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雨还未彻底松口气,便听身后楚献南的声音竟再度传来:“外乡人,在浮金州尽情玩乐吧,好好珍惜当下的时间。” …… 回到住处,快雨直接瘫软在椅子里。 小鬼坐桌上摇晃小腿,双手撑着脸颊。 忽然,他想起什么,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放在桌上,推到她眼前。 快雨只瞥一下,狐疑地坐起身:“斧头怎么在你那儿?” “在你和那个男人谈话时,我帮你捡回来的。”小鬼颇为得意,邀功似的,“这不是你的专属武器吗?” ……哦,她的专属武器原来是斧头啊。 快雨接过,拿在手里挥了挥:“还真是谢谢你啊。” “我本来想着,你可以拿这个砍他。” “……你说楚献南?” “是啊,之前我就从他身上捉到一股令我不太舒服的味道……那是同类的气息,感觉应该比我危险。” 小鬼犹豫片刻,开口便惊诧快雨,“哦,对了,你身上也有。” “我???”快雨睁大眼睛,遂开始猛嗅袖口,却闻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确、定?” “没错的,就是你!” 小鬼短粗的手指点点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微弱是微弱,但逃不过我的鼻子!” “你招惹过什么厉害的鬼怪嘛,跟他缔结约定了?还搞得我有点害怕。” 快雨目移:“……” 小鬼没注意她的小动作,自顾自说着:“不过,缠绕在你身上的气息并不强烈,简直称得上是若有似无,这样子,根本锁不住你的灵魂嘛……感觉又不太像缔结约定。” 其中原委,快雨心里有些明白。 然而细想亦奇怪。 “和鬼怪缔结约定,是要我点头同意向他交付真名才行,对吧?” 小鬼应声:“嗯。” 快雨难得结巴,她的指腹彼此摩挲:“那个……万一其中有什么条件没达成呢?后果会很严重吗?” “没达成?” 小鬼疑惑,一下子甩出好几个猜测,“你不愿意,他强行约定?还是他不愿意,你故意诱导?还是你没有对他交付……” 窥见快雨逐渐凝滞的神色,小鬼霎时止言。 许久,他才叹息:“条件没达成的约定,算不得完整的约定。我想,没有鬼在知道自己缔结的约定无用之时,还会保持理智吧?” “姐姐……你既然提出这个问题,是不是也清楚这不是件能糊弄过去的小事?” “别叫我姐姐……还有,瞧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没有把他当成‘小事’看。” 快雨扬起唇角,勾出纯良无害的弧度,“所有关于我自身的事情,怎么能是小事!我有分寸的。” 小鬼提醒道:“鬼怪之所以第一字为鬼,正是因为执念深重啊。” “小心画虎不成反类犬……” 快雨打断他:“若像楚献南那般,也能算鬼怪吗?” 吃了人的鬼,还是鬼。 那吃了鬼的人,还是人吗? “尽管不太想承认。”提及楚献南,小鬼跟吃了黄连似的,一脸苦相,“但……” “他们这样背离天道,根本早就与人无缘了吧?” * “你说的,吾都知道。” 楚云却无奈,“不如说,叔父压根就没有想要演的意思。” 皇城偌大,楚云却因各种琐事繁忙,快雨再见她,已是十天之后。 当然,快雨心底明白楚云却对楚献南可能的了解。 她只是想提一嘴,听听两人间的评价。 “那他不就与你,额……对立?”快雨有点不知道怎么描述他们的关系。 楚云却在她面前坦荡承认:“是,所以吾曾经乔装,对他下过手……可惜,吾动不了他。” 楚云却攥紧空落落的手心,深吸口气,竭力压抑愤怒,“而吾最近才知晓,离岸乡,在月初两天内竟已接近……毁灭。” 提及离岸乡,快雨蓦地僵硬。 “除却离岸乡,吾派去其他地方的人手也不知所踪。背地里,他们一定还有共犯在游走!” “很可笑吧。哪怕,师父曾经那么用心教导吾,吾的力量亦不足以撼动他半分。快雨,这也是吾想要邀请你的原因。” 说到此处,楚云却不安之意更甚,她的声音无比轻小,宛如自言自语,“其实这种情形下,能明哲保身已是最好……但……” 快雨用手心贴上她的手背,对她投以无言的安慰。 楚云却感激地笑笑。 …… 两人一齐走出书房。 结果,没过一会儿,迎面就撞上一行身着纯色披风、头戴兜帽的人经过。 行动间,他们的衣角掀起冷冽的风。 快雨眯着眼睛。 那披风好像在哪里…… 见楚云却在此,打头的人做了个手势,他们便纷纷停步,对她行礼。 “你们是……?”楚云却对这些陌生人的不请自来十分不满。 “陛下。”打头的人取下兜帽,暴露其稚嫩的眉眼,“我们是占吉凶、除祸端的「术士」。” “是殿下吩咐我们来此。” 快雨的眼神瞬间直了。 杜瓴?? 原来如此,这是一行是繁金教徒。 而在无意间与他视线相交的刹那,杜瓴明显怔愣了一下。 很快,他又恢复如初。 ……也对,这个时候的杜瓴,还不认识自己。 “殿下叫你们来的?”楚云却狠皱眉头,声音透严厉,“他叫你们来做什么?” 杜瓴答得理直气壮:“我们只是小小卒子,除了眼下的命令其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望陛下见谅。” 闻言,楚云却怒气上涌。 快雨忙碰了碰她低垂在侧的指尖。 “……好,很好!”楚云却因而冷静一点,直接下令,“滚吧。” “是。”杜瓴根本不在乎楚云却什么情绪,反正她既然肯放过他们,那就走呗。 只是临走之前,杜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楚云却身后的少女——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他似乎记得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快……yu…… “嘶——”如闪电击中要害,把他逐步上浮的记忆轰得七零八落。 头疼欲裂。 杜瓴不解地回头再度去看,却看见自己同伴中的一个竟已跑去找少女搭话了—— 他殷切地捏着对方右手,似在轻声细语,兜帽仅露出的下颌布满盎然笑意。 不是,哥们? “喂!那谁!”杜瓴直冒火,呼唤那人,“别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同样,杜瓴亦喊不出他的名字。 倒不是因为和少女一般想不起来,纯属是这人的名字奇奇又怪怪,他听着烦、懒得喊。 那人这才向少女道别,跟上来道歉,态度当真诚恳:“不好意思,刚刚那姑娘掉了个东西,我捡来还给她。” 杜瓴瞪他一眼。 …… 快雨目不转睛。 她手心里躺着一条缀饰五瓣花的手链,指尖便不自觉来回揉捻。 纯白的花瓣映射星星般的柔软光泽。 其大抵是用奇异的宝石雕琢而成。 快雨睨向那人高大的背影。 刚刚他说是自己不小心掉下的…… 但她很确信,自己身上从来没有过这东西。 哪怕是最初在离岸乡降落时,快雨带来的那根手链,她也是完全知道去处的—— 明明它已经换做银钱,就此流落于循环,再不会回来。 所以那个人…… 他该不会是…… “快雨,怎么了?你的脸色突然不太好看哦?”楚云却窥视过来。 快雨摇摇头,将手链蜷进手心。 “我没事。” 第50章 “我没事。” 快雨瞥她一眼,不由调侃,“比起我,你的脸色才算得上是不好看吧?” “……对啊,抱歉。”楚云却用手指梳理一番鬓边发丝,低垂睫羽,半懊恼道,“在你面前,失态了。” 他们其实已经可谓气焰嚣张。 偏偏楚云却碍于其背后的楚献南,什么苛责都说不出。 “他们大抵冲着〈菩提祭〉来的。” 楚云却沉吟,担忧不已,“那么多人都将聚集在金庭,真不知道叔父他们到底想动什么手脚……” “不行,吾得去看看。” “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去吧。”快雨急忙拦她,横挡手臂,“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带我一个,好歹也算个帮手。” 楚云却探究的目光落在快雨脸上,半晌,她扬起一个笑容:“那正好,今天,吾来教你〈障眼法〉吧。” “欸……〈障眼法〉?” * “是啊,你觉得如何呢?” 楚献南立在桌前,他拨弄着指环,随口仍出一个疑问,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如何。 尽管表面是询问意见,可看楚献南的表情,显然不太在意对方的想法。 杜瓴也瞧出来他并非有意问自己,不过他还是说了:“恕属下直言,我认为很荒谬。至少,我如果作为普通人,一定不会想接受这种所谓〈公正的恩典〉。” 楚献南笑眯眯提醒道:“但你不是普通人,并且还如约来了金庭。” 杜瓴想在楚献南面前不甘示弱,可应对上位者,他只能压下冲动,暗戳戳冷嘲热讽:“……属下愚钝,相比殿下您金枝玉叶,自然只配做普通人。” 他是没读过书,却不代表他听不懂楚献南的意思。 ……这个奸诈的家伙。 楚献南明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是被大人派遣才不得不来! 如约,如约,如的是那位大人和楚献南的约定,又不是和他杜瓴的! 啧,搁这儿阴阳怪气什么呢! 所以啊,他才最不喜欢和这种几百个心眼子的人打交道。 要是能多做些吃饱喝足不用动脑筋的事情自然最好! 杜瓴暗暗叹息。 该死的,孟落英什么时候能到金庭,能不能赶紧把他换走!! “噗……!” 还没等两人间的谁开口说话,一旁某人倒是忍不住先乐出声。 杜瓴冷眼撇去,又是一阵无语。 这回,杜瓴终于不得不从唇齿间挤出那人奇怪的名字,低声警告:“五十弦!” 楚献南因此注意到几个同样穿着披风之人当中最为显眼的那一位—— 他肩膀宽阔,身材轩昂,容貌虽被遮掩,周身氛围却是藏不住的阴郁冰冷。 楚献南的心跳骤然空拍。 这特征刚好和他相识的一人歪打正着。 然而,五十弦甫一开口,楚献南心底那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顿时烟消云散:“对不起,你的表情实在精彩,有种被染料乱七八糟泼了一通的凌乱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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