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晚刚想去将长奎扶起来,就看到屋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黑影,那黑影竟有两人多高,怎么看都不像是阳间生物。 她第一反应是向屋外退去,但到了门口后,屋门似乎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怎么也打不开。 黑影缓缓来到江听晚面前,江听晚后背死死贴着房门,她闻到对面传来的腐臭味,见黑影上身肩膀的位置上分出一条类似触手一样的黑线,缓缓攀上了她的脖颈。 江听晚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潮湿黏腻的触感,那感觉顺着脖子蔓延到下巴,甚至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她心中惊骇无比,想要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实在坚持不住,双眼一翻就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影也弯下腰,凑到江听晚颈窝处深深吸了口气,用僵硬的声音囫囵说道:“好香....吃....” 晕倒的江听晚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她和老头住在城隍庙里面。 老头摸着小江听晚的脑袋说道:“小晚啊,你的眼睛和常人不一样,能看到幽冥,如果有一天鬼要伤害你,你就假装看不到,看不到就不会有危险。” 自从老头去世后江听晚从没有梦见过他,如今见到一时失声唤了出来,“老头!” “老头!”江听晚猛地打了个机灵,醒了过来,她看着屋顶半天方才想起之前的遭遇,立刻做起来看向一旁,“长奎!” 长奎就躺在她身边不远处,看起来睡得还不错,时不时砸巴下嘴,江听晚注意到地上的肉羹和黑影都不见了踪迹。 “你醒了?”这时身边传来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 江听晚又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正坐在火堆旁,少年抬眼看了过来,长眉飞入鬓角,鼻梁高挺,尤其是那双眼睛黑黝黝地仿佛两汪寒潭,一眼望去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江听晚愣愣地点点头,忽而想起晕倒前看到的黑影,忙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们?” 少年不防她有此一问,眉头微微蹙起,“你都不记得了?” 江听晚没明白少年的意思,只好摇了摇头。 少年沉思了两息,点头说道:“嗯,算是我救了你们吧。” 什么叫“算”?江听晚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弯腰行礼道谢,“那小女子江听晚谢过少侠救命之恩。” 白衣少年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江听晚来到窗前向外看去,此刻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但是雨已经停了。 她想到自己运酒的马车还在屋外,又淋了一场雨,还是要尽快运回店里为好。 于是来到长奎身后,抬起脚用力踢向他的屁股,“起来了!” “嗷!”长奎没防备叫了一声,捂着屁股就跳了起来,看清是江听晚之后不禁有些委屈,“掌柜的,你大晚上的干嘛啊...” 江听晚将方才的遭遇都告诉了长奎,又想起若不是他自己也不必遭这罪,当即没好气地说道:“干嘛?现在雨停了,当然是尽快赶路了!” “哦,”长奎本就没睡醒,闷闷地应了一声就要走向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不过现在天还没亮,你敢走吗?” 江听晚闻言浑身一僵,她看着外面黝黑阴暗的树林,胸口感到一阵心跳加速,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若是现在反悔难免遭人耻笑。 她偷偷看向篝火旁的白衣少年,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顿时计上心来。 “咳咳,”江听晚走到少年身前状似无意地问道:“不知少侠家在何处,准备去往何方啊?” “我家在很远的地方,”少年认真地看着江听晚,“此番出来是为了寻人,眼下还没有想好再去哪里。” “原来是这样,那你不如跟我走吧,”江听晚听了少年的话面上一喜,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自己像个拐卖良家男子的人牙子,“我在海溪有个酒坊,也认识些人脉,你跟我回去,我帮你找你要找的人。” “你在我这酒坊做工,我管你吃住,每月再给你,三,不对,一钱银子的月钱,如何?” 长奎闻言差点惊掉下巴,大姐,这少年用你的话来说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你要拐人家回去当护卫就算了,还只给一钱银子?! 一钱银子在海溪吃几顿饭就没了!长奎频频对少年使眼色,让他不要这么容易就答应。 谁料想少年丝毫没有看到长奎的眼色,对着江听晚微微一笑,轻声应道:“好。 第2章 江听晚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天…… 见少年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江听晚半刻也不想在这座见鬼的木屋里呆了,跳上马车连声催促长奎即刻离开。 她心有余悸地坐在酒坛围城的壁垒之中,一双凤目合在一起,心中暗自发誓,回城之前宁可死也绝不再睁眼。 树林中此刻万分寂静,江听晚目不视物,觉得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显得分外清晰。 长奎怎么这么沉默,别是不留神被鬼捉了去?她心中忍不住泛起嘀咕,想要看个究竟但又想到自己之前宁死不睁眼的誓言。 “长奎....许长奎?”江听晚忍不住悄声换了两句,但周围还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不管了,万一长奎他们被鬼抓走了,自己最后横竖也是个死,死就死吧,到时候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 想清楚后江听晚眯着眼透过酒坛之间的缝隙向前望了过去。 人倒是还好端端的在车辕上,只不过已经是四仰八叉地靠在身后酒坛上,她先是微微一惊,以为长奎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但再仔细一听,那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告诉她,这家伙只是睡着了。 江听晚这才舒了口气,小声嘀咕道:“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 再看向另一道白衣身影正手持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少年微微侧过脸,“到海溪还有一段路,睡吧。” 那一刻江听晚心中的不安瞬间消散了,她枕靠在手臂上复又闭上眼,仿佛只要有少年在,任是再厉害的魑魅魍魉也不敢前来冒犯。 这时树林中伸出一只腐烂溃败的鬼手向她抓去,江听晚对此却是毫无察觉,眼看那鬼手就要攀上她的肩头。 这时车辕上的少年目光凛冽地看向树林深处,打了个响指,双唇微启吐出两个字,“诛邪。” 瞬间那 鬼手指尖燃起银白色的火焰,此时再想缩回去也已经晚了,下个瞬间鬼手便化作了一团黑雾,一阵微风吹过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不量力。”少年说完后看向酒坛中央。 沉睡中的女子丝毫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就看她抬手一挥,嘴里还嘟嘟囔囔,“我,我可不怕你们,我一请如来佛,二请二郎神...” 少年轻轻一笑,眼中飞速掠过丝柔软,很快他恢复平静,转头对着马屁股狠狠挥了一鞭。 此后一路上很是太平,再没有任何诡异的事情发生。 “掌柜的,”朦胧间江听晚听到前方传来长奎充满雀跃的声音,“城门就要到了,我们回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如今已经是天光大亮,顺着长奎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海溪城门。 进城后马车沿着主街走了没多久,就停在了一座二层酒坊门前。 “伙计们,本掌柜回来啦!”江听晚嚎了一嗓子后跳下马车,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就是我打下的...酒坊,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住在这里。” 少年抬头看了看酒坊,虽然门脸不算大,陈设装潢也远没有两旁商铺来的富贵,但胜在打扫得干净,幽幽酒香顺着门窗缝隙自屋内飘了出来,门前的竖匾上写着三个漆金大字——云水间。 “掌柜的,你可回来了!”这时酒坊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为首的是个小丫头,身后跟着几个小伙计蹿了出来,“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呀,是不是长奎又把车赶进泥潭里了?” “又?”江听晚迅速抓住重点,狐疑地看着眼前一干人等,“莫非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倒也没什么,”小丫头耸了耸肩,“就是告诉他树林那条路上多泥潭,还闹鬼,不要走那边而已。” “是吗?”苏棠笑眯眯地看着在少年身后试图做小鸟依人的长奎,“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 “掌柜的,我错了”长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呈现出来的是大鹏展翅的效果,“这真的是个意外....” “意外,”江听晚点了点头,作势就要冲向他,“姑奶奶我就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好了,已经回来就算了,”少年握住江听晚的手拿过马鞭,长奎以为他要为自己说情,心下刚一松就听他继续说道:“当心鞭子打到自己,会疼。” 长奎:“........” 小丫头这时注意到了少年,“掌柜的,这是谁呀?” “这时是我新招来的护卫,叫,叫...”说到这里,江听晚说不下去了,对着少年眨了眨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时觅。”时觅看着江听晚细细的眉眼,淡声回答道。 “啊对,时觅,以后时觅就是我们云水间的人了,”江听晚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小丫头吩咐道:“你等下带时觅去二楼,让他住我旁边那间房。” “你们把这些酒搬下来放好,我呢,要好好的睡一觉,谁也别吵我。”江听晚横了对面的长奎一眼,提起裙摆上了二楼,折腾了整晚她实在是太困了。 不过这一觉她也没有睡好,不知过了多久被楼下传来的嘈杂声吵醒了。 还没到楼下就闻到一阵扑面而来的脂粉香,呛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再一看大堂站满了人,其中多为年轻女子。 “这是干什么呢?”江听晚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挤到小丫头身边问道。 小丫头名唤鸢时,她对着人最多的地方抬了抬下巴,“方才有人来买酒看到时觅,回去后不知说了什么,然后买酒的人越来越多,就变成这样了。” “啊?”江听晚闻言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年头,护卫也能招财了....?” 此刻时觅已经被挤得站在了柜子上,但他依然不见丝毫狼狈之色,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排队。” “唰”的一下,那原本还挤成一团,这个嫌那个踩了裙子,那个嫌这个扯了头发的姑娘们迅速排成了一队。 只见那些买到酒的姑娘们一个个娇羞着走了出去,到门口还要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一眼。 江听晚也是头一回在自己店里看到这一幕,她看着柜上认真算账招待客人的时觅。 乌黑发亮的长发服帖地散落在肩头,昨日恍若寒潭的眸子此刻已化为波光潋滟的春水,眼角还有颗盈盈欲坠的泪痣,成功诠释了何为古人诗中说的“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8 首页 上一页 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