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玉了然,她细细打探着方位,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头顶的倒悬河流中,拉着河月一跃而上。 没有任何阻拦,她们穿越水面,来到了另一座宫殿,完全是先前那座宫殿的虚影,而面前莲花中所有的一切,却也让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任何人的形状是“完整”的。 大乘期后期的修士右边半张脸是长满了毛的猴脸,脖子上密布着鱼鳞,后背背着龟壳,两只手更是枯枝烂叶…… 三千年的藤妖化为原形,自面部向下化形成了一尊花瓶,却又向外分叉出两只禽类的翅膀…… 沈明玉立刻想到了化形——这里根本就是天华吸收突破力的养殖场。 沈明玉强忍着恶心,低头看向水面下方,镜像世界中,天华的虚影正笑盈盈地抬头望着二人,那毫无感情的双眼此时如同黑曜石般,仿佛能将她的灵魂彻底吸走,随后沉入到这静谧的河水中,好好地做上一场最为甜美的梦境。 身边的景色在此时被拉长,眼中的世界开始像漩涡般旋转,粉白色的光芒自她身上亮起。 河月一惊,连忙伸手要拉开沈明玉,“不要看他的眼睛!” 恰在此时,龙吟声自灵魂深处响起,如同先前玄朔想要窥探她灵魂深处一样,天华毕竟活得时间足够久,哪怕沈明玉已晋至神魂强度,却还是差点着了天华的道。 不知何时司渊留在沈明玉灵魂深处的力量再次爆发,跨过生死与空间,直接作用在了任何想要对她灵魂有非分之想的人身上。 不知何处传来声火焰燃起的声音,沈明玉被那一声龙吟直接震回意识,她恍然大悟。 “是幻境!!!”她仰头看向整座大殿的空间,“天华!我想明白了!为什么几乎所有的邪器被摧毁时都会进入幻境,你的权能是幻境!对吧?!!!就连司渊都无法确定你的权能是什么。” 她极其自信:“这就是为什么你的神使从不锻体,只练术法,这就是为什么司渊说你都不敢让他近身,只见过你的幻影。” “因为,你已经老得快不行了!”少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你做不到指导,也做不到直面任何人!甚至于你连杀人的术法都没有!只能背后耍阴招陷害司渊!” 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整个空间都开始动荡,脚下的水流仿佛化为了滚烫的岩浆,上万年的神明被揭穿了最终的目的,滔天的杀意从空中传来,整个空间凭空出现了上万朵小莲花,寒光凛冽地对准河月与沈明玉。 河月面色一沉,立刻就要掏出何往帛,却被沈明玉直接按住双手。 少女仰头微笑,利落地挽起剑花,将剑刃藏于身后,看向烟雾缭绕的空中,莞尔一笑: “来,让我看看你的法力,究竟如何?” “唰——” 登时,所有花瓣从莲花中弹出,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力向着二人飞出,沈明玉转头对着河月说道:“不要慌,不要相信它能伤害你,它就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就看着那泛着寒光的莲瓣以光速飞至沈明玉面前,却立刻从她微笑着的面容穿过。 没有任何伤害。 河月讥讽地笑了声,收起何往帛,开始环顾四周,寻找天华真实存在的地方。 幻境的把戏被识破,漫天的花瓣即将消失,沈明玉却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天华?你最害怕什么?” 没有回应。 而下一秒,沈明玉就回答了她自己的问题。 她变为了天华的模样,却远比天华自己本身所捏的虚影的更为真实。 漫天的莲瓣骤然一停,随后立刻消失在空中,仿佛真正的“天华”真的来到了此处镜像的宫殿。 紧接着,沈明玉微笑着看向空中,伸出手:“纵使是神明,都害怕衰老,害怕死亡,哪怕是神明都无法做到从根本上对于灵魂的改造。” “所以,你害怕自己老去。” 下一秒,沈明玉所化的“天华”骤然变得垂垂老矣,须眉白发,满面皱纹,甚至于那灵魂的外形都与“天华”一模一样,无人能分辨出究竟何为真,何为假。 “你也害怕自己化形。” 一枝桃花自“天华”的掌心出现,绽放后又立刻腐败,消散。 “害怕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份力量,以最丑陋的样貌死去!” “天华”的身上开始出现无数化形,各种部分都开始改变,任何能叫得出名字的生灵,物种……都组成了“天华”的一部分。 整座宫殿开始颤抖,河流不再静谧地流淌,原先平稳浮在上面的莲花开始摇晃。 幻境不再安稳。 敏锐如河月,立刻察觉到头顶的正上方的波动最为强烈,连忙拉了拉一旁的枯树枝,指了指上方。 沈明玉表面镇定,但内心实则很是紧张,可她心知自己作对了,稍微用树枝握住河月的手,上下摇动。 是,是在那里。 **一击向上,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猛然冲向顶部。 就听着“咔——”一声,好似什么琉璃碎裂开来,清脆的声响过后,整个空间骤然裂开。 河流不再,烟雾不再,只有满地各式各样化形失败的,无法辨别物种的尸体。 高台之上,神秘之人终于揭开了他最为神秘的面纱——从那无法称为人形的**上横七竖八地伸出各种“手臂”支撑在地面,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呈现在肉球的正中央。 粗略扫视而过,沈明玉从天华的躯体上认出来最少六个物种的生物特征,艳丽的花朵绽放在他的**之上,大小不一的鳞片组成他的皮肤,藤条与木棍形成了他的腿,供他进行移动,也供他从地上所有的尸体中吸取突破天道的突破力。 天华怨毒却又贪婪地看向沈明玉与河月,“你们终于还是到这儿了。” 声音依旧稳定,高贵。 “但是走到这儿,你们……” 话音未落,河月直接提刀向前,天华连忙伸出一根枝条抵挡。 而在河月身后,却是更为璀璨的一记剑势。 天华连忙断肢求生,像是海边的螃蟹般离开了他那象征着神位的椅子。 看着爬行的天华,沈明玉只觉着恶心,就是如此扭曲畸形的东西,玩弄桑淮的孝心,利用凡人的欲望杀了河月一次又一次,操控凡间的人类内战。欺骗天道,拔了司渊的神骨,污染了他的神魂。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他想要长生,想要永远美丽存活的下贱欲望。 天华蠕动着的躯体中突然又伸出数十条“手臂”,连接在遍地的尸体上,吸取着最后的突破力,那硕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明玉,同时无数的藤条开始向着河月抽打而来。 她分得清,沈明玉不善战斗,拥有何往帛的河月才是最大威胁,不能给她有削弱自己的机会。 只需再拖一时,一小会,只要地面上这些垃圾所包含的突破力被他彻底吸收完,他就能彻底突破天道,重回自己的巅峰,成为六界中无人可以束缚的存在!!! “你在看哪儿?” 河月一刀砍断枝条,转身就是一劈,轰的一声巨响砸在地面上,地面层层龟裂,声音震耳欲聋。 下一秒,沈明玉的剑势如期而至,天华没有躲闪,结果他立刻付出了贪心的代价——还保有人形的手臂被齐根削去。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这剑竟然可以把他的灵魂都彻底削去! 他已经可以掌控灵魂了!只要灵魂不消失,哪怕**再粉碎,他都可以重生! 可是这奇怪的剑刃,怎么行?怎么可以?!!! 不行,他必须要让自己的肢体更加坚硬! 混杂着各种颜色的血液从天华身上的伤口炸开,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嚎叫,丑陋的身体开始在地上不断挣扎扭动 与此同时,同那枝条相同的幻象出现在空中,共同向着二人攻击。 无法分辨究竟何为真,何为假,二人只能在铺天盖地的攻击中闪避对抗。 沈明玉突然在乱流中精准捕捉到空气中那突破力的流转,只看那刚刚被削去的灵魂重新开始生长,天华并不放弃继续吸取地上这些尸体的突破力,他有选择性地与河月和她的攻击硬碰硬,同时拼了命地恢复着自己的灵魂。 哪怕这灵魂都发臭发烂,但是只要还保留了些许人类的特征,他都不愿意放弃。 必须速战速决! “沈明玉!”河月高呼,“毁了地上的尸体!” “想毁?!”天华再次从身体上抽出一根枝条,在距离沈明玉不过半米的地方,猛然变成根长矛,“做梦!” 沈明玉连忙收回运起突破力的剑刃,跳出天华的攻击范围,但那长矛却穷追不舍,不给沈明玉丝毫喘息的机会。 “成为我的一部分!”天华华贵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却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明明你们二人是这么的有天赋,明明我们可以一起……感受世间情绪的美好。” 枝条越来越多,沈明玉根本来不及破坏尸体,很明显,天华对于突破力的运用远远比她要熟练太多。 突破力源源不断地被天华吸收进体内,他那唯一还像人类所拥有的嘴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太年轻,你们真的是太年轻!根本不懂本尊所做一切的原因,这世间一切,皆被天道束缚,人为什么要有生老病死,生灵又为什么要……” “闭嘴吧,丑东西。”慌乱之中,河月砍下追着沈明玉跑的长矛,将它捏在手中反手掷向天华,“你好恶心,听你讲话我只感觉反胃!” 殊不知在她背后,一根长着锋利倒刺的藤条从视野盲区猛然飞来。 “小心!”沈明玉扑身向前,一剑将藤条挑飞,却还是被藤条划伤腰腹,血液汩汩淌出,溅落在地上。 但就是这个空隙,河月终于抓住机会,掌心中浮现出何往帛,嘴角裂出微笑:“你早就该死。” 空间被神力开辟,层层向着天华套叠而去。他那硕大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惊恐,却立刻归于镇静,极其迅速的,他立刻判断出利用自身权能制造出小型幻影,以权能之力对抗权能之力,直接粉碎何往帛的空间。 “你不会以为你这种实力去使用神器的权能,能有什么威胁……” 层层叠叠的空间后,又是同样的角度,在天华击碎最后一层空间后,沈明玉的攻击如期而至。 天华根本无法观测到沈明玉的动向,她实在是太擅长改变自己的灵魂隐藏起气息了。 “轰——” 火光爆发!漫天血雨! 这一剑包含着沈明玉所有的天道之力和体内能掏空的所有能力,隐隐之间甚至划破了神界的空间与天道的制衡。 天华庞大且丑陋的身躯终于倒下了。 河月立刻了然,准备上去用何往帛制造空间,将他彻底剿灭时,陷入劣势的天华却是突然发出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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