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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感袭击中枢，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是活的。 远处的警笛声将他再度拉回那片虚无。 顾昭漫无目的找着，这次他连光也找不到了，气温很低，低到他的身体几乎要失去直觉，脚下突然又几朵绽开的玫瑰，每走一步，那玫瑰便开到哪里。 顾昭蹲下身子，那玫瑰在触碰到他身体的那刻化成一团烟尘，在上空凝结成一风筝，只是这次，那风筝是黑色的。 在黑风筝消散的虚影中，顾颜缓缓走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溺水的鱼，荒唐至极。 “阿颜...”话不知从何说起，他的记忆好像一直是断断续续，有几段特别的回忆好像被刻意抹杀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带走之后被改造，也不记得后来自己是如何逃脱那些人的魔爪。 “哥哥，我能留给你的记忆，就这些了，从那时起，我就不再是顾颜，而是一个靠着吸取他人性命活着的行尸走肉。”顾颜将手腕展现在顾昭眼前，那些所谓的电路连接都是虚晃一枪，最终供给她生命的是幽灵的数据字。 顾昭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攥住，每一次的跳动都扯出撕心裂肺的痛，脑子里的某种程序好像要将他刚刚输入的记忆全部剜出，可越是用力，他不自觉的对抗就越强烈，场景一遍遍刮着他的神经。 “哥哥，听我说。”顾颜上前，抓住顾昭的手臂，她语速加快，身影也逐渐透明，“你苦寻我多年，但我却早已经不敢再见你，我们二人一起被改造，但之后哥哥你被人带走，而我应该算是那个失败品，被他们捆绑，但是却从未见过’他们‘掌权者真正的面孔，从江深到乌尔里，都是他们的杰作，哥哥，我逃不掉，你一定，一定要，活着 。” “对不起哥哥，我无法对抗他们的力量，但我也无法人受这样的自己。” 顾颜说完，就已经变成了一团烟雾，四散而去，顾昭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呼吸变得又浅又脆，他精神有些恍惚，走马灯似的场景不断频闪。 头很痛，恨意，悔意，痛苦，不甘，思念，不断在脑中交织，这些情绪相互拳打脚踢，却终究没有分出胜负。 恨意又如何，顾颜的死已成定局。 悔意又如何，基因序列与生俱来，被’他们‘选中，并非原罪。 痛苦又如何，他活该受着。 不甘和思念又终究是弱者失去之后的无病呻吟。 咽下去，嚼碎，刻在骨子里，最终刻在墓志铭，让世人看啊，他们敬仰的将军犯下的罪。 顾昭重新衔接的记忆就已经是身处猎人军，两点一线的训练，那些人肉之躯之时的回忆不知道从何时起变得像是一粒粟米，他可以为了这片土地献出生命，却不知道在此之前她们为他而死，他希望变成最强的那个，而事实确实虽然成为了最强者，可身上依旧牵着木偶线。 重心逐渐回归，身体的掌控权重新回到自己手中，但整个人却像个壳子，灵魂不知在何时已经被人撬走，顾昭想闭上眼睛，但总有些杂音让他难安。 “顾昭！醒醒，不能睡，顾昭！” 喊声在钻入耳中，那声音像是一绑在身上的绳，能无限制延伸，牢牢把他困住，在他一个劲往深海里扎时，不断阻止，不断上浮。 顾昭想睁开眼睛，看看这游泳圈的主人，眼皮却像是被黏死，任凭他何种努力，都看不清面前的人影。 唯独额头，有些熟悉的温度和触感，是温润的，随后，微咸的液体低落在嘴角，顾昭拼尽全力从喉咙里发出近似于呜咽的声音，面前人脸逐渐清晰，这无形的绳子，在他腰上，越缠越紧。 第62章 姜枫托着顾昭的脸，她每一句呼喊都好像是石沉大海，见怀中人没有任何反应，她掌心的电流源源不断汇入他断裂的接口。 接口处好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些破败的导线好像重新有了一些生机，姜枫探向他的耳后，之前埋入的芯片现在和他本身融合极佳。 那芯片有些冰凉，但却是稳定的，他体内的吸收系统死得干净，但幸好，顾颜释放的代码在一定程度上一定程度上将病毒的扩散制约了。 “咳...”姜枫被这声咳嗽拉回思绪，“顾昭，你怎么样，不要乱动。”姜枫护着他的脖子，她甚至都没有注意自己眼角的泪成颗落下，在他眼角滑落。 顾昭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通红的眼里布满化不开的暗影，却又在睫毛颤抖时流露出一丝微弱的光。 无人之境被打破，猎人成堆成堆得寻进来，“将军！”楚江大喊一声，连同这境地都跟着抖动，他扑向顾昭，膝盖“扑通”砸在地上，欲言又止。 “是武康集团。”顾昭的声音微弱，尽力的发声让他嘴角的漏液又多了些。 “将军受伤严重，需要立刻进入疗愈仓。”姜枫掩盖了顾昭虚弱的声音，周围一圈猎人听见她说话都好像默认命令似的，未被波及的疗愈仓下一秒就出现在面前。 姜枫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将顾昭塞进这壳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吕传他们强制按进休息室，整个人都好像悬在半空，脚不着地。 三日后 姜枫坐在疗愈仓旁边，她擦掉顾昭额头的汗，他的手依旧很凉，血气被抽离之后再难恢复，姜枫有些出神，她愣愣得盯着顾昭的脸。 不知为何，眼前浮现一片虚影，顾颜的摸样若隐若现，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像是做梦，在她死后次日，姜枫的枕边多了一块小蛋糕。 与那日她套话时专门准备的一模一样，姜枫吃着蛋糕，嘴里尽是苦涩，她与他们之间始终有一个巨大的屏障，想要救她，却找不到任何突破口，伪装过于完美，将所有人的怀疑打消，也正是这份疏忽，成了将她推向深渊的最后一只手。 蛋糕奶油最丰厚的地方，藏着一录音片，顾颜刻意将声音压得甜美。 “姐姐，这篇的录音就当作告别吧，原谅我不告而别，我实在是不敢和哥哥讲，你知道的，若是被他知道我的计划，那这事可是成不了，我不希望自己成为拉住他的绊脚石，所以就自己先行一步啦。”顾颜抱着牛奶，这视频的录制时间显然不是最近，她谋划已久。 “从小就是哥哥一直保护我，我被’他们‘控制之后做了许多坏事，我无法为自己开脱，但是，这一切从二十年前开始就是一场巨大的阴谋，’他们‘开挖矿洞，提前豢养大量幽灵，但突然销声匿迹，二十年后，江深和乌尔里先后成为’他们‘的棋子。” “我受制于代码，无法违背或揭露’他们‘，给哥哥植入病毒，将你们引来镶嵌人部落，又混入总部，这些都是计划中的一环，我极力将走向压制在可控范围内，线索存在记忆芯片中，希望能给哥哥一些指引。”顾颜抚摸牛奶的动作慢下来，她垂着眼睛，特意遮掩神色。 “姐姐，我骗了你们，但是相处的时间是我为数不多拿回身体掌控权的时候，所以，你们见到的是真的顾颜，而不是没有思想的幽灵。好了，时间不多了，阿颜，再见了。” 顾颜冲着屏幕挥手，姜枫这才注意到她两个甜甜的酒窝，屏幕熄灭，这次，她彻底销声匿迹了。 姜枫的手突然被碰了，她抬头，“顾昭，你醒了。”姜枫揉揉眼睛，她生怕自己是出现了幻觉，顾昭的眼睛像一滩死水，毫无生气，他看着姜枫，微微颤动的眸子将一切言表。 “那里很冷，很黑。”顾昭说着，他想触碰姜枫，却好像惧怕似的停在半空，姜枫将脸贴上他的手，“你忘了吗，我是太阳，太阳生来就具备对抗寒冷黑暗的神力。” 姜枫笑着说，眼睛一弯，眼泪再度决堤，顾昭的嘴角很轻很慢地牵起，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强提起一根细线，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像一片落在太阳下的雪花，很快消融。 三日后 顾昭一醒，连篇的材料直接摞成一个山，楚江刻意将一些不重要的闪去，想给顾昭减轻一些负担，却被顾昭拒绝，硬是自己撑着将这一座小山一点点消磨。 矿洞之事除了探洞的几人，加上楚江知道内幕，其余消息皆被顾昭封锁，乌尔里的死也被掩盖，就当是经不住审判的折磨，力竭而亡。 姜枫站在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顾昭的显示屏依旧是亮的刺眼，她端着一些清口的甜点，走进去就看见这人捂着胸口咳嗽，苍白的嘴唇在这灯光下衬得更是像是白纸，肩膀上披着的制服也半掉不掉。 “吃点东西，歇一下。”姜枫坐在旁边劝道，将那些材料放在自己面前，打眼一看，大多是对于矿洞的猜测，更有甚者还建议重新开凿。 “矿洞牵扯的是猎人军内部，我暂时用了些障眼法，将关注点放在这里的财务亏损，至于洞内，只是发现了一些低等矿材。”顾昭压着嗓子道，他将衣服向上拉了些。 “那那些幽灵如何解释。”姜枫问道，莫名其妙，死人被变成了幽灵，又上街杀人，这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没想到顾昭只是调出来江深的调查结果，他家的豢养的幽灵其中一个竟然与上街袭击的那个是同源代码。 江深这个强弩之末，显然没有余力调动他家的幽灵，只能是在顾昭剿灭他老巢之前，这个阴谋就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阿颜的芯片中是她的记忆，那些改造我们的人，来自武康集团，如果他们最后的目的是制造一个强大的，毫无缺点的伪幽灵，那它究竟被他们藏在哪里？”顾昭指尖摩挲着鼻尖，两人陷入短暂的静默。 姜枫接着道，“那为何，你并没有受到影响，阿颜说自己是失败品，那你就是那个成 功的？“她隐约绝对有些怪异，为何顾昭在脱离’他们‘之后好像被打通任督二脉，天赋异禀是一回事，安安稳稳在猎人军扎根当上将军又是另一回事。 顾昭并未惊讶，“我的记忆被刻意消磨，此前，我对阿颜定论一直是’她在改造中死亡‘是有人在刻意误导。”他说着，姜枫本以为她会说出些关于猎人军的推测，可他却突然停下了。 过了好一会，顾昭突然直起身子，手指捏着太阳穴，紧锁的眉头和险些蹦上临界值的红点让他开口显得更加艰难。 姜枫顺着他的后背，从疗愈室拿来的药物算是派上用场，她看着药剂融入顾昭的身体，缓缓道，“你怀疑的，是韩将军吧。” 姜枫一句话很轻，但却有千斤重，狠狠击在顾昭的心口，他的呼吸更加紊乱，“从我进入猎人军，老师就像是父亲，但。” 面前的投影幕明晃晃显示着一个秘密调查，武康集团的二十年前实际的掌权者，正是韩印。 顾颜记忆芯片里那个带着徽章的人，以及矿洞里那一闪而过的人影，与韩印几乎有百分十八十的相似度，虽说二十年前顾昭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又受了重创，但他对老师的身形有种过分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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