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给她给她。”姜修一把夺过栾熠的筷子,塞到白珝手中:“吃吧吃吧,有些人一大早起来安排的,香着呢。” 这顿饭吃的白珝好不容易清醒的脑子又混沌起来,乃至一天都心不在焉,连续的出错,栾熠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所以什么意思?他两月后要和吾安成婚? 所以又什么意思?他见色起意? 所以今日早膳都是她爱吃的菜? 所以昨日她花光修为画的件大红衣披上起效果了? 他是转世不再记得她,他们也不认识,但不代表他们不能再重新认识。 她心念了几世的人要这么拱手让人吗? 夜里白珝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在窗前坐了许久,吹着凉风,纠结是不该打扰还是该再次靠近。 辗转难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到深夜才沉睡。 梦里有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告诉她:渡劫若是成功,他会记得这一世,回到天界,他或许会愿意记得这一世他相爱相守一生的那个人,若是如此,你又是什么?到最后又得到了什么?他对你而言,你对他而言又是什么? 白珝坠入梦魇,一夜没寻到答案,再醒时她承认她是自私的,她等了三百年,她不想失去他。 修为恢复了不少,她写了张纸条,假装绑匪的威胁话语,拿起万象笔,找人把自己绑架了。 她也不知,自己现在对栾熠来说是不是连空气都不算,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想着坚信着他会来,这种感觉,仅仅来源于上一世对他的信任。 不过来否,她都不会遇到危险,居然能找人绑了自己,自然也会轻松逃脱,所以绑匪捆走她时除了在屋里为了营造出混乱的环境而挣扎,其余在马车上颠簸的时候她都睡的很香。 她被人重摔在地,捆在了柱子上,眼上蒙着布条,眼前一片黑暗。 ……真是摔的没轻重,好不容易从树上摔下来的伤有所好转,这用力一摔又痛了。 ……她想的什么鬼招?太冲动了。应该再三冷静思考。
第5章 再寻5 偏远林间的破庙里,白珝被捆在根木桩上,从被捆住后她周围就鸦雀无声,绑匪不知道跑哪去了,也分不清现在几时。 睡了一路已无困意,无聊在脑海中揣摩她设置的故事走向。 首先,栾熠见到留下的纸条定然心下一慌。 随后,带着一箱金子上山找人。 一脚踹开门,见到奄奄一息的她,容颜大怒,杀伐果决,来个英雄救美。 她再哭个惊天动地,顺势说出以身相许。 完美! 但这好像哪里不太对…… 白珝:“……” 反应过来,首先栾熠今日进宫,夜里才回府,那纸条……他夜里才会看见,她要保持这样手臂僵硬的动作待到半夜三更。 其次……她没在“绑匪”留下的纸上写被绑到了哪座山头…… 再者,她一时冲动,想到什么是什么,拿万象笔随意潦草一画,画了个破山庙,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至于奄奄一息,她补了个大觉,现在怕是看起来精神饱满。 还有……杀伐果断……他一世行医救人,杀什么果什么断…… 完完整整能做到的就是最后一件事,哭天喊地,以身相许。 但……前日塑造的温婉女子形象……全无。 白珝叹了口气,来来回回,想了半天,自己确实是脑子一热。 庙里静的很,白珝后脑勺无聊的一下下撞着木桩,发出点响声陪自己,庙里空旷,一声响能传几来回。 她只觉得自己坐了许久。 一声巨响。 门突然被踹开,砸在地上,一堆尘灰扑她一脸,她不适的咳了几声。 栾熠来了? 脑子里还没来得及做出方才假设的故事发展反应。 绑匪粗矿的声音不耐烦炸起:“咳什么咳!” 另个嘶哑的声音说道:“我们是不是绑错人了?这谁啊?” 又一人道:“不知道,还不是你,带我们翻错了墙。” 白珝心道:没错没错,绑的就是她,只不过开始她画错了地,后来涂掉了。 粗矿声绑匪似乎想不起来,绑白珝来的目的是什么,道:“这太阳都落山了,我们绑她来图什么?” 白珝一大早就被捆走,如今都到黄昏了,他还没来,看来是入宫了不到深夜他是不会来。 嘶哑声绑匪道:“能是什么,绑架不就是索钱。” 另一人道:“她看起来没有钱。” 白珝:“……” 从那日欠了栾熠一大箱金子后,大红衣就被拿走了,只有深泥色麻衫穿,什么首饰都没有,头上簪的还是栾熠看她可怜,给她的他自己那根木簪。 沾了尘灰,现在看起来更是可怜穷苦。 粗矿声又道:“所以我们当时翻过带刺的墙绑她是为了什么?” 那人摇摇头道:“不知道。” 突然白珝听见一道一惊一乍的声音,由远及近,脚步慌乱停在庙中:“快走快走!” 粗矿声道:“你喊什么喊?让你放风……” 这人喘着粗气打断:“你们不知道这是哪吗?” 嘶哑声绑匪:“哪?” “我刚刚周围走了一圈,阴风四起啊!” 粗矿声绑匪道:“说重点什么意思?” “鬼都啊!!!” “嗙!” 粗矿声绑匪后退两步,腿下一软,跌坐在踹倒的门上。 庙里静了片刻,几人连呼吸都不由的放轻。 咔咔两声,屁股下的门裂开。 这两声白珝听了都后背发凉汗毛竖起。 这几个绑匪,把她捆到了什么地方啊!她虽是仙,但从来没和鬼魔打过交道,她也怕啊! 正要开口让绑匪放了她,她不玩了。 嘶哑声绑匪颤着声音问:“鬼,鬼都的鬼什么时候出来?” 冲进来那个人道:“能是什么时候,快跑啊!太阳已经落山了。” 随后这几人大喊大叫给自己壮胆,完全忘了绑在他们身后被蒙着眼睛的白珝,一路拼命朝山底下冲。 白珝喊着,试图盖过他们的声音,让他们注意到她:“不对不对,喂!喂!你们别走啊!别走啊!” 白珝眼前一片黑暗分不清外面还亮着没有,挣扎几番,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被捆住的手,越是想抽出来,那绳子就好似与她作对一般,勒的越紧,手腕被粗绳摩的火烧般疼。 这下真玩脱了,这下她真要哭天喊地,要死要活。 “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庙门大敞,风刮了进来,白珝浑身发抖,在栾熠府的后院里吹这风觉得无比的轻柔,现在却觉得阴冷刺骨,刮得她浑身连头皮都是凉的。 “栾熠!栾熠!救我…救救我…” 迎面的阴风放肆的卷起庙中的灰,肆无忌惮欺凌无助的白珝。 白珝耳朵一痒,听见外面狂风刮着树叶声,如饿了几天的兽吼,朝庙刮来。 她曲起腿缩作一圈,小声喃喃:“栾熠,栾熠……” 夹在风里的还有怨声,指甲抓刮兵器的刺耳声,他们一遍遍道。 “都死都死!” “死的好冤。” “他为什么杀我们,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琼芳亡了,是她的错,她是个祸害。” 那风卷残声又变了。 “他提剑冲进来,一人破一城,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我要你偿命!要你赔命!” 她仰起头,脑袋抵着木桩,头上的木簪被乱发缠绕,揪住发根扯的生疼。眼角的泪浸湿黑布,顺着脸颊滑下来。 她无比绝望像是案板上的肉等待它的命运,兽的撕咬,害怕的哽咽:“为什么忘了我,为什么忘了我……” “白珝。” 这道声音如同破开雾霾的阳,坚毅又带轻柔似水的安抚。 栾熠跪在地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口,替她挡下了那阵狂风。 “别怕。” 取下她眼前的黑布,她始终闭着眼,浑身有些颤抖,似乎怕一睁眼,狂风会如深渊巨口吞噬她的所有。 栾熠俯身将她圈在怀中下手温柔去解她手上的绳,小心翼翼的拉开绳子,揉了揉她泛红的手。 白珝似将溺水之人,寻到块浮木,紧紧的抱住他,将自己埋在他怀中。 她的发已是一团乱遭,栾熠慢慢理她的发,将缠绕的木簪取了出来。 手指做梳,一缕又一缕的重头梳到尾。 白珝缓了多久,栾熠就这么梳了多久,没有多言,没有催促,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白珝回了几分理智,想起自己努力维护的温婉形象,他们现在才刚认识,栾熠性格偏冷,自是不会喜欢这种投怀送抱。 她松开了禁锢他的手。 又不知该怎么解释现在这场面,说她被绑,可绑匪跑了,这怎么说? 把方才在脑子里演绎了半天哭的撕心裂肺,被英雄救美,最后以身相许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她干笑两声:“我说你是我男人他们都被吓跑了你信吗?” 栾熠面色冷峻,白珝吞了口唾沫,现在不是怕他一怒之下杀绑匪,现在是怕他回想起这么多漏洞的一出绑架,容颜大怒,斩她消气,抛尸荒野。 “栾熠,你听我……” “嗯,我信。”他拍拍她衣上的灰。 “啊,你信?”白珝以为自己听错,可他看起来坚信不疑。 “信。” 栾熠眉眼浅笑,如同那日白珝被玄平吓了一跳,一不小心眼角勾出来的一笔。 “下次再遇到这种时候,你也可以这样说。”他在怀中掏出块干净的帕子,擦去她脸上的尘灰。 白珝脑子没转过来:“啊?什么意思?” “他们可有伤你?身上有伤吗?”栾熠反问道。 白珝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上灰的裙摆:“没有伤我,他们说我看着比他们还穷。” 栾熠摸摸她的脸,把木簪塞入她的手中:“走吧,该下山了。”抱她起身。 白珝双脚离地:“不,不是,我可以自己走。” “夜里风大,拿我披风裹着点。” “噢……好。” 夜里乌云遮月四周暗沉,栾熠抱她走山路,湿滑陡峭难走,白珝缩在他怀中,压根看不见前路,这要是她自己走,能直接滚下去。 栾熠抱她走得慢也稳。 栾熠的披风将她裹的严实,邪风此时就如清风,白珝在他怀中调整了下位置,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木香,紧绷的神经此时放松,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对话声传进她耳中。 “客官住店吗?” “是,一间。” 白珝被吵醒,睡眼朦胧听见栾熠笑着问她带钱了吗,她从衣中翻出银两给了出去,转头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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