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尝尝这个。”萧衔蝉解开一个油纸包,香甜的味道霎时间萦绕在整个房间。 油纸包里包着两块花生酥糖,乳白与焦黄相间,许是在路上受了颠簸,有一块碎掉了。 “你吃这个整块的,我吃碎掉的。” 身为负债人,萧衔蝉极为殷勤地讨好债主,拿起卖相好的那块酥糖放在谢无柩手心,自己用油纸托着,将碎掉的糖倒进嘴里,像吃到什么珍馐美馔般感叹。 “哇!好甜哦!” 在蓬莱岛要吃糖时,便只有红美人花蜜做的饴糖,吃了这么些年,她已经腻的不能再腻了。 谢无柩一时不防,叫她往自己手心塞了一块糖,感受到从手掌里传来糖块粘腻的触感和簌簌掉下的碎渣,他的目光愈发深沉。 残存的灵气在碎掉的经脉里行走,他好似全感受不到这种细密的割肉断骨之痛,冷声道:“你和你的同门……”今日都得死。 可他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的嘴突然被塞进了一块又酥又甜又大的糖,这块糖填满了他的嘴,让他的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谢无柩骤然睁大眼睛,只见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她小小声道:“你拿着糖不吃,傻站着干嘛?你也太心软良善了,别想着分给大家了,我日后再给师兄师妹们买糖吃,今天第一次赚到灵石,当然要给你先用!” 遇到人品这么好的债主,萧衔蝉自觉要好好对待他。 心软良善? 谢无柩愣住了,嘴被糖塞得满满当当,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指尖快速划过他的嘴的触感,轻飘飘的,一触即离,却让他觉得自己五感好像被放大到极致,霎时间,山林清溪边的禽鸟鸣叫、田间地头的牛羊蹄声、修士凡人的谈天说地都涌入他的耳朵。 好似他周身看不见的壁垒被人强行突破,他与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次有了接触,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乃至于让他生出几分怪异的情绪。 谢无柩思忖良久,方知这种情绪名为不知所措。 第13章 时青谷的师兄钟青粟了解前因后果后,很是不好意思,他敲开萧衔蝉和谢无柩所在屋子的门,憨厚的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实在对不住,密州多出美人,许多弟子因为青楼小倌倌的勾引,都欺师灭祖、不思正道了,最近又快到花魁大比,我们见南山有一弟子,近日被一小倌倌迷的晕头转向,为了捧他做花魁,都好几日没回来了,所以我一看到谢道友那副模样,还以为我小师弟也……” 谢无柩的脸又黑了。 一行人复回到前厅。 时青谷为师兄的鲁莽给谢无柩连连道歉:“真是对不住谢道友,说起来,我此番下山,也是为了打听各大青楼最近的消息,我打听清楚了。” 他对大师兄说,“吴师姐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白玉京的浮云阁,她为浮云阁的前任花魁卿鱼公子一掷千金,而后进入他的屋子,再未出来。 浮云阁即将举办选花会,要选出下一届花魁,许多修士为了支持自己喜欢的美人,一年前就去白玉京住下了,一些有钱的修士更是豪掷千金,直接住在浮云阁里。” 钟青粟皱眉:“白玉京可是明月夜直接辖治的地盘,有明月夜坐镇,合欢道竟也敢这般张扬?” “明月夜?”花沸雪开口,他回想了一下,“密州明月夜,可是那个明月夜?” 离家时师父给他们科普过其他八方代表性的门派都是什么,这八大门派如同一界帝王,以至于其他小门派和凡人的国家、城池都依附这八大门派而生,譬如密州的明月夜,饶益的汨罗坞,丰溢的莲送归,关龠的昆仑宗。 这些大宗派自诸天万界大战时便存在,如今坐镇一方,掌管一界之事,名为门派,实则是一界霸主。 但其他小门派的名字他们就不知道了,毕竟近万年来世事更迭,也只有八大门派每隔千年就和蓬莱传一次信。 钟青粟点头:“就是那个明月夜,许是大门大派事务繁杂,这些青楼的小事他们懒得管吧。” “浮云阁可不是小青楼,就是纵观九方世界,浮云阁也称得上第一楼。”时青谷道,“不过想来到底是青楼,明月夜不屑管,也情有可原,但是我们可得把吴师姐带回来,我这就出发去白玉京。” 钟青粟立刻拉住小师弟:“站住,你就是去了白玉京又能如何呢?从百年前,浮云阁定下了进阁得先交一千上品灵石买赏花令的规矩,无令不得入阁,你有这么多钱吗?” 时青谷哭丧着脸:“那怎么办?吴师姐养的鸡把我种了一百多年、好不容易才出穗的金叶玉谷都吃光了,我呕心沥血培育出来,就指着这些谷子从筑基进阶到金丹呢!那浮云阁真是的,本就是个销金窟,如今还想出这么个雁过拔毛的法子敛财!哪家青楼光是进门就要交钱?不都是在楼里有花费才会要钱吗?” 萧衔蝉听明白了,这就好比一个农学生的论文把另一个农学生的论文给吃了,关键是该负责的人竟然还不在。 金不禁发现了一个华点:“你们口中的浮云阁,光 是进门就要先交一千上品灵石,时道友没有这么多钱,那为何时道友的师姐如此富裕?” 闻言,时青谷原就哭丧的脸更丧气了:“我们见南山精通养殖之道的不多,吴师姐就是其中一个,她养的鸡个个肉质肥美非常,吃了便灵气大增,延年益寿,于经脉丹田极有补益,故而能卖出好价钱,往日一只鸡就能卖三块上品灵石,一年至少能卖出几万只。” 萧衔蝉的眼睛亮了,和二师兄对视一眼,她开口道:“时道友,我有办法叫你进浮云阁还不用花钱,不若我们师兄妹随你同去?” 金不禁接话,佯装反对:“师妹,我们出门前师父交代过,让我们不要乱跑,卖完这几麻袋咸鱼干赚到钱就行了,你怎么还……” 时青谷只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伟大的友谊,自己真没白结交这些朋友! 他激动道:“不就是鱼干嘛,我买了!” 他数了数麻袋里几乎和人一样高的鱼干,豪爽地掏出几百块上品灵石。 萧衔蝉笑的跟朵花似的,一边嘴上推辞:“时道友见外了。”一边手里动作不停,飞快地将灵石接过来。 充分发挥过年推辞长辈给红包时的演技。 谢无柩嘴角微乎其微地撇了一下,嘴上说见外,手里收钱的动作比谁都快。 他小声嘟囔一句:“表里不一,贪财成性。” 萧衔蝉忽然看向嘴唇翕动的谢无柩。 谢无柩微微挑眉,他没出声啊,难道她看出他说什么了?看出便看出吧,他实话实说罢了…… 却见萧衔蝉突然冲着他大声说:“鸡?什么鸡?还要啥自行车……啊不,还要啥鸡啊?谢无柩你放心,等我们赚了钱,马上就买只鸡来给你吃,我们不能看人家吴道友不在就吃人家的鸡!更不能觉得吴道友的鸡吃了时道友的谷子,我们就该吃她的鸡,冤冤相报何时了哇?” 她义正言辞,吐字清晰,表情认真到谢无柩怀疑自己真的说了什么。 时青谷茅塞顿开,对啊!吴师姐的鸡吃了他的谷子,他就该吃了吴师姐的鸡才公平! 第14章 他右手握拳捶向左手掌心,茅塞顿开,坚定道:“谢道友你稍等,我这就把那只孽障带来拔毛烧了!” 说着,步履匆匆出门驾着云往隔壁山头去了。 钟青粟拦不住生气的小师弟,一想到吴师妹回来后肯定要闹得人仰马翻,只觉得心累,在一旁唉声叹气。 谢无柩:……他说什么了吗? 第一次经历这等厚颜无耻的事情,他真是有口难言。 萧衔蝉将赚来的灵石往二师兄的芥子袋一塞,站到谢无柩身边,身形倾斜靠向他,传音入密道:“谢道友,我们配合得太默契了!” 谢无柩沉默不语,有种自己的节操被强行下拉的错觉,他斜眼看她,只看得见毛绒绒的头顶,浓墨发辫垂下,编织进辫子的鹅黄色发带一晃一晃地蹭着他。 既然是传音入密,她有必要靠的这么近吗?不等他推开萧衔蝉,只听见另一个声音也传音而来。 秦含玉道:“谢道友第一次和我们打配合,就立了大功一件!” 金不禁的声音紧随其后:“要不我觉得谢道友和咱们有缘呢,看谢道友第一眼我就觉得道友合该是我们蓬莱岛的家人。” 花沸雪也道:“待会的鸡得给谢道友留一只腿才是!” 谢无柩发现自从认识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后,自己迷茫沉默的次数越来越多。 不多时,时青谷拎着一只拔干净毛、死不瞑目的鸡进来了。 不愧是能卖三块上品灵石的鸡,除了灵气充盈,体型也相当可观。 “我来做!”萧衔蝉自告奋勇地撸起袖子,赞叹道,“见南山有鸟,其名为鸡,鸡之大,一锅炖不下,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蜜汁,一个麻辣!” 谢无柩嘴角抽搐,上古神兽鲲鹏要听到这话该哭了吧。 秦含玉和师姐配合默契,熟练的将背上的刀舞得虎虎生风,刷刷两下,就将鸡切成几个小块,再把刀架在两块大石头上,做铁板烧。 金不禁打了个响指,火苗应声而燃,天级灵根的火自然不同凡响,不多时就将鸡烤得流油。 花沸雪用术法将天月骨昙花粉送出,均匀地撒在鸡肉上,霎时间一股异香环绕在见南山山头,与烤鸡相得益彰。 月光皎洁,青翠山顶上,几个少年人蹲在大树下,晚风拂面,本是诗情画意的场景,可他们双手抓着肉,眼冒绿光,宛如野人,生生破坏了这副美景。 钟青粟也顾不得师姐回来会生气了,他和时青谷两人嘴里塞满鸡肉,吃得喷香。 萧衔蝉扯下一只大鸡腿,塞到谢无柩手里:“吃!放开肚子吃!” 金不禁吃着鸡脯肉,道:“这鸡真是大,就是鸡腿和鸡翅都只有一对,要是多长些腿就好了。” 萧衔蝉一边啃骨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倒有个思路,如果把章鱼生长因素‘嫁接’到鸡身上,或许能培育出多腿鸡,要是这种八条腿的鸡培育出来,肯定能让大伙啃个过瘾,到时候就叫它啃得鸡。” 众人嘴里塞满鸡肉,说不出话,只含糊点头赞同。 两只鸡腿一只给了谢无柩这个伤患兼债主,一只他们几人分着吃,时青谷还劝蓬莱岛四人吃烤稻花鱼,被他们十动然拒。 好不容易有鸡吃,谁还想吃鱼? 谢无柩却不着急吃,充满兴味,打量眼前这群人。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那魔修手里的刀,看上去像是失踪许久的魔刀几千秋;那人修的火不同凡响,天阶火灵根也没有这般精纯的火力;那鬼修最后送出的东西更了不得,他怎么会有天月骨昙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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