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予蓁自然是将事情详细给她讲了。施淼淼听完后有些出神,细看的话眼中有羡慕之意,“予蓁是如何想的?” “我……我真的不知啊,听许师兄讲当年的事,又有些想要下山的冲动,”她神情落寞,“可真要迈出山门,我不知道够不够格。” 她成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少人都怀疑这金丹期的修为是用灵丹堆砌出来的——比试中不正确的符咒和剑招都叫人觉得她只空有一颗金丹,却没有那个出山的能力。 “何况,四年过去,我竟有些记不清父母兄长的样貌了。实在无脸去祭拜。”薛予蓁说着,眉梢都耷拉下去了。 施淼淼拉着她在屋外桃树下坐下,像无数个梦魇后的夜晚一样,轻轻的搂住她:“当年你年纪小,又受了惊吓,若是伯父伯母知道你记不得了,说不定还会高兴呢。那些吓人的事,全都不记得才好。”她捏了捏薛予蓁的脸,“师姐知道我们小风筝是够格的,四年来是如何努力的。” 从施明尘决定收徒的那一刻到现如今,施淼淼对薛予蓁从未有过半点不喜,甚至说是她将这如同死水一般的竹晏峰搅起了波澜。 施淼淼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当初她娘生她时被人下了毒,可即便如此,宗主夫人就算是自剥灵脉也要将她生下来。 但毒素早就侵入了幼儿,施淼淼虽然活了下来,却也天生灵脉滞涩,难以修炼。如此多年,修为也还停留在炼气后期。 施明尘尤其宝贵这个女儿,一直护着不让她受伤,连竹晏峰都是终年春日,桃花绵延。可施淼淼是掌门之女,是施明尘的徒弟,她占了掌门徒弟的位置,却毫无能力。 知源宗的弟子不说个个如此,绝大部分人都仰慕强者。施淼淼的修为甚至比不过内门扫地的阿叔阿婶,他们看着身份眼红,却又不得不恭敬,一口一个“小师姐”。 听着亲切,施淼淼却知道这是在看不起自己,是在嘲笑自己。 可她不好发作,因为再怎么狡辩,也改变不了她本就是个废物的事实,她只能生活在父亲的庇护之下。 直到薛予蓁十五岁后开始和他们一起上课,她不明缘由,听见弟子们喊施淼淼小师姐,觉得听起来更亲近,于是也学着这样叫。 施淼淼起初以为她也看不起自己,正要发作,回首却只能看见小姑娘清亮的眼睛,里面没有嘲弄笑意,只是亮晶晶的期待。 也是,自从拜了师后她们二人就一直住在一起。施淼淼晚上哄过梦魇吓醒的薛予蓁,白日里薛予蓁也因为看着师姐犯病痛苦的模样悄悄红了眼眶。 虽是半道相识,可她二人,却比亲姐妹还要亲近。 施淼淼一下子就卸了劲,头一次觉得这个称呼如此可爱。 薛予蓁喊了这个称呼近一个月。后来有天施淼淼犯病,褚霁远便差使许乐禾送她回去,路上无意喊了一句,许乐禾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厉声责问薛予蓁为什么要这样喊施淼淼。 许乐禾实在是长得太有迷惑性,性格也好,平日里从未有人见过他这副生气蹙眉的样子。薛予蓁被吓了一跳,说是听别人也这样喊的。 许乐禾嗤笑道:“别人如何你就如何,别人去死你也去死?”他不明白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情谊,只以为她也是那种拜高踩低的货色。 薛予蓁不明白原先和颜悦色的师兄为何一下就转变了态度。 她这一年里被师兄师姐宠着养大,虽偶有胆怯,但多数时候还同父母兄长在世时一样胆大妄为,顽皮捣蛋。 她直言道:“师兄有话便直说,何故在这阴阳怪气。” 看她疑惑的神情不似做伪,许乐禾心道或许是自己先入为主了。他快速将这称呼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着掌门师兄的面上或许恭恭敬敬地喊声师姐,私底下却什么恶心说什么。” 他冷哼一声,“‘小师姐’?如是真像你一样觉着亲切才这样称呼便算了……真不知道谁给的胆子脸面叫他们这样侮辱师姐。” 薛予蓁只和他们上了一个月的课,同门对她倒是客气得很,一口一个薛师姐的喊着。薛予蓁便也和他们相处得不错,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些看起来友善的同门,心里却是这样想的。 她心道,怪不得师姐面对那群看人下菜的弟子都没个好脸色。 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施淼淼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从此她也没喊过小师姐。 起初,施淼淼只以为她喊腻了也没在意。直到有天她和薛予蓁去药圃找浮鸢长老领药,路上遇见了三四个内门弟子,不知是哪位长老座下的,见着施淼淼便笑嘻嘻地喊着小师姐问好。 施淼淼当即脸色就沉了下去,她的斥责还未出口,就听见身旁薛予蓁冷声道:“为何不向师姐行礼?” 几名弟子自然知道能被她称为师姐的只有施淼淼一人,道:“薛师姐方才是走神了吗?我们分明问了小师姐好。”个个都嬉皮笑脸的,好不礼貌。 薛予蓁的神色冷了下来,她本五官柔和,就算不笑的时候也让人觉得是个好说话的人。 此刻却面色沉沉,眼神冷冰冰的,她冷哼一声,“是吗?我以为是在同我问好呢?毕竟我才是师父最小的徒弟不是吗?” 这话一出,几人当即冷汗就下来了。分明几人修为不相上下,却觉得在薛予蓁的注视下抬不起头来。 “再有下次,我便不客气了。” “是、是!”见薛予蓁没有深究的意思,几人连忙道了歉,忙不迭地走了。 施淼淼看着长舒一口气的薛予蓁,心里先是酸涩不已,而后便觉得这个小师妹简直是暖人得很。分明自己也紧张得不行,却还要装着冷冰冰的模样来为自己出气。 薛予蓁不知道施淼淼在想什么,她道:“这种人真是可恶。我以前也遇见过,”她转身来柔声安慰师姐,“我从前不在镇子里上学,爹娘在家里教我。有时去玩,他们便说我是可怜虫,穷光蛋。” 她脸上显露出点怀念,“爹说,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在口舌上逞威风。” 女孩还未抽条长大,脸颊还有些肉乎乎的,神色却无比认真,“师姐,不要听他们乱说。师父很爱师姐,师姐就是师姐!”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施淼淼轻轻捏了捏薛予蓁的脸,“下山去吧小风筝。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文章进度已经一半了,跑回来修文了[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感谢阅读!!![红心][红心][红心] 尊的有人看嘛[化了][化了][化了][化了]
第二章 下山 ◎难道小风筝现在就腻了师姐了吗?◎ 听了施淼淼的话,薛予蓁当即便前往大殿去找师父,却不想在路上遇到了褚霁远。她往立柱后藏了藏,在心中大喊不妙,今日考核不过,师兄嘱咐要看的书一本都未看完,现下又要被训了! 等了一会儿后她试探地伸着脑袋想看看褚霁远走了没有,却径直撞上他的胸膛。 薛予蓁看着一言不发的师兄,抿了抿唇,小声地问了师兄好。褚霁远原也没想吓她,只觉得她探头探脑的样子有些好玩。像极了山前那只仗着可爱恃宠而骄的猫狸子。 他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小风筝,偷偷摸摸做什么呢?” 听见他喊自己的小名,薛予蓁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蛋,仰头看着他,“师兄,以后不要这样喊我了。” 褚霁远不明所以,“为何?我记得师父都还是这样唤你的,为何我喊不得?” 薛予蓁在心里嘀咕,师父是师父,是长辈,自己这辈子在他眼里都是小孩子,权当是哄他老人家开心了。 刚来时年幼,在谁眼里都是小孩子,同辈的师兄师姐喊个小名当然没什么。如今她都十七了,再被这样喊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摸摸鼻子,“这,不是长大了嘛,听师兄这样喊,总觉得还是小孩子。” 褚霁远明白她的意思,不轻不重的拍拍她的头,“你在师兄眼里,可不也还是个小孩子?”褚霁远哼笑一声,也不再逗她了,“是来找师父的?” “是。”薛予蓁踌躇了一下,还是将事情都与褚霁远讲了,“许师兄说的有理,师姐也说的有理。” 许是自己再说了一遍将自己讲开窍了,她这会儿心思坚定下来,也不惦记师兄会训斥她的事了,只道:“光是纸上谈兵怕是一辈子都不得长进,何况我的金丹是如何修炼而出我自己再清楚不过。我要下山去。” 四年的时间叫那段血淋淋的回忆蒙上一层纱,她已经很久不做噩梦了。可在午夜梦回的时刻,薛予蓁总在想为什么父母哥哥总不入梦来看看她。是在抱怨她不思进取没能替他们报仇血恨吗? 想起那日的情形,她还是有些怕的。但如今不再是那个只能被母亲护在怀里的小孩子了,手中所执的并非是纸鸢而是长剑。 褚霁远看着她,那双透亮的眸子里早已不再蓄着泪,赞许地点点头,“去吧,师父在大殿呢。” 施明尘自然是愿意的,他明白若是一直待着师门内,成长终究是有限的。 “回去叫师姐帮你收拾收拾行李,路上要听你两位师姐师兄的话,他们二人不是第一次下山了,经验丰富,你多学着。” 又道:“不可逞强,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传音传信回来,师父和师兄都在这儿。” 施明尘作为师父虽不常教导薛予蓁,待她却从不含糊,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许多。 薛予蓁一开始还听得认真,往后便有些迷糊了,最后走出大殿时晕头转向地回复了施明尘,“徒儿都知道了,师父你别说了。” 两日后。 薛予蓁到山门的时辰要早一些,她只带着一柄长剑。清晨露重,施淼淼披着一件披风站在她身旁,时不时的嘱咐两句,又或者是往薛予蓁的玉符芥子里塞些东西。 薛予蓁看得累了,她将玉符摘下藏进袖子里,无奈道:“师姐,平阳城虽远,但我应当待不了多少时日,不必带这么多东西吧。而且如今盛夏时节,这大氅用不到呢……” 施淼淼轻叹一口气,“小风筝呀,师姐没下过山,不知道山下是什么模样。只是担心你罢了,虽说你先前在外面生活过,可这几年可都是我锦衣玉食的养着的。”她幽幽地看着薛予蓁,掏出手绢假意拭泪,“难道小风筝现在就腻了师姐了吗?” 薛予蓁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又把玉符拿出来,看着师姐往里放了五件换洗衣服,一条兔绒毛毯,三块玉佩,五瓶灵药,以及她常躺的一张软榻——薛予蓁大惊,她看着两位侍女姐姐抬着的软榻一时间有些讲不出话来。 她想说这个应该的确是用不着的,但嘴巴还没张开就看见了师姐一副“你再说一句拒绝的话我就要昏过去了”的表情,又只好把话都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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