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会好!” 牛七七面带倔强,大声回了这句话,下一瞬,大地突然震颤起来,众人纷纷回头。 玉馥姬抬头,面露惊讶。 一条近百米的白蛇盘着身躯,撑起一个庞大的漏斗,黑影卷起庞大的土方,将其塞入漏斗中。 临瞳在一旁控制漏斗,这庞大的灵器上有纹路运转银光,放入其中的土石的蛇毒被滤芯带走,下方的管道流出闪烁寒意的新土。 神农谷的修士们惊叹地看着这一幕,秦归燕坐在一旁,感叹道:“我的影龙风以前都是卷活物的,头一遭卷土石。” 白桴子还是那副颤巍巍的老人模样:“救人总比杀生强。” 秦归燕咀嚼话语中的味道,讶异地看他一眼:“你知道我是谁啊?” 她看这老头对自己说话语气平和,以为他不认识自己呢。 “血杀客嘛,敢对帝尊和龙尊挥剑,硬生生把自己搞进森罗狱的狠人,谁不认识你啊?” 白桴子老头呵呵一笑,“青尧和我说白溪子不是你杀的,我看也是,你要杀他太简单了,拿这个什么龙风把他卷一下,我们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哪里能让他有机会活着把蚕丝蛊的解法送回神农谷。” 秦归燕翻白眼:“是影龙风,白溪子啊,他说帮我炼九阳丹缓解我的幽寒血,换蚕丝蛊的解法,灵契都立了,结果你也看到了,我是九阳丹没到手,还背了一口黑锅,亏到姥姥家了。” “蚕丝蛊的解法是你给小师叔的!”青尧在一旁听着,听到这,他的嗓门抬高,不敢置信。 秦归燕冷淡道:“好稀奇吗?除了我,他还和哪个血影教的接触过?诶,他欠我的九阳丹,你们神农谷能给我吗?” 青尧一愣,随即结结巴巴:“我、我是愿意给小师叔还债的,可你没有你们之间建立过灵契的证据,而且我手头也没有九阳丹。” 白桴子在秦归燕身边盘腿坐下:“九阳丹是神农谷至高秘药,早些年只有白溪子师弟炼成过一炉,一共九颗,是人快死的时候吊命用的,如今已用 去七颗,他身上那颗也用了,只剩一颗,卖给了昊天宗的宗主。” 秦归燕:“懂了,白溪子的债没人接手。” 蚕丝蛊的解法分量极重,就这么赖着她的账似乎也不好。 白桴子和青尧对视一眼,老头说:“我回去砸毕生积蓄尽力一试,许是三年内炼出一炉九阳丹来。” “我等不了三年。”秦归燕沉静地回道:“都说天妒英才,这句话放我身上多合适啊,我总觉着我从出生起就被命数围追堵截,拼尽全力活到今天,死活到不了下一纪。” 若她能活到下一纪,就可以去争下一纪的七尊之位,说不得实力上升到一个新境界后便不怕幽寒血了,若她能再活三年,便有可能等到白桴子老头炼成九阳丹。 可老天没给她留一丝活路,就是要她死在今年。 那临瞳自见面起一直对她极有礼数,秦归燕不讨厌他,只是偶尔忍不住想,这人也是老天派来逼她死的。 怎么就这么看不得她活着呢?想到这里,秦归燕心中总有股戾气,叫嚣着毁去周遭一切,又被她自己压回去。 到底是已经过了那个热血一起不管不顾的年岁了。 这一次,青尧真切地明白什么叫英雄末路,和看见曾经的血杀客去挣哭丧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这次他内心真的生出一股难过来,觉得眼前这人不该是这么个下场。 他内心不由得升起一个想法:要是最后一颗九阳丹没有卖给昊天宗就好了。 昊天宗主姓辰,他的独子辰钟在下一纪的第一天便会进入人尊的试炼地——兴亡律,那颗九阳丹是给他保命用的。 若是将九阳丹给秦归燕,她一定能通过试炼成为新的大尊,那样既能还掉小师叔欠她的债,又能让神农谷与一位新至尊结下交情。 不知何时,青尧内心已经相信了秦归燕的说法,相信她和小师叔做过交易,并笃定她的能力比众望所归的胥国下一代国主辰钟更加卓越。 大概是因为她真的是个天才吧,这样一个天才何须对他们说谎呢? 即使是几头修为极高的巨兽配合着秦归燕的影龙风,兔毛屯的田地也花了一个白日的时间才全部滤了一遍。 深夜,黄毛巨犬踩在乡间泥路上,留下一串巨大的爪印。 村人们站在村口,看他昂首对月而啸,被厚实颈毛覆盖的喉咙红光闪烁,兽首一低,便有烈焰喷出,顷刻间便将他们的田地化作一片火海。 隐藏在土地间的阴寒之气会被这灵火化去,只是土地肥力下降,从上田降为中田,只是农人们坚强,都说只要这地还能种,他们就会种,种玉米,种小麦,再去开荒田,他们会用勤奋养活自己。 青尧脚踩药葫芦飘在高空,暗暗庆幸自己没有一见到秦归燕的面就扑过去和她拼了给小师叔报仇,不然就凭今日黑山驿那蛇妖、犬妖的能耐,还有那炼器大师的本事,他怕是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白桴子疑问道:“咦?他们这就走了吗?” 田地之中有火焰形成的幕墙,田地之间有农人们踩出来的小路,黑山驿四人便站在小路上。 金红火焰焚烧时不断发出呼呼声响,鼓起的热风吹动秦归燕的鬓边碎发,她低头一捋,发间银丝在火光中闪烁雪光。 雪不在道:“灵火没有大黄续着,烧半个时辰便灭了,咱们走吧。” 秦归燕转身:“是该走了,驿站这几日肯定又积了事儿,不能一直让莫语一个人忙着。” 临瞳提着办白事的家伙事,待大黄化为人形,四人在火中齐齐转身,走到村头。 满村的人不知何时都等在了这里,兔毛屯几百男女老少,脸庞都被火光映得通红,年节没过多久的关外刮着寒风,这儿的人却都被热风吹出了满脸的汗光。 他们静立于此,神农谷众修士也忙落下来,白桴子上前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几个老少爷们拖着板车出来,车上全是酒坛子,他们拍开泥封,妇人姑娘们捧着碗过去接酒。 一碗又一碗的酒被娃子们送到大人们的手上,牛七七亲自将酒捧给秦归燕。 “恩人们,田就是俺们的命,你们救了全兔毛屯的命,俺们屯里都是穷苦的农户和军户,可俺们晓得好赖,这便捧出俺们最值钱的东西谢你们。” 兔毛屯的老村长出面,双手捧酒:“俺们兔毛屯的祖先都是百年前从鲁南道逃荒到关外的,这些酒是俺们的爹娘、祖父祖母用这片土地种出的第一批粮酿的酒,今日为谢救命大恩,特将酒水奉给恩人!” 老村长仰头将酒水喝完,将碗朝地上一摔。 秦归燕捧着酒碗,与身后众人对视,回头看着他们,笑了笑,将酒一饮而尽,将碗利落地摔碎在地上。 随着她这动作,所有人都喝下酒水,摔了酒碗,清脆的碎裂声中,这数百人向道路两旁退开,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军户们不知从何处拖出一面鼓,最精壮的汉子举着鼓槌,砰砰砰地敲响鼓面。 秦归燕在鼓声中,在火光的照映中抛出玉如意,带着黑山驿众人飞向天际。 修士们纷纷踩上法器,离开此处,却有悠长的歌声追着烈烈风声流入他们耳中,秦归燕回头,看到牛七七仰头望着他们,唱着在兔毛屯内流传了百年的民歌。 “三月三来开新春咧,全村老少下田地咧——” “老天不负勤快人,我农家好粮积满仓诶——” 这段歌谣伴随着冲天火光落入秦归燕的眼中心里,让她心中的悲凉消散,只是觉得,这些人真好,人间真好。 第27章 黑山驿果然积了很多事情,莫语手下那群小纸人送东西还行,帮人写信、将物品打包裹这些事还得人来做。 莫语单手托腮,忧愁道:“小纸人们都说,包东西的油纸也是纸,它们不忍心剪纸,总觉得在残害同类。” 秦归燕坐在板凳上,将油纸剪得哗哗响:“然后就给我堆了半个屋子的东西要包!” 临瞳和雪不在都坐在她旁边帮忙,黄安安和小纸人们去送信送货,忙得热火朝天时,大家都看向外边。 临瞳说:“有人来了。” 雪不在猜测:“是行商吧?我在这干了好多年了,近些年只有牛县令这一个当官的携家眷住过咱们这儿。” 秦归燕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干活。 莫语起身道:“我去迎一迎,好像是个姑娘啊。” 驿丞大人脚步轻盈地走出去,头顶墨绿大花在春风中摇曳,到驿站门口时未语先笑:“这里是黑山驿,您是……哎呀?” 一身量修长的女子从一支巨大的笔上下来,她随手将法器收入袖中,一身浅蓝文人儒袍,佩银鱼袋,头发用木冠束成髻。 能佩银鱼袋,至少是个五品官。 对莫语来说,这女子身上最令她惊讶的,却是那张与秦归燕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只是气质比小秦更内敛庄重些。 五品官见了莫语,文雅一礼:“敝人秦归月,见过莫驿丞,久仰大名,您果然是一位风姿卓越的树妖。” “哪里哪里。”莫语下意识客气了一句,最后张大嘴,深吸一口气,反应过来,回身喊道:“燕子啊!你妹从京城来啦!” 虽然这妹妹看起来老气横秋,跟燕子的姐姐似的,那也是比燕子小五岁的亲妹妹啊! 秦归燕叹气一声,继续打包。 秦归月迈着四方步走进大堂,看到秦归燕时,她眼前一亮,上前一礼:“姐姐,咱们好久不见,见到您精神矍铄,我就放心了。” 相当矍铄的秦归燕头也不抬:“哦。” 秦归月不在意她的冷淡,从袖中摸出个小木匣,凑到她身边弯腰 ,风度翩翩,语气里带着邀功:“娘说你喜欢羲京喜福斋的点心,我特地带了一盒给你。” 秦归燕语气平平:“很好,点心留下,你去干活吧。” 两姐妹说话间,雪不在戳了一下临瞳,指着她们偷笑:“你看小秦,是不是看起来特像妹妹?” 临瞳心想,小秦眼睛圆,个子没妹妹高,看着是比妹妹要更像小孩一点,不过他更在意小秦的妹妹说话的调调,怎么和戏曲里的小生似的? 秦归月笑道:“我已将活干完了。” 秦归燕终于看向她:“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秦归月道:“铁林兔毛屯出现不良妖修污染水土的案件,为确保当地百姓的日子过得下去,帝尊命令中央粮库调一批经过仙道改良的粮种过去,我负责护送监督运粮官准时将粮种送到地方,且粮种数额与出库数额一致。” 她一撩衣摆,单膝跪地,扶着秦归燕的膝盖,更像戏曲小生了,她动情道:“姐姐,小妹特意在回程路上绕了路来看你,是为了接你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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