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女人不止可以成为骑士夫人,还可以自己成为骑士。 艾达从前一点都没想过,现在开始想了,她渴望一个独属于她的,不依附于任何人存在的头衔。比如说,冒险者。 于是在连续几个城市的碰壁后,艾达依然执着地来到了哈库城。 好消息是,这里的怪物还未被消灭。 坏消息是,聚集在这想要成为冒险者的人比任何一个城市的都要多。 而且他们并不都像艾达一样是普通人,他们有的——就如达米扬一般,得到了神赐予的力量。 听说拥有这种力量的,只要通过特别审查,就可以免去考核直接成为冒险者。 艾达羡慕他们,在心里不止一次地质问光明神,你不让我成为勇者就算了,你还将力量给了那么多人,却不给我,真不公平! 毫无疑问,这些抱怨就只是抱怨,没有任何存在会回应她。 假如光明神真的回应了她,搞不好还会被她指着鼻子骂。 艾达是绝没有办法忘记达米扬的,他死前的话,还有他悲惨的结局。 一旦想到达米扬,艾达就会问自己,被神赐予力量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前世,她也曾获得力量,靠献祭伊桑,从古木的恶魔那里得到,那同神无差的光芒,令她成为了圣女,又将她送上了火刑柱。 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诅咒吗?还是说,世间的一切力量最终都是伴随着诅咒的呢? 艾达不知道答案,但她想起曾经,在她成为圣女的时候,世界上可没有这么多怪物,只有一只阿莱瑞亚罢了。 不仅如此—— 艾达的视线落在脚边的杂草丛中,一簇熟悉的、灰蓝色的花朵正藏在其中。 伯伦提尔王国随处可见这种花朵,每个人都知道它的名字。 海洛伊丝。艾达轻轻地呼唤出这个名字。 这朵花,一如既往地凋谢着,它仿佛厌恨着整个世界,死也不肯抬头。 在神明赐予众多人力量的今天,也没有人令海洛伊丝绽放过。 但艾达知道,即使无人知晓,无人记得,她也不会忘却。 她曾令它盛开过。
第16章 骗徒 ◎“我看见你双目皆盲,你无法看见神,于是也自然无法得到力量。”◎ 哈库城四处都弥漫着热闹的气息,不仅是人,这里什么都多,连骗子都多。 艾达从市集一路逛去,走了还没有十分钟,已见到三家在叫喊着售卖,“魔法包教包会”、“神力麦酒”、“魔法武器”等。 艾达一个也不信,更不会花费钱币在这种地方,其中原因主要在于她身上的钱已所剩不多。 伊桑最开始给了她三枚金币,后来日常开销花费些许,上船花了一枚,再然后被窃,被归还,她离开崔克城后,又去了几个城市,最后来到这里,这一路又花费了不少。此时,她的身上只剩下一枚金币和零碎的几枚银、铜币。 老实说,同伊桑分别时,那位好心的青梅竹马曾主动提出过要给她钱,但艾达拒绝了,她的自尊心总是在不该发作的地方发作。 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成为一名正式冒险者。 人人都知道,只要成为了正式冒险者,每个月都能得到一金币的酬劳。 不幸的是,眼前这座城市四处都可见到艾达的竞争者。 不是骗徒就是竞争者,哈库城还真是一座可爱的城市! 前方,骗徒又一次出现。 是一顶帐篷,从外隐约可见里面坐了一位老人,而帐篷外正排着十几个等待的人。 帐篷门口的板子上写了字,艾达随手拉了一个人问,“那上面写了什么?” 那人告知她,“占卜你何时能获得神力,一银币一次。” 哈?什么时候能获得神力,这种事也能被占卜出来? 艾达不信,但她又想,这或许是她今天见到的最高明的一个骗术。 如果这老头同每个人都说,你要一年、或者两年后才能获得力量,岂不是直到很久之后,他的骗术才会被拆穿?到那时,他早已消失无踪。 艾达确信这人是个骗子,好奇心却在她的心底作祟,她想亲眼见见他是怎么骗人的。 艾达加入了排队的队伍,慢慢的,前方老头同他人说话的声音,她已能听见一些了。 “三个月。最迟五个月,光明神就会将力量赐予你。”老人在同一个女人说。 女人听完,满意地离开了。 他竟然没说一年、两年,难道是打算赚个几个月就消失?艾达思考。 到了下一个,老人说,“你?恐怕不行。光明神告诉我,你的心中对祂毫无敬意。” 老人这回似乎又戳中了什么,皮肤略黑的中年男人听完,就心虚地低头离开。 队伍不断向前,艾达已听了不少老人的话术,但还把握不出其中的规律。 终于,到了艾达前方的一个人,这是一个个子高挑、衣着显贵的年轻男性,他左手佩戴了一枚戒指,艾达窥见戒指上方精致雕刻了一枚鹿。 男人走进帐篷,坐到老人的前方,艾达也在这次目睹了老人占卜的方式,没有牌,也不借助水晶,老人仅仅是将手掌盖在客人的掌心上方,闭上眼。 不一会,老人将眼睛睁开,露出笑容,“你是在戏弄我吧?你明明已经获得了神力。” 男人的身影一怔,接着开口,“失礼了,我对您的能力有所怀疑,所以想来测试。” 原来,这个人也和艾达有着一样的目的。 老人说:“这些天,来测试我的人太多了,你们没有做这些事的必要,我没什么特殊的能力,仅仅是将我看见的告诉你们罢了。” 男人点头,又郑重道了一次歉后,离开了。 接下去,轮到艾达。 因为之前那个男人的出现,艾达的心里已有些不安,难道这个老人真的能看见什么吗……? 艾达支付了一个银币,老人便开始了他的又一次占卜。 随着老人的手掌盖在艾达的手上,只是一刹的时间,老人的脸色便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他的手像感到烧灼般,从艾达的掌上逃离,随后,他对她说下一句宛如诅咒的话语。 “你永远都得不到神赐予的力量!” 艾达惊愕,这也是他的话术之一吗? 但对支付了银币的客人说出这种话,也太过分了。 艾达气愤,但刚才那个男人要怎么解释呢?只有证明了那个男人也是骗子,才能证明这老头的话都是谎言。 想到这,艾达说,“我知道了,那个男人是你的帮手吧?你给了他钱,或者你们本就认识,然后你们在我面前演了一场戏!” 老人却连和艾达争吵的意思都没有,他甚至——不太看她。 “快走吧。你快走吧。”老人避开和她视线的对视,驱赶着她说。 “为什么啊?”艾达无法对着退怯的人发怒,她的声音轻了下来,“为什么只对我这么说,你对前面的人从没这么说过啊。” 老人说:“我只是将我看见的,说出来罢了。” 艾达:“那你在我这里看见了什么?” 老人:“我看见你双目皆盲,你无法看见神,于是也自然无法得到力量。” 越说越荒唐了。艾达在心里评价,她知道她的眼睛毫无问题,她无法再听下去。 艾达起身离开,身后的老人竟然在默默祈祷,他很怕她。真可笑,她有什么好被惧怕的?她倒是希望她能有令人恐惧的力量呢! 突然间,艾达感到背上一轻,在她分神为老头气恼的时候,有人偷走了她的包裹。 艾达咒骂,感叹命运的“可爱”,人却只能认命地转身去追捕那窃贼。 窃贼穿了灰衣,跑得很快,但不如艾达快,随着她的追赶,灰影在她的眼中越加清晰。看吧,她的眼睛这样明亮,哪怕在奔跑中,也毫无折损。 老人却说——“你双目皆盲!” 老人的声音无法从艾达的脑海中挥去,但她的动作并未减慢,转眼,她已追上了那灰影。 她冲向灰影,一边提防着对方的攻击,一边想从他手上把包裹夺来。 但结果——异常顺利。灰影挣扎几下便丢了手上的东西,逃离了。 艾达怔愣,望向地面,见到除了自己的包裹外,那人还遗留下了一个他人的钱袋。 艾达打开另一个钱袋查看,只见里面有硬币若干,总共三枚金币,五枚银币,还有一枚特殊的黑硬币。 这枚黑硬币上,似乎被用刀刻画出了某种动物。 艾达拿起,对着阳光看,“呃,青蛙?”她自语。 “不,那是蟾蜍。”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艾达的身后响起。 艾达转身,见到一位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女性,她的五官并不突出,是那种他人见了也不会留下印象的脸。 她的打扮比她的容貌更引人注目,她身着一袭长袍,从头到脚都是黑的。这身装扮在过去是巫女、是不详的象征,但在伊桑的长袍被众人所见的今天,这样的服装在城中已随处可见。 艾达却有种预感,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勇者装扮的潮流追随者,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穿的。 无论如何,女人的打扮不是她现在在意的问题。 “你说,这上面是蟾蜍?”艾达举起那枚硬币。 “黑蟾蜍硬币,是黑蟾蜍赌场的入场券。有人想邀请你过去。” “邀请?”艾达领悟,“那个偷走我包裹的人就是赌场的人。” “或者是他们安排的。” “这样看来,这是个陷阱,”艾达说,“我不该去。” “不,正因为是陷阱,所以你一定要去。”女人说,“如果你想要变得不凡,你就再也不能惧怕危险。” 艾达惊讶地看着女人,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女人的语气未免太强硬了。 但是——想要变得不凡。这的确是积压于艾达内心深处的渴望。 于是当女人的手伸向她时,她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第17章 巫女 ◎“你需记住,最危险的时分不是身处陷阱之内。”◎ 帕塞亚。女人说,这是她的名字,对于艾达关于她是巫女的猜测,她微笑着接下了。 “巫女?这么说也没有错。”帕塞亚说,“我会一些神奇的把戏,对某些人来说那就是巫术,我也读过很多不正统的书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 帕塞亚停顿了,艾达追问她,“什么事?” 帕塞亚直视着艾达说,“我对光明神毫无信仰。” 这倒的确是一句符合世间对“巫女”定义的发言。 艾达问:“那你信仰什么?” 帕塞亚说:“我信仰——更古老的神明。” 艾达听说过比光明神还要古老的神明,但他们大多不被叫做神明,而被叫做恶魔、邪神。比如古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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