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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龙发出了有生以来最痛苦的咆哮。它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甩开法雷尔。但法雷尔死死抓着剑柄，任凭龙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浇在他身上。 龙血的温度极高，而且具有腐蚀性。法雷尔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熔炉，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 但他没有松手。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剑往更深处推。 终于，剑尖触碰到了什么——那是地龙的心脏。 “噗！” 剑刃刺穿了跳动的心脏。 “让龙血来铺就我这平平无奇的旅程吧——” 地龙的动作僵住了。它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人类。然后，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轰隆！ 二十米长的龙躯砸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法雷尔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的铠甲已经被龙血腐蚀得不成样子，皮肤上满是灼伤。但他还活着。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看着不再动弹的地龙。 “我……我做到了……” 人类，杀了地龙。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嘴角的笑容却无比灿烂。 这才是他想要的冒险。 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法雷尔！” 艾丽和杜林冲过去。地龙已死，洞穴的震动也停止了。但法雷尔的情况非常糟糕。 龙血几乎浸透了他全身，腐蚀和高温造成的伤害触目惊心。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力惊人，恐怕早就死了。 “治疗术！”杜林颤抖着施法，但他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 艾丽立刻接手，柔和的风包裹住法雷尔，缓解着龙血的侵蚀。 “坚持住。你喝啊！你喝啊！” 艾丽一股脑地将治愈魔药往法雷尔嘴里倒。 他怎么就冲上去了！ 她刚刚喊的是“防守一波”，而不是“放手一搏”吧！ 法雷尔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中，他看到了两个同伴担忧的面孔。 “我做到了……对吧？”他虚弱地问。 “是的。你做到了。你杀死了地龙。” “那就……好……” 法雷尔闭上眼睛，陷入昏迷。 坏，忘记告诉艾丽，他不要喝那个奇怪的药水了！
第41章 法尔纳特八 法雷尔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徘徊。龙血的灼烧感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麻木。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了训练营的日子。 “成为一个优秀的骑士。全家人都靠你了。” 因此，他要成为骑士，不惜一切。 训练营坐落在王都郊外的一座军事要塞里。高墙、哨塔、严格的作息时间，一切都充满了肃杀之气。 每天凌晨四点起床，跑步、剑术训练、马术课程、战术研究……日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教官们总是板着脸，仿佛笑容是一种罪过。 “忘掉你们以前的生活！”总教官在第一天就咆哮着说，“从今天起，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预备骑士！” 法雷尔努力适应着。他挥汗如雨地练剑，咬牙坚持着体能训练，背诵骑士守则直到深夜。 那是训练营难得的休息日，大部分学员选择在宿舍补觉，或者去擦拭保养装备。 法雷尔却悄悄溜出了营地。 不是要逃跑，只是想透透气。 他在要塞外的小树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然后听到了歌声。 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旋律，轻快而自由，像是林间的鸟鸣，又像是溪水的流淌。循着歌声，他找到了一个小小的营地。 一个吟游诗人坐在篝火旁，怀里抱着一把陈旧的鲁特琴。 那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打满补丁的旅行斗篷，靴子沾满泥土。但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像星星。 “哦，一个迷路的小骑士。”吟游诗人看到法雷尔，露出友善的笑容，“要不要坐下来听个故事？” 法雷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我叫罗兰。”吟游诗人自我介绍，“一个四处流浪的说书人。” “我是法雷尔。骑士团训练营的……学员。” “骑士啊。”罗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法雷尔没有回答。 开心，这不重要。 罗兰也不追问，而是拨动琴弦，开始唱歌。 那是一个关于冒险者的故事。主人公是个普通的农家少年，某天清晨，他放下锄头，背起行囊，踏上了探索世界的旅程。 他越过高山，看到了云海日出的壮丽。 他穿过沙漠，在绿洲中遇见了美丽的舞者。 他航行大海，与人鱼一起在月光下歌唱。 他进入密林，发现了失落已久的精灵遗迹。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遇见不同的人，听到不同的故事。有欢笑也有泪水，有相遇也有离别。但他从不后悔，因为这就是他选择的人生。 “世界那么大，”罗兰唱道，“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一个地方？” 法雷尔听得入了迷。 从那天起，每个休息日，他都会偷偷溜出去找罗兰。 罗兰似乎在这片树林里住了下来。他说他喜欢这里的宁静，而且离城镇不远，偶尔可以去卖唱赚些路费。 “你为什么要当吟游诗人？”有一次，法雷尔忍不住问。 罗兰笑了：“为什么不呢？” 他拍拍身边的行囊：“这里面是我全部的家当。看起来很少，但对我来说足够了。我不需要豪宅，不需要仆人，不需要那些把人困住的东西。” “我需要的是自由。”他看向远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唱什么就唱什么。今天在北方的雪山下弹琴，明天可能就在南方的海边看日落。” “但是……”法雷尔欲言又止，“这样不是很辛苦吗？没有固定的收入，没有安稳的生活……” “辛苦？”罗兰哈哈大笑，“小家伙，你在训练营里就不辛苦吗？” 法雷尔沉默了。 确实，训练营的生活一点都不轻松。但至少，那是一条明确的道路。完成训练，成为骑士，获得荣誉和地位。 “每个人对辛苦的定义不同。”罗兰说，“对我来说，被困在一个地方，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那才是真正的辛苦。” 他又开始唱歌，这次是一首关于风的歌谣。 风没有形状，风没有颜色。 风不属于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拥有。 它吹过山川河流，吹过城市乡村。 它见证四季更替，却永远年轻。 “我想成为风。”罗兰唱完后说，“自由地游走在天地之间。” 法雷尔看着他，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羡慕？向往？还是别的什么？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罗兰给他讲了更多故事。 有关于东方商人的，他们驾着骆驼穿越沙漠，用香料和丝绸交换黄金。商路上充满危险，但也充满机遇。每个绿洲都有不同的风情，每个集市都有新奇的见闻。 有关于海上冒险家的，他们扬帆出海，寻找传说中的宝岛。海怪、风暴、迷雾，无数凶险等待着他们。但当他们发现新大陆的那一刻，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 有关于佣兵团的，他们没有国家，没有立场，只为雇主而战。今天的敌人可能是明天的战友，唯一不变的是对自由的追求。 还有关于魔法师的，他们隐居在高塔中研究奥秘，偶尔也会踏上旅程，寻找失落的知识。在古老的遗迹中，在禁忌的书籍里，真理等待着被发现。 每个故事都像一扇窗，让法雷尔看到了不同的人生可能。 “这些都是真的吗？”他问。 “有些是，有些不是。”罗兰神秘地笑，“但这重要吗？故事的意义不在于真假，而在于它能带给人什么。” “希望？” “或者说，可能性。”罗兰纠正，“让人知道，生活不是只有一种模样。” 法雷尔若有所思。 在训练营里，他的未来早已被规划好。训练，参加选拔。如果通过，就成为正式骑士。之后是漫长的服役生涯，执行任务，积累功勋，也许有一天能获得贵族头衔。 这是一条稳定的路，也是父亲期望的路。 “你后悔过吗？”有一天，法雷尔问罗兰，“选择这种生活？” 罗兰想了想：“后悔？也许有过吧。冬天睡在野外的时候，饿着肚子赶路的时候，被强盗追杀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我庆幸自己的选择。” 他指向天空：“看到那片云了吗？它正在向东飘。也许明天，它会飘到大海上空，后天会飘到另一个国家。它不需要通行证，不需要许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法雷尔抬头看着那片云——自由不是放纵，不是为所欲为。自由是选择的权利，是决定自己人生的勇气。 但他还没有这种勇气。 “我得回去了。”每次太阳西斜时，他都会这么说。 “去吧。”罗兰从不挽留，“你的路还很长。” 就这样，法雷尔在训练营和树林之间往返。白天，他是努力训练的预备骑士；休息日，他是安静的听众，沉浸在一个又一个故事里。 这种日子持续了三个月。 然后有一天，罗兰不在了。 法雷尔在老地方等了很久，从清晨等到黄昏。篝火的痕迹还在，但已经冷却。地上有几个脚印，指向南方。 他走了。 法雷尔不意外，吟游诗人本就是漂泊的。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在罗兰离开的地方，法雷尔发现了一样东西——一根断了的琴弦。 他小心地收起琴弦，像是收起一段记忆。 回到训练营后，生活继续。 当教官讲解剑术时，他会想起罗兰说过的一个剑客的故事。那个剑客游历各国，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寻找不同的剑术流派，最终创出了自己的剑道。 当学习骑士守则时，他会想起罗兰唱过的一首讽刺歌谣。歌里的骑士满口仁义道德，却为了金钱背叛雇主。真正的荣誉不在誓言里，而在行动中。 当夜深人静时，他会看着窗外的星空，想象自己也在路上。也许是一条尘土飞扬的商道，也许是一片陌生的森林。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行走本身。 他开始在笔记本上记录一些东西。不是剑术要领或战术分析，而是他听过的故事，看过的风景，以及心中那些说不清的感受。 “你在写什么？”室友有次好奇地问。 “没什么。”法雷尔合上本子，“随便写写。” 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在这个崇尚武力和纪律的地方，诗歌和故事显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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