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兄:?? 丫头你的重点? 陈师兄双指并拢,横于双目前,灵力有如实体,缓缓敷上瞳孔。 他仔细地查看尸身,浑身有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过都是陈年的,还有许多新鲜的冻伤,掌心有一个细小的血洞,陈师兄伸手用神识扫了一遍,没有毒素。 他想到了什么,忽然伸手敲了敲尸体的眉心。 空,空,空。 “颅脑被吸空了。” 陈师兄沉声:“是魔物所为,明若,去准备符纸。” 话音落地,却迟迟没有听见动静,陈师兄回头,发现房璃仍站在原地,一脸复杂地看向他。 “怎么还不动?” “师兄,你在想什么?” 她头脑清晰,指着床榻上冰冷又悲惨的尸首道:“这可是命案,当然是要先报官,找镇上的巡按监来处理啊!” 确实如此。 陈师兄想了想,又道:“可我就是道士。” “是啊,你就是道士,”房璃点头,很有耐心,“所以关你什么事?” “……” “没人委托,没人付钱,你连客栈都租不起了,我呢,我!” 她慷慨地翻出自己一贫如洗的囊袋,抖出仅剩的两个钢镚,叮当砸在地上,映出陈师兄面无表情的脸。 “你还让我去买符纸,你怎么不干脆让我去卖身呢?” “……” 陈师兄深吸一口气。 “是师兄考虑不周了。” 房璃看着他为尸体掖好被角,脸皱成了苦瓜。 大师兄稳重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们去报官吧。” - 昨天夜里喝了酒,巡按监的白监长隅中才缓缓抵达,没到大门就看见红漆木柱旁蹲着两团人。 ————一团黑白,眼睛睁不开似的; 另一团就难说了,姹紫嫣红,宝石绿的披风嵌着金银丝,搭配梅红绣花,内里石榴红翻领棉袄,雪白的毛领如同海浪一样卷出来,偏偏底下的裤子飘逸单薄,穿得不伦不类,大街上突兀来这么一遭,辣眼至极。 尤其是脸上还戴着一副相当酸气的叆叇。 白监长脚步一滞,灵活地绕了个浅弯,目不斜视经过巡按监门口,就像是随便路过一般。 不想下一秒有路人认出,冲他打了个热情的招呼: “监长早啊,吃了吗?” 白监长硬着头皮,强装镇定,假装自己姓监名长,路人又道:“监长大人,前些日子的命案审理的如何了?” 门口两道幽幽的视线缓缓射了过来。 “……”好想骂人。 白监长深吸一口气,只好折返回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他身宽体胖,穿着再朴素不过的窄袖粗布棉袄,一圆滚滚的肚子箍在身前,两颊常年带着酒醉般的酡红,发出的声音如同黄鼠狼那般尖利:“二位有何贵干那?” “黑白”率先站起来,拱手拘礼道:“来福客栈内出现无名尸首,大人,我们是来报案的。” “嗯,”监长大人似乎连门都不愿进,点点头,“说吧。” “按照室温来算,死亡时间约在十二时辰以内,颈部以上无明显外伤,只有……”陈师兄顿了顿,“他的颅脑被吸空了。” 白监长又点了点头,了然于胸的模样:“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我会处理。” “……” “监长大人……” 话说到一半,忽然衣摆感受到了一阵拉力,紧接着房璃扯着陈师兄的衣摆艰难站起,冲白监长露出一个明丽的笑:“那就辛苦监长了,先跟我们走一趟,把尸体搬走调查吧。” - 下章男 主切片登场
第5章 金蟾镇,来福客栈。 客栈门可罗雀,冷清的只有笤帚扫雪的声音,不时传来远处的狗吠。 掌柜独自坐在柜台放下纳了一半的布鞋开始噼噼啪啪地拨算盘,抬眼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好似对巡按监的出现并不意外:“白监长。”然后又低头继续去拨算盘了。 白监长拉了张椅子坐下,讨了两杯酒,和掌柜寒暄了一会儿,方才问道:“玄字三号房有具尸体,你知道么?” 站在监长背后的陈师兄目睹一切,淡眉微蹙,欲言又止。 却听掌柜笑了一下,那笑极其敷衍,平平无奇道:“是坡头吧,前天忽然把积蓄全拿出来要在我这租间房,我以为他会自己找个地方呢,估计是屋子里暖,不愿意动了吧。” “冷啊。”白监长感叹。 “冷呐。”掌柜附和。 陈师兄:“……” 眼前这情形,再迟钝的人也嗅出一丝不对劲了。 一个监长,一个掌柜,对命案不仅习以为常,甚至可以说漠不关心。陈师兄思考了一会儿,提醒道:“二位,尸首颅脑被吸空,很有可能是魔物……” “魔物,魔物,所以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呐,见识太短,”白监长老气横秋,端着肚子,做足了老前辈的口吻,“那并非什么魔物,只不过是一种疫病而已。” “疫病?” 迟迟没说话的“姹紫嫣红”蓦地来了兴趣,伸手扶了扶脸上的叆叇,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压在陈师兄肩膀上,她上前一步,谦虚请教道:“听大人所言,想必这疫病已横行此地许久。” 白监长又“哼”了一声。 “可有仵作验过尸?” 白监长瞥她一眼。 “小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只不过,这绝非什么人为的命案,此病两个月前就开始了,男女老少人皆可得,先呕吐,高烧,而后昏迷,身上起斑状红痕,三天内颅脑融化,再无回天的可能。” 见房璃似懂非懂地听,白监长又道:“道长也请过,神医也找过,这病没得治,得了就是等死。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别留太久,该走就走。” 话尾拖地,竟生出几分凄凉。 白监长接着喝酒。房璃回头和陈师兄对视一眼,她把头转回来,蜻蜓点水般,伸出颀长的手指,戳了戳监长石墩一样的肩膀。 “不知监长大人先前请过的道长修为几何?” 白监长不耐烦地回首,乜着眼睛,视线落在房璃周身稀薄的灵力上,眸中轻蔑几欲掩饰不住。 凡人在通天域不算罕见,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小姑娘周身灵力杂而稀薄,估计连练气都没完成。 脸上的叆叇约莫是个灵器,典型的一时兴起又没甚天赋的半吊子。至于旁边那个,年纪也不过二五,白监长懒得再多看一眼,他认为自己能够跟来解释,就已经仁至义尽,算得上尽职尽责了。 热酒抚心,白监长好容易才压下耐心,一字一句回道:“青山门的连陀道长。” 房璃没反应。 于是陈师兄低声提醒:“连陀是金丹期。” 房璃如梦初醒。 她清了清嗓子,调动浑身的演戏细胞,抑扬顿挫道:“不过是个金丹期罢了——” 白监长本来已经失去耐心,但这一下子,连掌柜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啪”的拨走最后一颗珠,“小姑娘读过几本经书?你可知金丹期是什么?” “别理她。”白监长推了推杯子,“给我再烫壶酒。” “金丹金丹,不就是修行境界?要我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怪不得你们解决不了这个疫病,”房璃摇头晃脑,扶了扶厚如烧饼的叆叇,振振有词,“区区一个金丹期,能解决什么?” “吁,好大的口气!” 掌柜推开算盘,摇了摇头。 “连陀道长乃当世之傲才,年过二八就已步入金丹后期,其独门炼丹术渡春鼎更是奇绝,无涯谷内无出其右,监长可是花了重金才将他请来,你如何能说,区区?” 和同光宗这种落没的老门派不一样。 青山门是无涯谷近十年来崛起的新兴门派,上一届的谷内对试,他们击败三山四宗拔得头筹,跻身无涯谷一等宗门,如今广纳天下英才,正炙手可热。 然而房璃清楚,青山门之所以能斩获魁首,是因为那一年对试,有一个人没去。 宗主闭关,作为大师兄,他有义务把守宗门,监督剩下的弟子修炼作息,行代宗主之义务。 大师兄不能离开宗门,所以即使是狴犴宫的美差,他也得不动如山。同光宗上下唯二没有提交自荐书的,一个是小弟子明若,一个是大师兄普陈。 房璃退了一步,一脸氛围烘托到位的小人得志之感,自信地拍了拍陈师兄的肩膀。 “……” 陈师兄撇过脸,无奈拔剑。 灵剑出鞘刹那,清凌的摩擦声如电花火石,穿耳凿腑。 精纯浩瀚的灵力如同狂风过境,酒杯里的液体掀起涟漪,两个男人脊骨一僵,白监长缓缓回头,房璃看见那双眯缝眼闪着不可置信的亮芒。 “这是……”“敢问阁下。” 两人同时止住,却不约而同,语气中已染上了几分尊敬。 因为过于惊骇,掌柜微微挺直了身体,眼神在一刹那亮的不像话,冷静道:“我原以为三四十修到金丹已经是极限,这位少侠……真是罕世的能才。” 对这句话,房璃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可是他们宗主的骄傲、同光宗的脸面,夸陈师兄等于夸同光宗,夸同光宗等于夸房璃,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与有荣焉。 与有荣焉的房璃轻咳一下,继续道:“境界的高低看似只是一两级的差距,实则有如鸿沟,有些低阶道士看不到的,高阶道士就能看到。那么监长大人,您是愿意相信金丹期的道士,还是愿意相信。” 房璃的手一拍,“啪”的一声落到陈师兄肩头:“……我们这位元婴期的大佬呢?” 陈师兄的脸已经涨红了,不得不用内功控着,才勉强没有露馅。 白监长和掌柜面面相觑,片刻后,监长放下酒杯,酡红的脸颊随着此刻沉思又深了几分,庶几,摇晃着他那肥厚的屁股站起,往客院走去。 “敢问道长名号?” 陈师兄的脸色缓了缓:“无甚名号,法名普陈。” “那这位姑娘……”白监长转向房璃。 “我是少侠认的义妹。” 在陈师兄开口前,房璃插嘴道,丝毫不管后者莫测的嘴角,“叫我普璃就好。” 白监长点点头:“普陈道长,璃姑娘。” “去看看尸体吧。” 客院里还停着上午见到的豪华马车。 车顶上一位深蓝窄袖紧身衣的侍卫,身上的护腕肩甲佩剑尽数卸去放在一边,挽起袖子露出精壮小臂,正在辛勤地……擦车。 侍卫生得一张冰棺材脸,面无表情,目若寒霜,擦车的动作却一丝不苟。 数九寒天,车顶上放着一桶清水很快结了薄冰,他在碎冰水里浸布洗布拧布,动作一气呵成,不时听得几下锋利又寒凉的摩擦声,看的人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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