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砚初淡淡回道:“父君,儿臣已无大碍,这两日定会离开碧天海。” “不用那么着急走,朕又没赶你,这儿就是你的家,何故要离开,安心养伤就好。”天帝拍拍他的手道,声音温和。 司空砚初自嘲地勾唇淡笑,他从未享受过天帝如此待他,此刻忽然态度转变,真当他会稀里糊涂地以为自己的父亲就和那母亲一般转眼间学会关心自己了。 不过是觉得他还 有用罢了。 他未发一言,只等他那好父君的下文。 果不其然,天帝再次开口道:“这些时日,朕想明白了,你和那燕宁的事,你是娶她也罢,还是入赘也好,朕都不再反对了,至于神君之位,朕仍旧为你保留着。” “砚初,回来吧,神族需要凌光神君。”天帝带着期许的目光看向司空砚初。 沉默了良久,司空砚初才轻声道:“父君,魔兽是如何解开封印的?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你什么意思?”天帝皱眉道。 司空砚初失笑地摇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原来借着阿宁的光被父君利用,才能换取您这般温情待我。” “父君,咱们就别再兜着圈子说话了,怪累的。” “兄长带我回来养伤,您顺理成章留下我,为的是在等阿宁上门吧。”司空砚初直切要害,继续道:“因为您已经知道阿宁就是圣晶石的化身,是她令魔兽封印解开,如今魔兽出世,魔族定会打上来,而想彻底消灭魔兽,唯一的希望便是阿宁能出手,毕竟圣晶石当年能压制魔兽一回,便能压制它第二回,可您担心她不会帮神族,便只能从我这儿入手,您说,我说得对吗?” 天帝闻言,卸下伪装,拍手笑道:“真不愧是朕的儿子,句句皆是朕心中所想,只可惜,你若不是她的儿子就好了,朕至少还能......” “我是谁的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我,父君如何看待我,我也已经不在乎了。”司空砚初心平气和地回道,他再也不会因为得不到所谓的父爱而掀起情绪波澜了。 “是吗?看来能牵动你情绪的便只有那燕宁了。”天帝眼眸暗了一片道。 “朕当日对你委以重任,命你去寻圣晶石化身,你却隐瞒不报,朕还没找你算账呢,这就开始怪起朕对你的算计了。” “若当初你没有对燕宁妄动情念,而是将她带回来彻底毁去,哪里还有魔族得逞的事,现在事实既已如此,那她就应该去收拾这烂摊子,更何况她可是圣晶石,就应该为神族,为天下卖命。” 天帝也是颇为恼怒地说了好些话,倒不似从前那般收着。 “您终于承认了。”司空砚初低笑了一声道,随即收起笑容,面色淡淡,“我会替神族和天下去对付魔兽,但不能是阿宁。” “哼,就你现在这身子骨,真当自己还是以前的你?朕也没逼你去打,你只要乖乖地继续这幅受伤的模样,等那燕宁找过来后,她自会心疼你,去对付那魔兽,你又何必逞强呢?”天帝半是不屑半是嘲讽地道。 “天帝,我不是您,我做不到无情无义,随意去利用别人对自己的感情和信任替自己卖命。”司空砚初声色淡漠道。 他不再喊父君,而是天帝。 “阿宁,我会护着,这天下,我也护得。”他眼里一片干净纯粹,并非狂妄之语,而是字字出自他的真心。 良久,天帝微微叹声,“你倒是一片赤诚之心。” “但很可惜,消灭魔兽,是她的宿命,不是你,她生来本该为神,却走了岔路,如今,她自是要将功补过,否则,朕绝不容她。” 天帝言罢,便不再和司空砚初浪费口舌,起身就离开了。 在他走后,司空砚初微微垂眸,淡淡地勾唇笑了一声,“我绝不会让您得逞的。” * 燕宁给茵茵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因着茵茵这些年的好人缘,幽兰州的恶鬼纷纷自发前来吊唁她。 一向喜穿艳色的鬼王在这一日穿上了素白的衣裳,褪去了几分妖娆艳丽,倒平添了几许清新脱俗。 尸骨无存,棺木自是空的,而牌位是燕宁亲手一笔一笔刻上去的。 “茵茵,一路走好,若是有来生......”燕宁看着牌位落泪道,忽地想起茵茵都灰飞烟灭了,哪儿还有什么来生,便止了声音,只得哀叹一声。 日落西山时,远舟给燕宁带来了关于星泽秘密传来的消息,她听完后,睫毛微颤,抿唇低语道:“看来魔族和神族这场大战是必不可免了。” “是,如今魔君正在召集所有魔族勇士,还扬言若有其他族愿意加入他们攻打神族,便是魔族的盟友,事成之后,共分天下。”远舟沉声道。 “魔族的野心已经暴露无遗了。”燕宁抬眸看向被染成一片金黄的天空,轻声道:“不知阿琰在碧天海伤养得如何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您是想去碧天海找神君吗?”远舟猜到燕宁心思道。 “嗯。”燕宁微微颔首,“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我想接他回来,但也不知他是否愿意。” “您去接神君,他又怎会不愿意。”远舟轻笑道。 燕宁微微抿了抿唇,轻声道:“魔族即将要带着魔兽攻打神族,以他的性子,他绝不可能不管。” 远舟颔首道:“也是,不论如何,那也是他的族人。” “今夜,我悄悄上一趟碧天海,你帮我盯着幽兰州外的动静。”燕宁还是放心不下司空砚初,茵茵的葬礼处理妥当后,她便迫不及待想去找司空砚初。 “好。” * 伽摩曾经带燕宁去过隐秘的通道,此路可以避开守卫进去碧天海,幸得她还记得这条路,倒可以避免了许多麻烦。 夜幕虽已降临,但碧天海在璀璨星空的映照下依旧显得颇为明亮,不至于过于昏暗。燕宁抵达碧天海后,便即刻前往神君府,想要探查司空砚初是否在府中。不过,她还没走到神君府,便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八角亭里,瞥见了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那身影正背对着她。 那人穿着墨色衣裳,看起来似是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燕宁眸光瞬亮,嘴角轻扬,飞奔过去,踏入亭子后,随即便投入那人的怀抱中。 方才只看一眼,她便知晓那是她的阿琰。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不要怪我。”燕宁抱紧他的腰身,嗅着他清淡如雪的气息,瞬间觉得心落了下来,安心不少。
第200章 狠心伤她“仪式未成,我们便不算夫妻…… 察觉到他并未出声回应自己,燕宁心下一惊,急忙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目光所及,却是司空砚初冷若冰霜的面庞。 “你...是不是真的还在怪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这几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我本来想第一时间去找你的,但是茵茵......”燕宁心乱如麻地开口,还未说完,就被司空砚初冷冷截断。 “鬼王还请自重。”司空砚初冷淡的声音从他唇里溢出。 “你...你说什么?”燕宁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就在下一刻,司空砚初便将她抱住自己腰身的手一点一点掰开,然后将她轻轻推开。 “阿琰,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你要是真生我气了,骂我也好,别和我这般故作生分,总之的确是我连累了你许多,还害得你又一次受了重伤。”燕宁说到此处,忽地想探上司空砚初的手腕处,“对了,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结果,司空砚初却一把将她挥开,不让她碰 自己分毫,“早就好了,不劳鬼王挂心。” 直到此刻,燕宁再也按捺不住了,气得出言道:“司空砚初,你什么意思?若怪我,生我的气,直说便是,我们是夫妻,自当要坦诚相待,你为何好端端要在这个时候闹别扭?” 司空砚初待她一向宽厚温和,从不会与她计较这种事,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仪式未成,我们便不算夫妻。”司空砚初淡淡道,他的眼眸里丝毫未见情意,看向燕宁的目光,俨然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闻此一言,燕宁眼里怒火隐现,捏紧了手中的拳头,“你再说一遍!” “说过的话,我不会再讲第二遍。”司空砚初眸光冰冷,淡声道:“今日,我索性便和你把话讲清楚了。” “从前,我为了你,不惜丢了神君之位,公然反抗我的父君,得到了什么,为你受伤多次不说,差点连命都丢了。现下,我回到碧天海后,我父君不计前嫌,愿意让我重归神君之位,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做你的王夫,处处矮你一头,怎么能比得过当一个尽享尊荣的神君。” “你竟是那么想的?”燕宁压下心中怒火,质问道。 “当然!”司空砚初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后,道:“所以,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燕宁脸色凝重,微微后退一步,看着眼前这张清俊的面容,试图辨别他的神色是真是假,可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点累了,她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自嘲道:“所以我们从前经历的那些都算什么?” 倏而,她又接着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司空砚初,我要听实话,还有你真正的心里话。” “我方才说的都是实话,你非要听什么所谓的心里话,那好,我说。”司空砚初一双淡漠的眼睛直视着燕宁,薄唇轻启道:“燕宁,我不爱你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燕宁此刻的面色苍白了些许,本就穿着一身素白,更显得她弱不禁风。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轻缓道:“魔族要带着魔兽来攻打神族,我知你不会不管神族的事,所以你怕连累我,不想让我插手此事,便故意说这些话赶走我,对吗?” “鬼王多虑了,我只是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了。”司空砚初淡淡地道,看着燕宁的倦容,他反复压下心底的那抹心疼,生生忍住不去触碰她,他转身不再看向她,刻意冷声道:“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燕宁的心被揪得乱七八糟,她眸含泪光地望着无情的背影,伸手随意将欲落未落的泪珠抹去,眼里满是失望。 “司空砚初,你最好永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燕宁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亭子。 而在她离去的那一刻,司空砚初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 他眼圈隐隐发红,凝望着那抹白色身影,抿唇不语,他的阿宁竟在短短几日清瘦了很多。 而他方才又伤她至此,他说的每一句伤她的话,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准确无误地插回他的心脏。 痛,可再痛,他也想护住她。 令她对自己失望痛心,从此远离他,远离神族,远离这一切纷争,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直到燕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司空砚初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前吐了一大口血。 “神君!”一直守在附近的伽摩猛地冲了过来,将司空砚初稳稳扶住,低声担忧道:“您的伤刚好,可千万不要再这般情绪起伏了,否则,会再次伤及您的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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