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狐一狗好不容易闹腾完了,这才窜到了山顶,滚子山花花草草极多,顶峰立了个好几千年的大槐树精,树干十几个人才能抱开,活得久了,槐树大兄弟就修了个无为而治的温吞好脾气,见谁都呲个大牙笑个没完,好不容易不笑了,就又唠叨起来。 一身形颀长男子现了形,宽肩细腰,眉眼如画,生得很是俊俏,面上和煦得很,瞅着就是个大好人,只不过衣着很是怪异,嫩绿墨绿交织在衣摆处,左一缕右一缕,毫无章法,一头深褐发丝用了根槐树杈束起,离了歪斜得随风飘荡。 “大槐你今天穿得真好看!”话音听来年岁不大,喜庆得很。 定睛一看竟是那小胖狗四喜化作了个娇小女子,身着黄衣罗裙,珠圆玉润,玉雪可爱,左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圆眼睁得大大的,腮间还有个小梨涡。 “嘿嘿,那我也给你变一套。”大槐挥了挥衣袖,一身乱七八糟的绿衣乞丐服就套在了四喜身上,她身量小,乍一看还真是天可怜见的,这小乞丐定是顿顿吃不上饭,才长不高的。 越桃赤狐一只,自然着了身红裙,她瞧了瞧对面俩绿人,再低头看看自己,脑子里不自觉蹦出了村口婶子们的话,“红配绿赛狗屁。” 她抑制住不断抽动的嘴角,稳住心神,才没将这话说出口,其实她看那绿衣也不错,定是两脚兽们不懂穿衣打扮,乱说的话。 “大槐,你出去耍得怎么样?快给我们讲讲。”越桃坐在野地里,仰头问道,四喜也坐了下来,一副听不到故事就不罢休的架势。 “你别说,你上次问我的事,还真是有了眉目,我寻了位五千年的银杏精,他见识比咱们广,我一说,他就知晓是什么章程。”大槐不舍得衣服沾了尘,还变了个草席子铺上坐下,这才说道。 越桃一听有眉目了,甭提多高兴了,那狐狸耳朵都露出来了,抖得欢实,“快说快说!” “这人妖仙三界,各有各的好,人界寿命不长,但地盘大,人多得是,他们还有领头的,叫什么皇帝。咱妖界呢,都是山大王,个个不服管,别说妖王了,就连妖管事都没有,自由自在,寿命还长得很。仙界则是规矩一大堆,这个不让干,哪个不让干的,但三界法则大多都是他们定的,算得上是老大。 桃桃,你要与你那人族小情郎长相厮守,必得延长其寿命,若是他自小修仙问道,说不定百来年后真能有造化羽化成仙。可他都成年了,又与你成了亲,这条路定然是走不通的了。“大槐故作高深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偏偏在这关键时候停了下来。 这可急得越桃上蹿下跳,小脸蛋也笑不出来了,哭丧个脸道,“我当时见了相公,那时节又是春日里,我哪顾得上那么多,成了亲几个月,才想起来这一茬,这可怎么是好啊。” 大槐见越桃真是伤心了,暗道不好,自己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过头了,赶忙接着说了下去, “莫急莫急,我这还没说完呢,你且听我慢慢道来,人族延长寿命,唯有成了神仙这一条正路,方才那做和尚道士的路子,成了仙也是那九重天的上仙,又苦又累不说,还没得个自由,听说连找个道侣都是不行的。” “为何不行?神仙就不能谈情说爱了吗?”越桃还伤心着呢,四喜就抢着问道。 第3章 香得越桃两眼放光,赤红毛茸茸的大尾巴高高竖起,左摇右晃好不快活。 “咱也整不明白,银杏老哥说是,上仙们掌管要职,要是有了情爱,动了欲望,那三界事务便就有失偏颇,况且上仙们修的都是个无情大道,无情无欲无求,哪能找什么道侣。 这上仙上面还有神君,道行法术比之上仙还要高上不少,多是什么龙啊凤啊,要么就是天生地养,生来为神的,像咱仨这根脚是拍马也当不上的。 不过地仙倒是没那么严,咱精怪也能修成,找个伴不是啥大事,这便是小桃桃你和你郎君的出路。“大槐笑着瞧向越桃道,卖足了十成十的关子。 “地仙?凡人怎的能修成地仙?”越桃赶忙问道。 “那自然是有大功德,福泽百姓,死后功德簿上赫赫有名,换个地仙当当就行了。”大槐正了正头顶上的歪树杈子道。 “大功德?莫不是要做皇帝?”越桃一知半解道,她前两年游历时,见过本朝皇帝,是个二十岁的郎君,一身紫气加身,瞧着就是个帝运绵长的。 “不不不,人间的皇帝都是上面派来的,不是历劫就是因着什么机缘,正正人间大道来了,你家郎君那是够不上的,只要让他做人仁厚,为官清正,事事为百姓着想,定能封个地仙,这样便可与你长相厮守了。 到时你再加把劲,勤加修炼,你俩都成了仙,那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侣。“大槐说到这,自己都羡慕了,他活了两千来岁,打了两千来年光棍,怎的就没个姻缘来找他呢,想来就神伤得很啊。 听到此处,越桃这才将心落了下来,顿时喜笑颜开,愁容尽退,她相公是全天下一等一的大好人,村里谁家有难事了,赵朗定是要去帮忙的,再有她这个聪明蛋,成个地仙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这三妖在野地里筹谋了半天,各自满怀心事地各回各家了,大槐一溜烟又跑没影了,这次不是去给越桃打探消息了,而是去寻觅良人,只不过他那一身穿着,想来情路甚是坎坷。 四喜没心没肺,她本是个土狗精,十几年前救主心切,差点死了,不想因祸得福,得天道点拨化了人形,如今留在赵二叔家看门,只为全了赵家先辈的恩情,什么地仙道侣的,她还没开窍呢,想这些作甚,还不如被赵二婶挠挠肚皮来得快活。 就属越桃最为心事重重,故技重施弄了些草药,太阳还未下山就急匆匆地往家赶,迎面正巧遇着了赵朗送人出来,一牛鼻子老道甩着个拂尘,喋喋不休地嘟囔些什么,边说还边塞给赵朗符纸。 越桃吓得汗毛立起,刚欲逃开,却又与赵朗眼神撞上了,是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撑着面皮子,走上前去,装作半点不怕的样子道,“相公,家里有客啊,不如请道长留下用个晚饭吧。” 她话音平稳,腿却直打哆嗦,幸亏水红石榴裙遮得严严实实的,不然就是闹了大笑话了。 牛鼻子老道这才看向越桃,随即皱起了白花花的眉毛,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了,似是被人猛地封住了口,他死命挣脱连声招呼都没打,边跑边挥手,就当作是告辞了。 “相公,道长这是怎么了?”越桃更是讶异,她道行还没有大槐深,遇着修道修仙之人是能躲就躲,方才那道士背后金光不少,应是再修炼个几十年就登上仙途了,这么位大能何故出现在赵家村,又为何见了自己就跑,当真古怪得很。 赵朗弯唇浅笑道,“无妨,他云游至此,刚刚敲了家门讨口水喝,这些个符纸硬是塞给我,说是做报酬的,修道之人有些古怪亦是常事,桃桃不必放在心上。” 越桃还来不及疑惑,就被赵朗接过了沉甸甸的药篓,拉着越桃进了院,随手便将那符纸扔到了院外,一阵风声,尘土披盖,染尽不洁,哪里还有什么降妖除魔的用处。 一进院,越桃的小鼻子一个劲地抖动起来,真不怪她,这鸡汤也太香了,定是前两日将将长成的小公鸡,嫩肉鲜滑,一口吞下去别提多好吃了,又伸着细颈嗅了嗅,汤里还加了黄芪枸杞,甜滋滋香喷喷,一时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相公做其余菜色皆是难以下咽,唯有做鸡一道算得上出类拔萃,越桃私以为这就是歪锅配个翘锅盖,歪打正着,狐狸吃鸡天经地义,她与相公当真是天作之合。 赵朗见越桃这副馋样,不禁笑出了声,食指捏了捏越桃的鼻子,“你啊,快去净手,今日我特意煨了鸡汤,犒劳娘子多日辛劳。” “可相公不还要温书,怎好为我耽误这些时候。”越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她家相公考学定然得成,这样大功德才能多多。 “不妨事,炖个鸡汤哪费工夫,灶上炖煮,我在一旁看书也是能看的。”赵朗一双桃花眼满是情意,裹得越桃深陷其中,逃脱不了,也不想逃脱。 越桃依偎在赵朗怀里,眼角濡湿一片,精怪开灵智,本就较旁的生灵多了几分情丝,方才能违了六道,幻化成人,自然皆是至情至性。 “傻丫头,喝个鸡汤就哭了?日后为夫给你烹个炭烤母猪蹄,你还不得哇哇叫啊。”赵朗无奈笑道,他拿越桃是半点办法也没有,只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甘愿奉上平生所有。 “我不要佛跳墙,我想喝鸡汤。”越桃哭唧唧道,拽着赵朗就吃起了鸡汤,小嘴油汪汪的,都成了小花猫了,边吃边想着,她只求相公能心里有点数,万不可将炭烤母猪蹄做成炭烤黑煤炭了。 赵朗满心满眼爱怜,他只愿来日高中,予桃桃更好的日子,不必日日辛苦,早出晚归,想吃些什么就吃什么,不说锦衣玉食,起码衣食丰足。 深夜而至,一对壁人交颈而卧,好不缠绵,越桃睡得熟极了,丝毫未觉察到赵朗起了身,轻声去了院外。 只见白日那牛鼻子老道去而复返,立在院外似是等什么人。 “道长,何必如此执着,我家没什么妖精,也无需道长费心。”赵朗剑眉竖起,眼神很是不悦,独身而来,气势却盖过万千将士,令人不寒而栗,未上过沙场之人,怎会有如此煞气。 “贫道静修,活了百余年,自问眼力还是有些的,不想今日竟走了眼,原以为能捉了只狐狸精,结果来了位难对付的硬茬,你周身除了屋里那只狐狸的妖气,干净得很,看似非妖非仙,却能凭空封住贫道的嘴,你当作何解释?” 静修道长还算耐得住性子,未先动手,只是道出胸中所惑,此人乃是蜀中仙门云鹤宗的长老,算得上是老一辈数一数二的人物了,严正古板,很是讲理,只不过讲得都是他自己的理。 赵朗是少年郎,再老成持重,也是有些限度的,他很是不耐道,“道长夜半而来,扰人清梦,已是失了礼数,如若我是妖,不正巧与我家娘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我不是妖,我家娘子也是动不了我分毫的,既不害人亦不害己,道长何需着相。” “妖便是妖,今日你俩彼此成全,来日又怎知不会祸害旁人,潜藏在这山野村落,与人族同住,定是心怀不轨,贫道今夜就收了你们两只妖,替天行道。” 静修甩起法器拂尘,凭空现出十个真身,左右变幻,高深莫测,围成圈齐齐向赵朗冲去,不料还未近身,便被赵朗周身金光炙得四散各处,落败开来,十身归一,只得在地上苟延残喘。 道长口涌鲜血,脑袋震得嗡声一片,他好歹算得上人间大能,却不想这小子一招未出,就重创至此,那周身金光泛着丝丝龙息,必是上界神君所赐,得天庇佑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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