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瓷垂眸不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眼前却浮现昨夜那道染血的剑痕。她犹豫片刻,轻声道:“师姐……你那里可有治疗剑伤的特效药?” “剑伤?”苏璎立刻来了精神,从腰间锦囊中取出几个青瓷小瓶,“这要看是什么剑伤了。”她一边分拣药瓶,一边促狭地眨眼,“怎么?是哪位师兄师弟这么不小心,竟让我们薛师妹亲自来讨药?” “我……”薛瓷耳尖微红,“当时情况紧急,没看清伤势。能否……每样都给我一些?” “让我猜猜……”苏璎突然凑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掰着手指数道:“是执法堂那位冷面秦师兄?还是上月刚入门的林家小师弟?”她促狭地用肩膀轻碰薛瓷,“总不会……是那个整天跟在你后头转悠的那个夜少主吧?” 薛瓷本来有些心虚,却在听到苏璎报的那些人名过后松了一口气,她也没想到师姐猜了那么多人居然一个都没对上,真是不容易啊。 “没事的师妹,”苏璎见薛瓷沉默,以为她是因为害羞,于是笑着拍拍她的肩,“师姐嘴严得很,保证不会往外说……” 薛瓷:其实说了也没关系…… 不过她心里还惦记着谢无尘的剑伤,于是匆匆告辞:“那就先劳烦师姐保密了,我还有事,改日再聊!”她冲苏璎俏皮地眨了眨眼,转身就往演武场方向跑去。 薛瓷急匆匆跑到演武场,却发现场中早已没了那道清冷身影,只有夜无眠像个没骨头的猫似的倚在树旁,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手里还捏着根狗尾巴草,正对着场上挥汗如雨的师兄弟们指指点点: “哎哎,张师弟!你这招‘燕子抄水’抄的是秤砣吧?” “王师兄!剑不是烧火棍,您老使这么大力气是打算劈柴呢?” “诶呦喂李师姐这招妙啊——妙就妙在独创了‘同归于尽’式剑法,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被点评的几位个个都一头雾水,然后在反应过来后都直直地看着夜无眠满脸不虞,被第一个点名的张师弟甚至还削断了身旁的树跃跃欲试。 偏生被瞪的夜少主还是毫无眼力见,边叼着根狗尾巴草继续指点江山:“要我说啊,咱们天衍宗今年的宗门大比,就靠诸位这水平——”他灵活地一个侧身,树枝“嗖”地擦着他耳边飞过,“那绝对是稳稳地垫底!” 薛瓷在一旁听了啧啧摇头,不愧是少主,就是头铁啊。 “小师姐!”夜无眠随意地看向四周,无意之中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薛瓷,于是立刻拿开了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活像只见到肉骨头的大狗般蹿了过来,迅速跑到了薛瓷的身边。 薛瓷看着夜无眠满脸兴奋的样子,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开口:“夜师弟这是兼任执法堂长老了?” “那到没有,不过我也的确在督促同门进步。”夜无眠一副深藏功与名地摆了摆手,“你看啊,被我点评过的师兄师姐,练剑的认真程度起码翻了三倍——”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位满脸通红、提着剑杀气腾腾冲过来的赵师兄,“比如这位赵师兄,现在使剑的力道看上都能劈开我的天灵盖了,效果是不是很好?” 薛瓷看着赵师兄那仿佛要劈山裂石的架势,又看看夜无眠那不知死活还在嘚瑟的样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效果的确立竿见影。”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后退三步,丝毫不顾及同门之情:“夜师弟大义,为宗门剑术进步甘当磨剑石,这份精神令人敬佩。告辞!” “诶?小师姐你等等——嗷!” 薛瓷果然很快就听到了来自夜无眠的哀嚎,不过她还担心谢无尘身上的剑伤,于是跑得更快了。 薛瓷埋头疾奔,冷不防撞进一个带着霜雪气息的怀抱。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她慌忙抬头,正对上谢无尘深潭般的眼眸。 晨光里,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玄色衣襟处隐隐透出暗红,显然伤口又裂开了。可即便这样,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像柄宁折不弯的剑。 “慌什么?”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清冷,只是尾音比平日弱了三分。他垂眸看着撞进怀里的姑娘,右手虚扶在她肩侧,像是个欲拒还迎的姿势。 “我......”薛瓷一时语塞,手中的药瓶不自觉地紧了紧。 谢无尘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瓶上:“这是给我的?” “啊?哦......”薛瓷这才回过神,将药瓶往前递了递,“方才苏璎师姐找我说话时随手给的。我……我想着剑尊昨夜受了伤,或许用得上,就……就带过来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磕磕绊绊地到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几乎要消散在晨风里。 “这样么。”谢无尘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那苏璎找你,所为何事?” “呃......”薛瓷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犹豫着是否该说出灵草之事。 谢无尘见她迟疑,剑眉轻挑:”可是与你【万物生】的天赋有关?” “你怎么——”薛瓷瞳孔微缩,话到嘴边突然顿住。 “周寒方才来过演武场。”谢无尘语气平静,“说是要谢你的救命之恩。” 薛瓷心头一跳,没想到周师兄竟直接找来了演武场。她抿了抿唇,低声道:“不过是随手相助,算不得什么救命之恩……” 谢无尘眸光微沉,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周寒此人,向来只识剑不识人。”他声音低沉,“能让他放下剑专程来道谢......” 话音未落,他突然上前一步。玄色衣袖带起一阵清冽的松木香,将薛瓷笼在其中:“你的【万物生】——”他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很厉害啊。” 薛瓷只觉得耳尖一麻,那气息烫得她浑身一颤。周身都是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脸上烧得厉害,她下意识伸手推去—— “唔——” 一声闷哼让薛瓷猛地回神。谢无尘踉跄着后退两步,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他单手捂住胸口,指缝间隐约透出一抹暗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仍强撑着挺直腰背。 “剑尊!”薛瓷惊呼出声,慌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手指触到他衣袖的瞬间,一抹温热的湿意便渗了过来。 谢无尘却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我没事。”声音虽虚弱,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这才发现少女眼眶已经泛红。 “我...…”薛瓷声音发颤,盯着指尖沾染的殷红,喉头发紧,“都怪我......” 谢无尘忽然低笑一声,却因牵动伤口而微微蹙眉:“无碍,我回寝殿上药便好。”他强撑着直起身,脸色仍苍白如纸。 “不行!”薛瓷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让我帮你。”她仰起脸,眼里满是固执,“这伤......本就是因我而加重的。” 谢无尘垂眸看着袖口那只微微发抖的手,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随你。” 薛瓷跟着谢无尘回到寝殿,殿内萦绕着与他身上如出一辙的冷松香。谢无尘在屏风后停顿片刻,玄色外袍已滑落在地。 “我脱好了。”他声音依旧清冷,却因伤势带着一丝暗哑。 薛瓷攥着药瓶的手指紧了紧,待绕过屏风时,呼吸不由一滞—— 晨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身形。宽肩窄腰的轮廓如同名家笔下最精妙的工笔,肌理分明的胸膛上还残留着几道旧伤疤,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道新添的剑伤斜贯左肩,暗红的血痕更衬得肤色如玉。 谢无尘倚在床榻上,墨发散落,有几缕黏在渗着薄汗的锁骨处。他抬眼看她时,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薄唇因失血略显苍白。 “看够了?” 这声轻问让薛瓷猛地回神,耳根烧得厉害。她慌忙上前,却在触及他肌肤时触电般缩回手——太烫了。伤口周围泛着不正常的绯红,与他一贯清冷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发什么呆。”谢无尘突然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带着她按上自己心口,“不是要上药?” 掌心下的心跳沉稳有力,薛瓷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她强自镇定,指尖蘸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伤口。可越是上药,她眉头皱得越紧——那些狰狞的伤口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渗出丝丝缕缕诡异的黑气。 “剑尊大人……你的伤……”她抬头询问,却见谢无尘双眸紧闭,鸦羽般的长睫在苍白面容上投下阴影。 “剑尊大人?”她提高声音唤道,手指轻拍他的脸颊。触手一片滚烫,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谢无尘!”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颤抖的指尖探向他颈侧脉搏。就在这时,殿门突然无声开启—— “雪魄?!”薛瓷红着眼眶看向门口,只见通体雪白的巨狼踏着冰霜疾奔而来,银白色的尾巴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流光。 雪魄径直跃上,冰蓝色的眸子仔细扫过谢无尘苍白的脸庞。它低头轻嗅伤口,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怎么样?”薛瓷攥紧了手中的药瓶。 雪魄抬起头,与自家主人如出一辙的清冷声音响起:“他魂魄本就不稳,再加上受了重伤,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它转身朝门外走去,尾巴轻轻扫过薛瓷的手背,“我去找人来救他,你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好……”薛瓷怔怔地点头,望着雪魄从容离去的背影,不禁暗自腹诽:不愧是剑尊大人的灵宠,连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性子都如出一辙,自家主人都命悬一线了,还能这般从容不迫。 雪魄的身影刚消失在殿外,薛瓷便立刻俯身检查谢无尘的状况。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唇色泛着惨白,看上去十分脆弱。薛瓷咬了咬唇,颤抖的手指轻触他的伤口。 “谢无尘,你可不能死……”她低声喃喃,嗓音里压着哽咽,“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手指触及伤口的瞬间,黑气如活物般翻涌,竟顺着她的指尖缠绕而上!薛瓷猛地缩手,可那缕黑气却如附骨之疽,眨眼间便没入她的皮肤。一阵刺骨寒意从指尖直窜心脉,她闷哼一声,踉跄着扶住床沿。 雪魄踏出殿门,原本从容的步伐骤然加快,化作一道银光掠向山巅。它那双冰蓝眸子此刻冷得骇人——谢无尘的魂魄愈加不稳,看来之前找合欢宗的人暂时帮忙稳住魂魄的法子终归只是治标不治本。 雪魄的尾巴焦躁地甩了甩,速度又快了几分。 药王谷丹房内,一盏青玉药碾翻倒在一旁,珍贵的灵药粉末洒落满地。谷主云染颓然坐在丹炉旁,手中攥着一个刻着并蒂莲纹的药囊——针脚歪斜,显然是初学者的手艺。他另一只手提着酒壶,酒液正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衣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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