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他仿似春风化雨般的笑,小狐狸打了个寒颤。 她瞬间蔫了,耷拉下耳朵,垂头丧气地安慰自己:原身就原身吧,总比小红好听一点。 正暗自神伤,忽觉周身一轻——男子掐诀拂过,她满身血污霎时消散无踪。 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她从手上挪到了臂间,嗓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不喜欢狸字?” 小狐狸轻轻“呜”了一声,感觉到身下的体温,又不觉缩了缩身体,将自己蜷进了他的臂弯中。 男子伸出手,拨了拨她的狐毛,视线抬起,看向了前方笼罩在雪中的山谷。 恰好,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刮过,被白雪覆盖的枝梢轻轻晃动了下,抖落下絮状的雪。 像极了簌簌而下的梨花。 他今日心情颇好,瞧着小狐狸憋闷的样子更是觉得有趣,破天荒地改了口:“取个同音,唤做……楚梨,梨花的梨,如何?” 楚梨。 小狐狸在心里默念了遍这个名字,有名有姓,也没有妖气,像是大族该有的名字。 她刚要点头,却听男子再度若有所思道:“不过本尊还是觉得小红更贴切些,梨花色白,与你的狐皮倒是不太合。” 听闻他再度提起那个名字,小狐狸想也不想,立刻疯狂摇头。 男子低下头,便见她死死拽住他的袖子,眼瞳中写满了对“小红”两个字的抗拒。 对视半晌,他面露遗憾之色,惋惜一叹:“也罢,那便依你,楚梨。” 小狐狸长长地松了口气,还未彻底放松,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有了名字,却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在妖界,就连动手打架之前,也是要互换名姓的。 于是,本着和谐友善的态度,她再度拽了拽他的衣袖,勉力抬起狐爪指指自己,又指指他。 “你问本尊的名讳?” 男子眸光微凝,指尖在她后背似有若无地划过,激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倒是胆子不小。” 眼中一抹幽深转瞬即逝,他再度恢复了方才散漫的模样,低低笑了一声,清绝无暇的侧颜在日光的映照下,泛起了淡淡的金辉,恍若神祇临世。 “不过,容你一次罢了。” 他抬起手,修长手指点在她眉心,莹光流转间,一片绯色花瓣印记悄然浮现。 小狐狸仍沉浸在那一眼的惊艳中,直到额间传来不轻不重的敲击。 “本尊姓楚,楚见棠。” 男子绯艳的唇角轻勾,清冽宛如碎玉投冰的声音响起:“不过日后,你该唤本尊一声……师尊。” 他的音线格外好听,却不知为何,在柔和之外,又仿佛浸过了雪水一般透着抹薄寒,将小狐狸飘远的思绪骤然拽回。 与此同时,识海中沉寂许久,险些被她忘记的声音突然炸响—— “楚见棠?!” 这一次,小狐狸彻底将这个声音和之前的黑狐对上了号,还未等她细想,身子忽然一轻,男子已将她拢入臂弯。 “问也问了,还不累?” 小狐狸任由他摆弄着,当暖意隔着衣衫缓缓传至她的身上,才有些恍惚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庆幸来。 本就是全靠意志力强撑了许久,她早已又累又困,这时,终于浅浅安下了心,将头在男子怀里一搭,顷刻间沉沉睡了过去。 男子脚步缓了缓,眸光在怀中小兽身上落了落,眼底隐隐浮出一幕几不可察的纵溺。 他掌心泛起柔和灵光,轻轻抚过她紧绷的背脊,原本散乱的狐毛在灵力滋养下渐渐舒展,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小狐狸没有醒,喉中却溢出一声餍足的咕哝。 纷扬雪幕中,斑驳的光晕描摹出明若绯霞的狐影,狐尾顺着男子的小臂无意识地垂落,与艳红色的衣袍交融一色,在满目白茫中晕开一抹暖意。 煞是和谐。 第3章 卖萌可耻讨他欢心。 暮色如墨,浸透窗棂。 小狐狸在清冽的草木香中醒来时,天色已是一片幽暗,屋内未点灯烛,唯有稀薄月光穿过歪斜的窗框,在简陋的木榻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翻了个身,粗糙的草茎扎得皮毛发痒——这哪里是床榻,分明就是个草草搭就的草窝子! 吃痛地蹙了蹙眉,她谨慎地环顾四周,又蹑着爪子攀上窗沿,屋外空寂无人,那个好看的,叫楚见棠的红衣男子……哦,现在是她的师尊,也不知去向。 檐角冰棱折射的碎光里,一团墨色雾气悄然漫出:“别看了,他刚走不久,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小黑? “你才小黑!你全家都是小黑!” 她方试探性地唤了声,那雾气猛地凝聚成黑狐的形状,半透明的爪子泛起青芒,气恼道:“亏得我怕你出什么事,一直提心吊胆地守着你,你居然——” “你到底是谁呀?”小狐狸抖了抖耳朵,琉璃般的眸子盛满好奇。 它气势一滞,再开口时就带了些心虚的意味:“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是妖族的守护神,不会害你就成。” 说着,它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地挺起胸膛:“你爹临死前放心不下你,托我护你周全,结果我刚追上你,就见你从你娘怀里掉了下来,其实我本来是想接住你的,但是——” “我懂,”小狐狸恍然,“你是不是在和我爹和人对战的时候,为了助他损耗了法力?” 小黑:“……对,没错。” 小狐狸凑近它嗅了嗅,好奇追问:“那你也是狐族的吗?” 可就算是同族,为何会与她形貌如出一辙? 难不成,是她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嗯……”小黑犹豫了一下,随即义正严词道,“你不懂,修为至我这般境界,形貌已不过皮相,我只不过是随便借你外形一用而已。” 刻意忽略掉小狐狸那明显不信的神情,它急忙岔开话头:“当务之急,是先养好伤,你娘和她身边那个……” 它顿了顿,略过那个尴尬的称呼:“……估摸着也难逃苍隐毒手,就怕他想斩草除根,非要把你逮出来不可。” 闻言,小狐狸沉默了下来,月光如水般洒在她赤色的皮毛上,映出几分落寞。 墨狐的爪子悬在半空,青玉般的眸子泛起涟漪。 它也觉得对于一个未化形的小狐狸来说,一夕间父母双双殒命有些残忍,不由提起爪子在她身上拍了拍,安慰道:“你别难过,我知道这有些……” “难过?”小狐狸翻了个身,趴在榻上,琥珀色眼眸里盛满困惑,“那是什么感觉?” 小黑:…… 它突然想起妖王死前,自己苦口婆心劝他暂避锋芒,为妻女留一线生机。 那位高傲的九尾狐王只是擦去嘴角血迹,九条赤尾在风中怒绽如血莲,头也不回地冲向苍隐,只给它留下一句遗言—— “旁人死活,岂能与本座尊严相提并论。” 他们九尾一族,莫不是把脑子都长到尾巴上去了? “你不恨苍隐吗?”它换了策略,声音里带着煽动,“就不想报仇雪恨?” 小狐狸低头思索片刻:“娘亲说过,弱肉强食是妖界定则,败者身死,不过是技不如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苍隐能夺位,不也是他的本事吗?” 小黑的爪子僵在半空——这是什么丧尽天良的家族教诲! “不过……”小狐狸忽然耷拉下耳朵,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死。” 小黑眼睛一亮,立刻循循善诱:“是啊,正因如此,你才得赶紧想办法,要如何应对苍隐的追杀才是。” “我明白了!” 半晌,小狐狸恍然大悟地一拍爪子。 小黑刚要欣慰点头,就听她道:“只要我打得过别人,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倒也没错。”小黑的爪子无力垂下。 “所以啊,小狐狸——” “我有名字了。”小狐狸眨眨眼,晃了晃蓬松的尾巴。 “好吧,楚梨。”小黑一直跟着她,自然知道她名字的由来,如今她提起,恰好也对上了它要说的话。 它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带你回来的是何人?” 楚梨抱着尾巴,点头:“他说他叫楚见棠。” 小黑谨慎地跃上窗台,四下张望后,又转身面对着楚梨,纠正道:“是长清剑尊楚见棠。” “长清剑尊?” “在所有仙门宗派中,论资排辈,最厉害的是出云宗,而出云宗最为盛名在外的,除了掌门傅言之,就是长清剑尊,啊,也就是楚见棠。” “不过,很多年前你爹曾经和傅言之交过手,几乎不分伯仲,但是楚见棠……据你爹所言,只是一剑,便险些断他一尾。” 楚梨:! 小黑长长叹了口气:“你爹和他交战时我并不在场,所以昨日才没有认出来那人居然就是他,不然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拖走了。” “你是说……他也会斩断我的狐尾?”楚梨倒吸一口气。 她已经被天道嫌弃到这种程度了?才出狼口,又入虎穴? “倒也不是,”小黑斟酌道,“虽说这些正道修士对妖族从不手软,但楚见棠素来特立独行,也不与其他人多有往来,他既未当场诛杀你,之后大概也不会对你动手。”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想吓死她吗? 看了眼面前似乎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小狐狸,小黑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我的意思是,他给你取了名字,还收了你做徒弟……” “你得抓好这个机会,让自己有能力自保才行。”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讨他欢心。” …… 簌簌雪声中,一抹赤色掠过门槛。 楚见棠踏 着月色缓步入内,足尖尚未全然落地,一道火红色的绒团便自不知何处冒出,扑进了他的怀中。 他也不惊讶,神色如常,径自走向床榻,目光瞥见那些扎人的枯草,广袖轻拂,原本粗糙的草榻瞬间覆上一层雪白绒毯。 察觉到灵力的波动,扒在楚见棠肩头的楚梨侧头朝后看了看,看清毯子的颜色和材质后,当即又转了过去,默默把脸埋进楚见棠衣领。 北境雪狼的皮毛…… 她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楚见棠回身坐下,扫了眼闭眸装死的小狐狸,唇角微勾。 “去年这雪狼擅自撞进本尊结界,自己撞死的。” 听到这句,楚梨耳尖又是一颤,说起来,她不也是擅闯他地界? 他也的确对她的狐皮很感兴趣…… 心潮涌动下,锋利的爪尖再一次扎进了衣领里,楚见棠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拎到面前,一手握住她两只前爪,另一手凝出一柄剔透冰刃。 见状,楚梨顿时炸毛,顿时把“讨好师尊”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拼命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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