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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风看了他一眼，打开了文件夹，她眼神一顿。 “M区清扫活动现在就要开启吗？”她脑中闪过的很多想法，M区清扫活动提前，应该和前段时间H区检测出丧尸病毒的事件有关。 按照规定，这一次他们应该往前往M区的侦查队里派上自己的人手。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她看向坐在眼前的杨华枝：“除了在A区和B区间做出选择之外，你还有第三条路。” 杨华枝注视着她的眼睛，那一刻，她看见了她眼中的电闪雷鸣，她听到了她话里的意思。 “加入侦查局，前往M区进行侦查活动。” 侦查局的权利远在管理局之上，只要交上名单，即使是B区管理局也带不走她。
第21章 她的过去。 呼啸的风拍打着窗户,窗户发出呜呜的响声，门窗随之抖动。白色的光透过体育器材室顶端的窗户照了下来，照亮了满屋飞扬的灰尘。 杨华枝躲在器材室的墨绿色海绵垫子下，鼻尖嗅到的是垫子的霉味与酸臭。她的视线穿透海绵垫与墙壁之间的三角缝隙,看到被人推到在地上的女孩。皮球砸在她身上,她被冲力撞倒在地，嘴里发出咿呀的喊声。 她认得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和她同一年级,因为智力缺陷,在学校里很“出名”。 因为智力的缺陷,她举止怪异,明明已经三年级了,却还是不会说话，喜欢咧着嘴笑，口水顺着嘴角落下，在她的衣领留下一滩半永久的印记。 这样的她,很快就成为了其他孩子欺负的对象。 杨华枝和她不相识，她只是在捉迷藏的时候躲进了器材室,没想到碰上了这一幕。杨华枝很犹豫,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出去,还是继续躲着。 那群孩子围在女孩身旁指着她,阴阳怪气地喊道：“她脑子有问题,她是丧尸！” 但女孩只会冲着他们啊啊地喊。 模样确实和丧尸有些相似。 那群孩子高喊着打丧尸,对着女孩拳打脚踢。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受伤。 杨华枝鼓起勇气,抄起一旁器材架上的羽毛球拍，冲了过去。 金属羽毛球拍打在孩子们身上,他们尖叫着。但人多势众，有人硬是迎上了杨华枝的攻击，张牙舞爪地夺走了杨华枝手里的球拍。球拍被猛地撤走，她被拉地踉跄向一旁倒去。 报复的攻击从女孩身上转移到了杨华枝身上。 “她帮丧尸，她也是丧尸！快打她！”接着有人的脚踹在了杨华枝的后背。 她大喊着，试图用声音吸引建材室外其他人的注意。那群孩子猜到了她的意图，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杨华枝捂住自己的头部，她疼得抽气，不由地看向一旁呆坐着的女孩。而那个女孩呆呆地坐在那儿，没有动，只是用呆滞的眼神看着自己。 杨华枝有些生气。 “帮我啊！”她扯着捂住自己的那个手，含糊地喊道。 她用委屈气愤的眼神看向那个女孩。但她知道，那个女孩痴傻，她没办法指望她来阻止那些人，又或者跑出去向别人求助。 忽然，那个女孩眨了眨眼，仿佛听懂了杨华枝的意思。 她突然冲了起来，发狠地抓住其中一个人，对着她的脖颈咬了下去，牙齿嵌入皮肉，血液喷溅而出。 所有人愣在了原地，接着，尖叫声掀翻了屋顶。 “丧尸吃人了！” “救命啊——” 他们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撞开的器材室铁门砸在墙壁上，发出巨响。 杨华枝躺在地上，睁着眼看着这一幕，她与那位曾经的加害者对视，看到了她眼里的惊恐。女孩的瞳孔不断放大，她尖叫着，发狠地拍打着那个撕咬她的女孩，但无济于事。 血液飞溅过来，落在杨华枝的身上。她的身体僵住了，动弹不得，恐惧充斥满了她的大脑。 她……真的是丧尸吗？杨华枝不由地想。 这时，门外传来惊呼声，人群像是潮水一样涌了进来。有人将那女孩踹到一旁，有人抱起受伤的女孩，有人拉起了杨华枝。 在杨华枝被人带走之前，她的眼睛看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痴傻的女孩，鲜血模糊了她的面孔，她就这样坐在那，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下一刻，那个女孩被老师套进了布袋里。 老师们兵荒马乱地叫来叫救护车，将受伤的女孩送去医院。老师看见杨华枝满身的血迹和伤痕，让她也跟着去。 但当杨华枝的手刚攀上救护车的踏板，有人将她扯了下来。她被扯得东倒西歪，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了一群穿着灰蓝色制服的大人。 管理局。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二叔，就是她，和那个丧尸在一起的人就是她，就是她指使那个丧尸咬人的！” 那群伤人的孩子瑟瑟发抖地躲在管理员身后，用恐惧的眼神看向杨华枝。 管理员垂眼，看着落在杨华枝衣服上，呈喷溅状的血迹。 人证物证具在。 那是杨华枝第一次进入管理局的审讯室。她在里面待了太久，审讯她的大人很凶，很吓人，他们问了什么话，杨华枝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大哥将她从审讯室里带走时，那张黑得吓人的脸。 她回到家里，倒头就睡，那一觉她好像睡了很久，醒来时正好看见妈妈坐在她的床边，双眼赤红，表情严肃。 “把手伸出来。”妈妈沉着脸说道。 “妈妈……”她讨好地叫了一声。 但妈妈并没有动容，只是加重了语气：“把手伸出来！” 她只能将手伸了出去。妈妈按住她的手，下一秒，竹藤打在了她掌心，留下了鲜红的印记。 在建材室里被人打的时候她没有哭，被抓进管理局里审讯的时候她没有哭，但现在她鼻子一酸，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妈妈看着她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哭着，但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到红得发紫的痕迹布满了杨华枝的掌心，她说：“我从来没有打过你，但这一次，是为了让你记住教训。” “不要与任何人发生争执，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不要去管。” “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妈妈的话，杨华枝哭得更大声了，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气一并哭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哭得仿佛哪一魂从她的躯壳里飞出。从那一夜起，杨华枝变了一个人，成为了往后街坊邻居口中称颂的，最完美的孩子。 即使关于她的谣言坐在学校里流传着，她也没再管过。 只是隔壁班那个痴傻的女孩再也没有出现，仿佛坐实了丧尸的罪名。 与那个女孩一样消失的人，还有她的大哥。 大哥那时搬出了家里，很久也没有回来过。她起初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那群白虎帮的人出现在她眼前，她才知道，她大哥要为她报仇去了。 她知道那群欺负人的孩子背后的靠山是白虎帮，白虎帮不是普通人能惹得起的对象。于是大哥深入虎穴，自己进了那白虎帮。她不知道大哥背后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后来他终于回到了家里，站在她跟前说：“没事了。” 那一年大哥成为了白虎帮的二把手，F区管理局大换血，当年伤人的那几个孩子一改在学校里嚣张跋扈的姿态，变得畏首畏尾。关于她的谣言，也从她的耳边消失了。 “华枝，你在发什么呆呢？”一个声音出现在杨华枝的耳边，她回过神来，看向坐在身旁的邓洁。 邓洁不满地说：“你最近老是发呆，不会是在担心侦查任务吧？” 杨华枝笑了笑，继续把飞行器装进箱子里：“听说城外很可怕，我还没去过，确实有点担心。” “没关系啦，我听说在侦查的时候，管理员可以待在车上负责看行李和监控，不需要出去打丧尸。毕竟咱们都没有经过他们那些战斗训练，上场也是给他们拖后腿。” “你去过侦查吗？” 邓洁别开了视线，哈哈一笑：“这我倒是没有去过，我只能纸上谈兵……不过，赵多吉去过，你可以去问问他。” 赵多吉啊…… 杨华枝还没去找他，他便主动来到了杨华枝的办公室，还带来了一个大箱子。 他的表情很郑重：“这是急救包，这是高危区地图大全，里面介绍了不同城市的地形气候以及资源分布，这是丧尸解剖图鉴，这是城市路线图，如果你走失了，可以对照着这个路线图去找安全点。这是生火工具保暖工具和一些野外求生能够用上的东西……” “这是什么？”杨华枝指着一个牛皮的小本子。 “这是我的工作日志，里面记载着我在执行任务时每一天的心得和体会，还有不少面对丧尸时的战斗技巧。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我就一并给你了……别的都可以丢，但是这个日志……你要是能活着回来，就把它还给我。” 赵多吉的语气，让杨华枝生出一种自己准备英勇赴死的错觉：“非常感谢，我没想到你会给我这么多东西。” 毕竟，杨华枝觉得，自己和他也没有多熟悉。 “是杨队让我来帮你的，作为前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赵多一副吉公事公办的模样：“记得，一定要听从侦查队的指令，不要擅自行动，也不要离开侦查员的视线。如果他们发出了一些过分的指令，例如让你独自去未知区域探索，一定要拒绝并向上级反馈。” “好。”杨华枝将他的话一一记下。 赵多吉将能说的话都说完，两人都没有说话，办公室恢复了寂静，气氛又降了下来。杨华枝想了想，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几颗糖果：“谢谢你，我这没什么东西，就送你几颗糖吧，等我回来再请你吃饭。” 赵多吉看着桌上的那几颗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它接了过去，他抬起头看她。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掺杂了属于他自己的情绪：“还有一点，很重要的一点，一定要活着回来。” 毕竟她可是战胜他成功考进管理局的人，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就死掉呢？
第22章 狗脾气。 轮胎碾过沥青路面,停在了安全区边界处的铁门前。高高的围墙遮挡住了太阳的光线，巨大的阴影将车身笼入黑暗。 杨华枝调整好自己的坐姿，抱紧了怀里的箱子。 车窗摇了下来，陈佳佳拿起手刹旁的一叠证件,递给车窗外的审核员。 那人接过了手中的证件,对照着车内的人脸一一辨认，确认无误后才将证件递回给他。 城墙上的厚铁大门缓慢打开,带着滞涩的吱呀响声,阳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过来,落在武装车的单向玻璃上。陈佳佳踩下油门,引擎发出呜鸣,像是蓄势而发的野兽，带着一群人向前冲去。灰色的城市被甩在身后，迎面撞来的是巍峨的、蔓延至天际的、翠绿的山头。公路像是镶嵌入山谷的一条灰色纽带，淹没入无边的葱郁翡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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