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别的承不承认先不说! 快雨现在必须承认一件事——面对这种即将失控的场面,她多少产生了些呼吸不畅的症状。 大概快雨沉默的时间实在太长,五十弦的笑容便淡去大半,震颤瞳孔,楚楚可怜:“我说得不对吗?” 莫名压迫感飙升。 他真的不是在反向逼问吗? ……头皮发麻。 快雨暗暗咬牙。 她转动手腕,张开五指,按下存档。 快雨迫使僵硬的表情放松。 勉强笑着笑着,仿佛她被方才五十弦的热烈情绪牵引,自己都要把自己骗了过去。 由是,快雨愈发真心实意,音调昂扬,压抑着心脏的狂跳:“怎么会不对呢?” 闻言,五十弦面露惊诧,倒吸一口凉气。 似没想到快雨竟然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五十弦难得结巴,不知羞涩还是欢欣:“那我们,已经可以算作两情……?” 然而,喜色还没彻底铺满对方的脸孔。 快雨紧急撤回了上一段对话。 …… 这会儿,她后退一步,坚定地装傻充愣:“对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一无所知!” 随即,快雨目不转睛观察着他。 该称之为什么呢? 失望?难过?还是……无奈? 被莫名其妙兜头淋下一盆冷水时的困惑亦不为过。 这回,沉默的人换成五十弦。 直至汹涌的疯狂泯灭。 “我算明白了。” 无奈化为纵容,五十弦脚尖一旋,轻飘飘道,“想从你嘴里骗点儿话可真难……我就当你是没做好准备,在口是心非好了。” 快雨:…… 谁口是心非?她吗? “反正过了这个月,我们相处的时间就多得是了。我不着急。”他冲快雨挥挥手,“下次见吧。” 临去前,五十弦好像又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快雨没听清。 她按捺不动,耐心地等此处剩自己一人,才换了个角落,慢悠悠点开菜单栏,指尖忐忑地划到【回放】—— “那个东西真碍事,找机会毁掉吧。” 五十弦的低语印在屏幕上,一个一个熟悉的汉字都像惊雷炸响。 ……果不其然。 太阳穴随之突突跳个不停。 快雨心道她猜得没错,想哭又想笑—— 五十弦知道她在存读档啊…… “那个东西”指的是菜单栏吧?还有他的一系列反应…… 所以到底为什么?他究竟怎么看见的? 明明最开始在离岸乡的客栈时,他还表现得很迷茫…… 不会那个时候就在演了?? 按揉眼间鼻梁,快雨杵在原地,放空疼痛的脑袋。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办,一点阴冷的尖利从后伸到前,无声无息抵住了脖颈。 快雨当即凝固,眼珠一点点下垂,瞧见一只毫无血肉覆盖的惨白骨手。 隔着一层皮,骨手指尖戳在快雨的死穴,因此,她的脉动瞬间起伏剧烈。 少年喑哑质问:“所以,五十弦到底是什么人?我看到了,你们是一伙的,快说吧。” 不用回头,来者何人她已知晓—— 假装去而复返的杜瓴。 第52章 装傻跑路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然而,奈何杜瓴此时此刻的提问正好是快雨深压心底的疑惑。 在这个名为“浮金州”的庞大幻境里,她暂时还没有遇到其他任何与五十弦有关的人。 他的过去如同细散的沙粒,风一吹,便四方漂泊、无处可寻,仿佛一点儿痕迹都未曾留下。 很多时候,快雨甚至感觉,五十弦和自己一样,表现得太像一个旁观者。 作为境主,或许理应如此。 但浮金州可是他的家乡……就算不是家乡,至少应该能算作很重要的地方。 不然,五十弦的执念不会深重到要把整个浮金州保留下来。 所以,另一个他是谁?究竟身处何方? 是她快雨走过的时间恰好与从前的他错开?还是五十弦为了不让旁人窥探内心,于是早早剔除了属于他的一切? 想知道,太想知道。 快雨紧抿嘴唇。 越是遮遮掩掩,越令她好奇。 而身后的杜瓴趁这会儿功夫,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骨手锋锐坚硬的指尖更加陷入皮肉,即将穿透躯壳的疼痛迫使她回神。 快雨暗暗纳罕。 没想到,自己的心态已经突飞猛进,进化到这种程度。 连刀架在脖子上,都面不改色,还敢镇定自若地走神。 “你说不说?”杜瓴微微崩溃,“能不能吱一声?我把你吓傻了吗?!” 末了,杜瓴在她耳边喊道,“快雨?” 快雨打了个激灵,冲口而出:“你认识我?” 然后,快雨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杜瓴在旁偷听全程,八成是从五十弦口中听到了对自己的称呼。 果不其然,杜瓴冷哼:“不认识。” “嗯……”他停顿了一下,不经意道,“我总感觉你很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快雨想也不想,忙不迭顺应他的话接下去:“是的,我们见过!” “……?”杜瓴一愣,“什么时候?” “在各种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快雨拼命回忆。 “月初第一天,我在一家食肆门口撞见你;在孟府的夜晚,我因为偷听你和孟落英的谈话被你发现……还有临近月末,孟晚钟生辰宴上,我们一起玩猜枚。” “当然,还有你坑我去墓地,把我关在墓穴里,让我见到了那个人……” 滔滔不绝。 杜瓴被快雨一股脑塞来的话语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呆呆站在原地,掐住快雨的骨手倒松懈了一点儿,仿佛在努力消化信息。 却仍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快雨从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符信,举起来给他看:“你认识我,孟落英也认识我,但你们都忘了。” 定睛一瞧,那个符信上,印刻的正是孟府的标志性图案。 杜瓴去孟府时见过数次,哪怕完整的模样记不住,大致样子还是有印象的—— 能让孟落英交出这个,那应是令她付出了极大信任的人。 杜瓴缓缓放下骨手。 快雨则心虚地转转眼珠。 她可不会告诉杜瓴,这其实是自己在与孟落英坐一辆马车时,悄悄摸摸顺过来的。 “你,说得明明都不对。”杜瓴神思恍惚,他紧盯快雨,语气缓和不少,“可是……好奇怪。” “我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忘记你的?” 快雨按下存档,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你最开始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五十弦是什么人?” “他是境主,是整个浮金州的境主。” 快雨吐字格外清晰,“他支撑着浮金州的幻境,让你们在破灭下新生,于新生后瓦解,在一个月内不停往复,不断循环……” 杜瓴:? 若不是快雨的眼睛诚挚认真得不像话,杜瓴真要以为她彻底疯魔了。 “啊……我错了!我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的,我竟然差点就跟着信了。” 杜瓴神情复杂,他懊恼地捏捏手心,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清脆一声响。 撤去诅咒包裹的侵蚀,他可怖的手在慢慢恢复原样。 “……老实交代,你和五十弦的症状到底持续多久了,凭我的人脉,还是可以给你俩找个靠谱大夫的。” 快雨:…… 这么说过分了哈。 杜瓴叹息:“要知道,若他想要让自己的力量覆盖整个浮金州,那他得背负起浮金州境内所有的诅咒。” “等同于,浮金州有多少怨鬼,他就必须接纳多少……呵,不敢想象,真的有人能够撑下去吗?” 想要获取鬼的力量,那就得扭曲身心化作鬼。 因而,融鬼时消解诅咒是极度痛苦的过程,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可长可短。 于身于心亦皆为折磨。 睁眼是地狱,闭眼是噩梦。 不然繁金道教不会研究什么转嫁之术,把诅咒所带来的苦难分散,丢给别人。 杜瓴经历过,所以太明白。 更遑论,承担起数以万计哀魂诅咒的五十弦。 给他一年,五十弦都不一定能消解完所有诅咒。每时每刻,他的理智都必定架在烈火上煎熬。 推测到这里,杜瓴愁眉苦脸,死命摇头道,“要是我,老早就放弃了。这么长生好累,还不如死掉啊!” 快雨忽觉喉咙干涩,十指绞在一起。 杜瓴无语地思索了半晌:“仔细一想,照你所说,如若浮金州真是幻境,那他的愿望就很显而易见了。” 快雨猛抬眼,急切追问:“是什么?” “他想活着。” 杜瓴的骨手重新被血肉包裹,这会儿,他放到阳光下一晒,温暖便不期而遇,苍白逐渐褪去。 “幻境刚好可以助他逃避痛苦,让他清醒地活下去。” “不过,有好也有坏。与此同时,他的灵魂会被锁在浮金州,永世不得出……直至消亡。” 永世不得出? 一瞬间,快雨福至心灵。 五十弦为什么那时执着于要绑缚自己的真名呢? 她好像突然明白五十弦的用意了。 他确实是想让快雨拯救他的。 追随着快雨的脚步,当她有机会真正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五十弦就能借此逃离这座笼牢。 这可真是……真是…… 快雨的嘴角无意识地扯出干巴巴的弧度:“原来如此。” * “你终于回来了!” 天色渐深,宫墙下茂盛的草叶摇曳不止。 檐下灯笼已经亮起,交相辉映,从外便能看到令人安心的火光。 快雨还没走进去,小鬼就飞扑着跑出来,围着她左看右看,“你没受伤吧?是被那个老家伙抓住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老……老家伙? 指谁?楚献南吗? 快雨摇头:“我不小心绕去别的地方了,没多大事。” 走近内室,只见楚云却的身形正端坐于此,把快雨吓了一跳。 快雨停在原地,小鬼则一蹦一跳钻到桌下,玩自己的去了。 楚云却见她安然无恙,总算松了一口气:“吾在等你。” “……久等了。”快雨上前,如同方才一般,找了个简单理由一笔带过。 “无事就好。”楚云却自然而然扔下一道隔音术,“毕竟,我们去时,他们在商议如此可怖的谋划……若你还不回来,吾恐怕要直接杀过去了。” “哎呀,陛下重视我至此,我开心的不得了。”快雨笑得眯起眼睛,用得一副打趣的口吻。 楚云却无奈:“吾没有说笑。”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2 首页 上一页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