道人有着通天的本事,巫槐也能立刻找到他。 这还不够,苏商又摘下了玫瑰胸针,对这个始终跟在她身边的小号巫槐道:“跟紧了他,如果他真的那么废物,会被天衍盟的人追上,你就稍微帮帮他。” 虽然彭道人屁话连篇,但有一句说的很对。只有它还存在,那天衍盟,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才会容得下她这样勾结邪祟的人。 随后她才转头爬上了城墙,宣告胜利。 是夜,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的彭道人,一身狼狈的从已经距离崖城很远的某个乡村野坟中钻出来。 他甩开身上泛着腐臭味的破席子,抹了一把满是污泥的脸,心说,这不算什么,他当年耗费许久,只不过是因为要一步步去尝试,走了很多弯路而已。如今,他只需要避过风头,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座湖畔。 渡船,对,他需要渡船,去了湖的另一侧,他就能彻底摆脱追捕。 而湖畔恰好有那么些小渔船停靠着。 彭道人喜出望外,跳上一艘小船解开绳索,径直向另一侧划过去。 而到了湖中心的时候,他隐隐看到,水下悬浮着一小块奇异的礁石,他担心小船触礁会撞破,刚要偏转方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拉力。 是陷阱,是有人故意引导他来这里的。 这是他的骨肉魂灵被硬生生撕裂开之前。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不久之后,便有一团浑身软肉的怪物凭空出现,落在小船上,它还想着去抓船桨,却被突然探出的血色长鞭刺穿,按在水中。血腥味立刻引来鱼儿们的争相抢食。 这咒物在星空与倒影之间被触发的伊始,可不似苏商先前那一趟那么和平,其内部空间之狭小,容不得人逃离。 直等到巫槐展开身躯化作血雾,遮挡了全部星月之光后,将那枚陨铁回收,上了车,将其递到苏商掌心。 虽然苏商要让天衍盟的人认为彭道人还活着,但这可是个手段很多,又很难杀的脏东西,还是死透了才好。 而且连魂魄都被拆解开,就算真有下辈子,也是个流口水的傻子,这才能让人放心。 但她又不想让巫槐吃掉它。 巫槐现在的状态就很好,既然它能通过自己感受喜怒哀乐,感受到幸福和痛苦,那它就该和其他人一样,享受这个丰饶多姿的世界。 它不需要有任何改变,苏商绝不留一丝一毫的可能性让它被彭道人影响。 巫槐倒是没问苏商,为何选择这样曲折麻烦的方式来让彭道人彻底消失,它另有关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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