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前这费尽心思从国师的掌控之中窃取到他这把刀的傀儡皇帝,显然是把大部分赌注放在了他身上……并且在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的目的其实都是一致的…… 所以,为何不可以放手一搏呢?任知序思忖着,终于下定了决心,恭 敬地回应道:“臣领命。” 听到他的回答,皇帝眼眸中的杀气终于消散开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今夜过后,朕会派人假装将你拉入牢房,择日斩首,好迷惑国师和谢寻那些人。在宫外,朕已经派人为你准备好了车马,你想去哪里尽管吩咐便是。”说着,皇帝的神色又变得无比凝重起来,“记住,一定要尽快将笙儿带回来,协助她保住东槐国,没找到她之前,切记不可暴露自己的行踪。” “臣遵旨。”任知序跪下领命,接下来这一趟行程,又是些复杂困难的新挑战。 “还有,”皇帝又忽然补充道,“关于笙儿的身世,若你见到她,就请告诉她,其实她母亲不是人,是妖……”说完,皇帝便缓缓地沉下头来,声音暗淡地终于放开他道:“去吧……” “臣任知序拜别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任知序神色庄重,一下又一下地叩头拜别皇帝,这次的任务,于他,于皇帝,于东槐国,都至关重要。 第69章 从皇宫回来后,谢寻便彻夜未眠,整夜都只忧虑着皇上的最终决策——是否会将任知序处死。 无论如何来说,任知序这个人,皇上都不该留他。谢寻在心里暗自想,这步借刀杀人的棋,他一定不会走错的……他再次对自己坚定想。 果不其然,天亮后不过到辰时,前一日才从瑞州回来的高沙鸣就急促地传来消息:“禀报郡公,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任知序因为杀人假冒,对东槐国行意不轨的罪名被打入监牢,于今日午时即刻斩首!” “你、你说什么?”猝然的兴奋让谢寻立马从椅子上跃起来,“你说那个替身真的要被斩首了?” “确实如此!”高沙鸣笃定回答。 “太……太好了!太好了!”谢寻激动地张开双臂仰天长叹,欣喜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满了脸庞,“小蛮,我终于为你讨回一个公道了!小蛮,你在天上看到了吗?你的名字,又属于你了……” 谢寻知道皇上会杀了那个替身,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是,能看到那个人立马就死在自己面前,现在就算是一只恼人的蚂蚁在他面前,他也会倍加欣赏。 临近午时,在前往刑场的轿子上,谢寻陶醉地捻着酒壶,悠然地享受着这一段令人舒心惬意的路程。 轿子越来越靠近刑场,哄闹的声音便就越来越近了。等轿子完全抵达那观者如市的刑场时,一阵堪称刺耳的声音便恶心地穿进了他的耳膜。 “冤枉啊……我的儿啊……” “你怎么这么快就先撇下爹娘而去啊……” “皇上啊……请皇上再重新核查,不要这么狠心就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儿啊……我的儿啊……” 原本就议论纷纷的刑场上,那阵恼人的声音却更是凄厉,直听得他犯恶心。 “快命人去把那几个凄叫的拉起来,省得听了让人恶心!”谢寻鄙夷地气怒道,但轿外的高沙鸣却轻轻地掀开了他的轿帘,有些为难地道:“郡公,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做得太绝……反倒容易被人诟病。” 谢寻沉默着,无声地重重沉了一口气。 “罢了。”他努力定下自己胸中的鄙夷道:“就让他们再送送这个替身一程吧,不过代价就是……”谢寻忽然勾起了嘴角,眼睛里缓缓地漫上来一片幽深的黑暗,瘆人地笑盯着前方。 “走吧,到直面刑台的那里去,我要亲眼看着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为小蛮偿命的!”说完,谢寻便自得地撇下手中的酒壶,悠然地等着那一台期待已久的好戏上演。 很快,时辰一到,身着囚服的任知序便被衙役押了上来。看着那蓬头垢面,身形颓然的囚徒,谢寻嘴忽然觉得兴奋无比,角难以抑制地高高扬了起来。 随后,行刑官掷出令牌,侩子手口中的酒喷洒在屠刀的每一处地方,粗犷锋利的大刀随侩子手劲猛的力量手起刀落,一个圆滚的人头便咕噜地滚落在地,在台下的人群中炸出一声凄厉的哀叫。 “儿啊……我的儿啊……儿啊……” 看着那一颗人头终于落地,轿子上的谢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蛮的仇,总算是报了! “走,回府!”在满是议论、叹息、哀嚎的声音里,谢寻清亮明快的声音在里面格格不入,但是却让他感到无比动听。 *** 从刑场将哥哥的尸体收回来以后,全家一下子就变了个摸样。 灵堂外死气沉沉的白幡,爹娘凄厉悲凉的哭声,还有自己身上这恨不得脱下的麻衣,一看到这些,就让她忍不住地躲起来,撕心裂肺地痛哭一场。 而到了晚上,沉默不语的黑暗又将全府上下这种哀伤低沉的气息刻画地更加清晰,重重地压着她的心脏,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她蜷缩在哥哥每次教她练剑的院子里,手中紧紧地握捂着他曾留给她的那个觅静铃。 “哥哥……”清冷孤寂的月下,她豆大的眼泪一滴滴地,一下就落了一地。 “哥哥你快回来好不好……”她悄悄地啜泣着,但肩膀却颤动得越来越猛烈,“哥哥……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任知序,不管你到底是谁,求求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哥哥……姝儿不要你死,姝儿不要你死,姝儿不要你死……” “哥哥……”哭了不知道多久,任灵姝终于变得疲惫,声音有些沙哑地靠在墙壁上,“姝儿不要你……”她依旧不肯放弃地呢喃着,好像只要这样做,上天就会心软地让她的哥哥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姝儿。”悲伤到疲惫的任灵姝昏昏欲睡,但空寂的耳后却微弱地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哥哥?!”任灵姝眼中的倦意瞬间被那声音击退,她立马地站起身来环顾着四方,没想到一转过身,哥哥的身影竟就清晰地伫立在那里。 “哥……哥哥?”任灵姝不敢相信地看着那恍若梦境的身影,激动地愣在了原地,“真的是你吗哥哥!” “是我。”对面那身影声音温柔地回应道,虽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此刻对任灵姝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哥哥!”她激动地扑向他怀中,如果这是个梦,那就让它再长远一些吧,任灵姝哭泣地想着,闭上眼睛更紧地环抱着怀中的那人,试图用自己所有的感官去感受他,留住他。 “姝儿对不起,是哥哥让你担心了。”怀中那人的手掌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上,轻吐出的气息也是那么温热真实。 “哥哥……我不要你走……”任灵姝难舍地挽留着,尽管是梦,她也不想从中醒来。 “姝儿,哥哥没死。”怀中那人轻轻地抚着她的头,轻浅的声音柔和地道,却让任灵姝怔地松开了他。 “哥哥你……没死?!”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随后又赶紧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一阵清晰的疼痛后才清醒过来眼前的哥哥,不是梦。 “你、你没死!”她忽然委屈地狠狠埋进了任知序的怀里,失声地痛哭了起来,“哥哥你真的很讨厌……” “好了好了好了……”任知序赶忙轻声地哄着她,“哥哥现在的行踪隐秘,不要轻易暴露了!” 经他安慰后,任灵姝立马就听话地冷静了下来。 “你、你为何会突然如此?自从那天你被皇上召进宫后,怎么第二天就被仓促处死了?”任灵姝收着悲痛的眼泪,哽咽 地问道。 “哥哥此行,事关重大,知道得少一些,反倒对你更好。”任知序心疼地拭着她的眼泪,轻声地道。 “那哥哥你等会儿……是不是又要走了?”任灵姝忽然不舍地抓住他停在自己脸庞上的手。 “嗯。”任知序低下头,轻声地回应道,又继续伤神地道:“我此次回来,是想向你告别,还有……坦白我的身份。” “告……告别?”任灵姝惊奇,“告什么别?” *** “姝儿别担心,只是一次短短的分别,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任知序不舍地微笑着,对她温柔安慰道。 “那你此行,是要去哪?”任灵姝担忧地凝起眉头,不放心地追问道。 “妖国。”任知序微笑着,坦诚地轻声回答。 “哥哥你、你为什么要去这种地方!”她忽然不肯接受地更加抓紧了他的手掌,乞求地挽留道:“哥哥你别去好吗?别去……” “姝儿别担心。”任知序笑着,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低声道:“其实我……是妖。”踌躇许久,任知序终于才将自己准备的话说出。 “哥哥你、你……”不知为何,忽然涌上来的眼泪一下就占据了任灵姝的眼睛,她怔怔地没说不出话,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地紧紧看着他。 “姝……姝儿别怕……”任知序又用手掌温柔地抚着她的脸庞,轻声地抚慰她,虽然自己的声音早已经控制不住地在颤颤发抖。 “姝儿别怕,哥哥不会伤害你的……一直没敢告诉你这个真相……其实是害怕……害怕……”说着,任知序的喉咙忽然顿了下来,眼睛也忍不住地开始四处躲闪。 “害怕什么?”任灵姝勃然反问,“你为什么会杀了真正的任知序,代替他留在任家?你所做的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任灵姝声厉地逼问道。而这曾经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哥哥,好像忽然就掀开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猝不及防地在她面前展示着,让她对这段关系的处理恐惧不安地感到迷茫。 “我……”任知序的眼睛闪烁着,终于又重新鼓足勇气看向了她的眼睛,“还记得在你小时候瑞州城里的一个冬天吗?那时候,有一个浑身是伤的小男孩狼狈不堪地躺在姜家门前的角落里,是你可怜他,偷偷地给他塞了许多的食物和草药,才让他活了下来。” “难不成,那个小男孩是你?”任灵姝惊愕地回忆道,声音里却有些微微燃起的愤怒,控诉他滥杀无辜的冷血无情。 “对,那个男孩就是我。”任知序肯定地承认道,又说:“后来,我一直都没有离开。再后来,当我看到有两个男孩一直在肆意地欺负你时,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杀了他们,为你报仇。只不过是时机不好,我只杀了其中一个,让另一个做了漏网之鱼。” 任知序握紧拳头恨恨地道,“最后,为了能够一直留在你身边,我便顺水推舟地顶替那个孩子的身份,来重新对你好。” “你、你好可怕……”看着面前这张温润柔和的脸,任灵姝心中的恐惧忽然源源不断地翻涌出来,她又再次不安地意识到,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哥哥,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楚他全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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