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容的手微微一顿,日光偏移,绰绰光晕映在他深邃的眉眼间:“多年不见,阿泠连与我说句实话都不肯了?” 谢泠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面上却依旧平静:“若你是来谈这些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传闻魔尊喜好美色,那么多花哨的传言中,唯有老魔尊麾下的魔君乐容同谢泠真真切切有过一段过往。 其实两个人直到分开,乐容也没有明白为何,他本以为她更喜欢同他一起自由自在,却没料到她杀了老魔尊,遣散魔君登位。 “若你喜欢,我可以陪你在魔宫之中。” “没什么必要,你是向往自由之人。” 乐容上前半步:“我更向往你。” 谢泠看他,视线交错,乐容双眼含情,仿佛要将她融化在那片温柔里:“我在想,若我当初留下来……”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到窗外鸟雀叫声。谢泠别开眼,带着几分疏离:“没有如果。” “你对我,当真再无半分情意?” 谢泠沉默片刻:“情谊尚在,但已非从前。” 乐容指尖微颤,似是被她的话刺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轻笑道:“那裴昭呢?他对你而言又算什么?” 谢泠顿住,语气淡淡:“与你无关。” “你觉得他会一直留在这里吗?成为魔族,耗尽修为?”乐容收敛起语气中的温和,夹了一丝锋芒,“你明知道……” 他望着谢泠扫过来的眼神,神色一滞:“你觉得他,”乐容不可置信地笑了下,“你觉得他能?” 谢泠没有接话,只是转身走向床边,望向殿外。裴昭仍立在原地,身子挺拔如松,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首,眸中情绪深似寒潭。 乐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自嘲一笑:“他倒是守得紧。” “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要留下。”谢泠轻声道。 这句话何其相似,乐容攥紧了袖中的手:“那阿泠愿意和我赌吗?” 谢泠瞥了他一眼:“我不会拿他做赌注。” “我知道,你也不会拿你自己做赌注,所以赌注是我,若他能撑得过幻境考验我自会离去,并将这些年游历所见所得奉上,若你们无法修成正果……”乐容敛眸,“只求尊上,给我一个机会。” 他罕见地用了“尊上”二字,谢泠轻笑一声,突然推开窗棂,朗声道:“听到了吗?你作何感想?” 站在不远处地裴昭不过一个眨眼便闪身来到了二人身前,凝视着谢泠,目光缓缓从谢泠的脸上移到乐容身上,眼底寒意凛冽:“幻境考验?” 乐容微微一笑:“裴剑尊不敢?我只是好奇剑尊大人到底有几分真心。幻境中会映照出内心最深沉的恐惧与欲望,所以裴剑尊你害怕什么呢?”
第81章 正文完 裴昭眸色一沉,指尖剑气微凝,却在触及谢泠目光时骤然消散。他忽然轻笑一声:“我惧何事?”裴昭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乐容手中玉箫泛起幽蓝色的光芒:“剑尊好大的口气。” 殿外忽卷起狂风,枯叶拍打在窗棂上。谢泠望进裴昭的眼底,那里似有万丈深渊,却又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她忽然想起那日裴昭踏入魔界时,也是这样看着她。 “好。”谢泠点头。 乐容面色微变,迫不及待地打破二人之间的气氛,“既如此,那便让我看看。” 话音刚落,玉箫浮动,周围空气骤然一变,裴昭突然闭上了眼睛,谢泠眼疾手快闪身至他身侧,托住他的身体。 半空中悬浮着一面水镜。 “这玉箫会唤醒他心中最恐惧之事,亦会测出他是否愿意常伴你身侧。”乐容顿住,又止,终是开口道:“阿泠,你要知道,他终究是修习无情道。” 谢泠没有回答,而是仰头看向半空中的镜子,那上面清晰地映着一道身影。 水镜中浮现的画面让谢泠呼吸一滞—— 谢泠鼻子发出一道气音。 水镜之上,卸去一身修为的裴昭站在一侧,身着魔宫侍从的衣物,手里拖着酒壶,而她环肥燕瘦,周围围着各色美男…… 谢泠先是一愣,随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就是他最恐惧之事?”谢泠挑眉看向乐容。 乐容脸色难看至极:“不可能!玉箫从不出错。” 水镜中的画面还在继续,只见沦为侍从的裴昭默默站在角落,眼神幽怨地盯着被美男环绕的谢泠。突然,他手中的酒壶“咔嚓”一声被捏碎,碎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高台上,“她”似乎意识到了这边的声音,抬眸朝他望去,漫不经心中带了些嫌弃:“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留你何用,你不如滚回你的修真界。” 裴昭凝视着她,双眸微红,何其哀怨。 谢泠:“……” 乐容:“……” 手中的玉箫“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谢泠揽在裴昭腰侧的手微微收紧,正色道:“乐容,他和你不同。” 乐容声音发干:“有何不同?又有何不同?若是这番样子,我也能……” “你真的能吗?”谢泠打断,“我曾说过,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强大的对手,我的枕侧不会容许成为威胁我的存在。” 乐容嘴角微扯,嘲弄一笑,看向谢泠的眼神充满了讽刺:“说到底,只是你心悦他罢了。” 谢泠顿住,坦然道:“是,我心悦他。” 就见乐容嘲讽之意更盛:“但阿泠,你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 谢泠正欲开口,水镜中的画面突然剧烈扭曲。裴昭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乐公子还是担心自己的玉箫能够撑多久吧。” 乐容脸色骤变,只见玉箫寸寸龟裂,终究撑不住崩碎开来。 碎裂的水镜之上,裴昭不再是卑微的侍从,而是一身玄甲立于尸山血海之上,脚下是无数魔族的尸骸。 “这才是他真正的恐惧,才是他心中所想!”乐容嘴角渗出血丝,声音骤然变得尖利。 裴昭皱起眉头,正欲上前辩驳,突然,谢泠按住裴昭的手腕:“够了,乐容,你还不明白吗?若是这幅画面……” “我怕百年前的旧事成真。”裴昭低语,补全了谢泠后半句话。 若百年前,他没能在最后收剑,没能挺着一口气撑到沈沧澜,又会是什么光景,若他的体质无法修习双修功法,无法助她缓解旧伤,若…… 太多可能性。 裴昭不自觉地牵住谢泠的手,紧紧攥住:“我确实恐惧,”他低头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大着胆子,直白地,毫不掩饰地,剖白道:“恐惧到宁愿做个卑微的侍从,阿泠需要的是一个全身心可以奉献给她的人,哪怕做个傀儡,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他知晓她经历过的一切,共情她,追随她,甚至甘愿成为她手中利箭,亦或是滋补良药。 只要她需要。 乐容怔在原地。 “疯子……”乐容喃喃道:“你们都是疯子。” 谢泠忽然笑了:“这句话倒是同我们当初分开的时候,说得一样。” “你现在还记得你们分开时说过的话?”裴昭突然开口。 谢泠没有回答他,她指尖魔气缭绕,在他眉心一点:“道歉?” 乐容脸色大变:“阿泠,你疯了,他若恢复修为……” “他想走早走了。”谢泠打断他。 殿内突然剑气冲销,裴昭周身光芒大盛,乐容被逼得连连后退,却见那凌厉的剑气在触及谢泠的时候骤然化作绕指柔,温柔地缠绕在谢泠的身侧。 “现在,”谢泠转向乐容,“你可还觉得我的喜欢不够长久?” 乐容望着眼前剑气与魔气交融的奇景,终于惨笑一声:“原是如此。” 裴昭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她,怎么会换不得她的信任,乐容扪心自问,自己根本做不到如此。 他踉跄地转身,却在殿门口撞见匆匆赶来的飞凰。飞凰看了一眼殿内的情形,突然将手中之物塞进了乐容手中:“你的箫。” 乐容低头,发现竟是与自己碎裂的长箫一模一样,飞凰轻声道:“这是阿泠传信给我准备的,她早知道你会来,也早知是这么个结果。” 殿内,谢泠的声音随风传来:“乐容,魔界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乐容握紧玉箫,头也不回地离去。只是这一次,他的背影格外孤绝。 待众人散去,裴昭突然上前,凑得极近,几乎要吻上来。 “做什么?”谢泠挑眉。 裴昭眼中暗潮汹涌:“算账。”他咬住她耳尖,“方才镜中那些美男……尊上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谢泠微微挑眉,挣开了他攥着自己的手:“尊上?怎么,真做侍从上瘾了。” 谢泠转身朝着内殿走去,裴昭望着她的身影,唇角微勾,紧跟了上去:“所以……”他快步跟上,一把将人打横暴起,“尊上打算将在下扶正?” 谢泠猝不及防被他抱起,却也不恼,反而顺势勾住他的脖颈:“那要看看你的诚意了。” 裴昭低笑,抱着她大步走向寝殿:“定让尊上满意。”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惹得谢泠耳尖发烫:“臣下定当竭尽全力。” 殿门无风自动,在二人身后重重合上,隐约可见两道身影交叠。 接下来的事似乎无比顺畅。 不知从何时起,尊上身侧一直跟着一个小小侍从,说是侍从也不合适,毕竟他修为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直到群魔宴上,众魔君发现那位传说中的剑尊大人竟然坐在了谢泠的身侧。 “听说没,那位现在可是咱们魔界的尊后了。”一个小魔窃窃私语。 飞凰路过,低语道:“我作证,是真的。” 小魔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见一道身影闪过,但并不妨碍他传播“偷听”来的八卦传闻。 高座之上,谢泠慵懒地倚在王座里,看着身侧正在为她剥葡萄的裴昭。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褪去紫皮,将晶莹的果肉递到她唇边。 该说不说,裴昭做起伺候人的事情来,还是挺厉害的。 “魔君大人就这点出息?” 裴昭轻笑,突然俯身在她耳边道:“尊上昨夜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泠挑眉,正要开口,殿外突然穿来通报:“报!修真界送来贺礼。” 谢泠瞥了一眼裴昭,只见他头也不抬,专心揉着自己的手腕。谢泠只好微微昂起下巴:“进来。” 只见一队白衣修士抬着数箱珍宝进殿,为首的竟然是司凌。她对着谢泠恭敬行礼:“这是诸位长老的一点心意,恭贺尊者与剑尊。” 众魔君目瞪口呆,要知道裴昭当年决定留在魔界的时候,可是闹得腥风血雨,就连玄天宗宗主都跑来了多少趟。如今修真界竟主动来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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