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对鱼跃堂有恩情、与诸位有情谊,却不再是共同对抗鬼怪的战友。 曾几何时,那一段深夜的无间之景,苑往岁直戳离岸乡痛楚的荒诞之举,均被人以不痛不痒的方式抹除得格外干净。 取而代之的,则是…… “那个时候,一群盗匪差点霸占南乡,还把古庙砸得七零八落,还好快雨你及时阻拦,顺便知会我们对面的动向。” 魏霁后撑在草地上,仰头沉浸于柔风的抚摸,身后尾巴一摇一晃。 因为她乐于和快雨聊天,所以姿态总是放松。 “还有杜瓴,当初他跟着盗匪,被我们活捉。看他年纪小,就没动他……呵呵,李天穹当时很不愿意他留下来的,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同意。” “还得是你劝他,他才肯听。”魏霁颇为怀念,“没想到,一晃过去一年了,真快啊!” 一年……? 快雨震惊地眨眨眼睛,她怔怔颔首:“嗯,是、是啊。” …… “不高兴吗?”杜瓴探究地望向快雨,“怎么一副苦瓜脸?” 从鱼跃堂出来,快雨独自找了个安静地方意图醒醒脑袋,结果被杜瓴逮个正着。 “……杜瓴。”快雨一只手支撑着大树,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纹路,语气难耐,“你有没有怀疑过,现在的浮金州可能是假的?你们经历的一切也是假的?” “……有怀疑过。” 杜瓴盯了她一会儿,果断倒头就睡,“我怀疑我还没醒,你居然能说出这种怪话,那应该就是假的吧。” 快雨强调:“喂,我认真的!” 杜瓴敷衍地点头:“嗯嗯好。” 然后此人死死闭紧眼睛。 “……”快雨默然许久,“杜瓴,你彻底退出繁金道教了吗?” “繁金道教,那是什么?”杜瓴懒懒散散掀开一只眼皮。 快雨心累:“你连这个也遗忘了啊……那你的愿望呢?你还记得吗?你是想要实现你的愿望才成为繁金教徒的啊!” “搞不懂你在乱七八糟地嘀咕什么。” 杜瓴挠挠头,干脆坐起身,“我的愿望我当然记得了!我想要活很久,然后吃吃睡睡,好好享受。” 快雨皱眉:“所以,你就加入了盗匪?什么时候?” “是啊,我在……”提及此处,杜瓴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困意全无,“奇怪,我好像有点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来着?” 他搜肠刮肚地回想,瞳孔逐渐颤抖,“我好像……只有待在鱼跃堂的记忆最清晰。” 第62章 快雨翻出菜单栏查看。 她可算明白,为什么之前的存档无法再使用—— 五十弦替换了他们的记忆,连带着更改了过去。昔时种种皆弃如敝履,自然,也就没有三番五次回顾的必要。 不过,他竟然并未对快雨的记忆动任何手脚…… 是因为,他一昧认定自己与应运愿望而生的虚像脱不开干系,所以才盲目地觉得,她的立场不会改变,一定会站在他那一方吗? 快雨点按确认,覆盖掉废置的档位。 隔着一层薄薄的光屏不经意俯视,树根下两朵白色的五瓣花迎风招展。 如果她真的仅是一个幻影,那么,一无所知地继续沉浸在这场美梦里……亦未尝不可。 然而…… “杜瓴,你知道吗?” 快雨对着抓耳挠腮的少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半遮半掩,夸大其词,“我能看穿过去、预知未来。” “……?”惊愕过后,杜瓴的表情犹疑且戏谑,“你没事吧?” 快雨不恼:“正由于此,我认识一个与现在不太相同的你。你不想回忆起来,那时候的你到底什么样子?” 她轻飘飘把问题拍回去:“试上一试,不就晓得有没有事儿啦?我可能在故弄玄虚哦,你却连故弄玄虚都害怕吗?” “嘶,你……”杜瓴承认,他听不得激将法,“行,反正成天待在这里无聊得很。你想玩,我陪你。” “说吧,你要怎么试?” “繁金道教。” 快雨俯身摘下五瓣花,漫不经心举至鼻尖嗅闻,眸底燃着明灭的火苗,“我们,来重建繁金道教吧!” 杜瓴不解:“你今天已经第二次提到这个什么教了……它究竟干什么的?” “说好听点儿,擅长为自己织梦?” 快雨左思右想,轻咳一下,“但我更倾向于,它擅长东诓西骗,用光鲜亮丽的成功隐瞒苦痛。其中最大的成就之一,便是自欺欺人吧。” “那你还……?”杜瓴满脸复杂。 有生之年,头一回在杜瓴面前提到〈繁金道教〉,能让他的五官皱成一团,甚至略带嫌意。 鱼跃堂诸位对他的影响,居然显而易见得大啊。 快雨不假思索:“是啊,就是要骗。我的目的,就是欺骗啊。” “放心,我不会让你伤害谁,同样的,也不会伤害你。陪我演一出戏就好……” 她或许应该强势地拉拢,因为快雨瞟到对方神色中显而易见的动摇,然而,她又对杜瓴有些了解,说得太强硬八成适得其反。 在此微妙地后退……姑且能够算作,以退为进? 杜瓴安静地瞅她半晌,突然提及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你之前说,我曾是繁金道教的一份子?” 快雨点头:“是。” 他倏忽话锋一转,得意洋洋:“既然如此,肯定没有比我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对吧?” 快雨一愣:“可、可以这么理解。” 嗯,至少今天没有。 “那就算我一个。”杜瓴的双手托在脑后,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躺姿,“能加入繁金道教,看来,我还是挺厉害的嘛。” “……”她的错。 是她想太多。 杜瓴问道:“所以,你想骗谁?骗你自己?” “当然不是,是我身边的……” …… “嗯,他呢?” 回鱼跃堂,快雨左顾右盼,没找到人,她心头一跳,“五十弦去哪儿了?” 快雨不乏心虚。 五十弦有时会偷偷跟着自己,虽说目前已经演变至光明正大。 可方才出门,她明明还特地留意过,有无他的踪迹。 魏霁转转眼珠,放下茶杯:“他啊,他被李天穹拉去厨房了。” “厨房?”快雨感到困惑,“他们要做饭吗?鱼跃堂不是有人专门负责做饭?” 魏霁叹气:“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你不知道,自从你和他出去云游以来,李天穹对他,额……颇有微辞?” “这不是刚好你俩回来,暂且无事,闲的也是闲的,就比拼厨艺去了。” ……为什么非得是厨艺? “至于缘由……”魏霁语意玩味,“我想,是天穹怀疑他没有把你照顾好吧。” 快雨讪讪一笑,转身跑去厨房。 她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蹑手蹑脚,先透过侧面一扇小窗仔细瞧了瞧。 五十弦正站在灶台旁切菜,滚滚热气从他眼前锅盖的缝隙里升腾起,不知道在烹煮什么。 不过他赫然心不在焉,刀刃下落的频率算不得有序。 李天穹则靠在一张粗糙缺角的木桌边,上面瓶瓶罐罐整齐地摆了一排,另外,还放着一盘已经烧做完全的熟菜。 “……”沉默。 他们两人之间唯有沉默。 不管是看彼此不顺眼、懒得搭腔也好,还是实在找不出话题也好……这凝滞的氛围,都有点尴尬超过了。 两位一定要待在同一个空间吗? “你把我喊来,就真是为了做菜?”五十弦没有往后瞥一眼,光听语气,也会觉得无奈,“我还以为你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他猝然这么一开口,快雨直接往下缩,当机立断点开菜单栏,好让偷听不被发现。 ……等等,为什么她一套这么熟练? 李天穹轻甩尾巴,一直撑住木桌的右手向上挪移,有意无意点上自己脆弱的脖颈:“说实话,虽然相隔一年,但我感觉你和快雨好像上个月才离开,今天就回来了。” “这样啊。”五十弦不以为意,语气淡淡,“说明,对你而言,时间过得很快。” 李天穹不太确定:“真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吗?” “不然呢?” 五十弦话语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他刻意压低嗓音的时候,会莫名联想起一位故人,“你难道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哪怕身边的朋友离开也没问题?” “哪怕快雨消失也没问题?” 被提及名字,快雨下意识屏息凝神。 李天穹皱眉:“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五十弦低叹一声,其后半句李天穹听不清楚。 快雨却在【回放】里看到了一行冰冷的字——“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五十弦转而轻笑,“算了,你们怎么想都和我无关。反正快雨选择了我。” “?!”李天穹挠头,额角青筋暴起,“能不能不要张口就来?她什么时候选择你了?我没听她亲口说过好不好?” 五十弦的口吻非常理所当然:“哦,那等会儿见她,你去问,让她亲口再跟你说一遍?” 然后,他接着会心一击:“啊,我也很想听她再说一遍呢。” 李天穹:“……” 预感到五十弦难得在这方面跟李天穹打开了话匣子,快雨直接收了系统,奔去厨房门口。 救命,聊点儿别的吧! 她大跨步迈进门槛。里头两人的视线瞬间聚集到她身上。 李天穹一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油烟很多的。” “啊哈哈我好奇呀,看看你们做的什么!”快雨探头探脑,“我来……尝尝?” 李天穹豪爽地把菜盘一推,推到快雨跟前:“吃吧。” 是一碟普普通通的煎鱼。大概因着他娴熟的手法,外面那层金黄色泽显得格外漂亮。零零散散,亦有葱花点缀。 快雨执箸,尝了一口:“好吃欸……但是似乎跟我在门口闻到的香味不是同一个?” “那应该是他的。”李天穹指了指五十弦,颇为不耐,“说起来我等他好久,到底在做什么菜啊?” 快雨随他围拢过去。 五十弦见状,手指按在锅盖上,神秘兮兮道:“好奇?先说好,看了就得吃哦。” 怎么……给人感觉不妙。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在过于随和却不肯退让的五十弦面前有所退却。 “吃就吃。”没等快雨阻拦,李天穹心一横,“搞得这么深不可测干嘛,真以为是珍馐不成?” 五十弦笑笑,一把掀开锅盖。 “噔噔!” 首先扑面的是香气,然后才是它完整的样貌——一锅豆腐鱼汤。 只是为什么这锅鱼汤是紫色的??气味是鲜香,然而配合这颜色,一下子产生一种鱼在锅里腐烂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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