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想到自己在古家村的山道上见到的一幕,仙人宽袍垂坠,那模糊好似被雾气遮掩的面容逐渐清晰,和面前瞧着自己,唇边有笑意的孟风眠一模一样。 “大哥……” 孟风眠眼里都是顾昭,笑意愈发的盛了。 他怎么会认为这是小郎呢,分明是个姑娘,这几日的踌躇,还有瞧着阮家那姑娘不顺眼,如今想来,倒是颇为啼笑皆非。 “在那边过得好吗?”孟风眠问道。 “不记得了。”顾昭摇头,“应该不错,感觉自己没有饿到冷到,还学了很多东西,性子也开朗,想来是过得舒心的。” 孟风眠笑了笑。 这时,堕心落入安山道长体内,一身炁息大变的安山道长分外的不甘心。 他好不容易才逃出修罗道,又想着法子将堕心剖开,万般筹谋,制造人间动荡,本欲让这肉身修功德。 复活玉溪,也是为了毁了玉溪的心,送他入修罗道,再让这堕心的炁息和玉溪合二为一,遮掩天机,让天地之势将玉溪当做是他,惊雷落下灭了,从此不要再追着自己。 不想,这一路阴差阳错,桩桩件件不如意,功德被这顾昭得了,如今更是一语道破了堕心乃是他所有。 天机,破了。 安山道长又恨又怒又不甘。 “天不待我,天不待我啊!” 顾昭回过神,忍不住吐槽道。 “你都将心眼剖了,还指望道长能办妥事啊,都缺心眼了,道长行事自然缺心眼了。” 所以安山道长明明想做好事,却时常好心办坏事,自然也没法得到功德了。 不过,这也怨不得只有肉身的安山道长,谁让他缺心眼了? “你!”一身怖人炁息的安山道人气怒。 顾昭不想和安山道人打,想到那无缘无故消弭的堕物,再想起他们方才说的天地之势立下的规则,顾昭朝天喊道。 “没道理这么偏心的,刚才以为大哥是堕物,您那云层积得老厚了,黑压压的,瞧过去老吓人了,安山道长这下却云淡风轻的。” “偏心偏心!” 远远的,似有一声无奈的叹息传来。 下一瞬,凭空一道惊雷起,雷霆如囚牢一样将安山道长困了个严实,接着,里头有惨烈的痛呼声传出。 顾昭吓了一跳。 一片叶子“啪的”落在了她的嘴巴处,似天地之势不轻不重的数落。 祂要是真偏心,刚刚就该一个雷直接落在孟风眠身上,何须云层一层一层的推来。 小娃儿不懂事,雷声大雨点小的事儿也不清楚! 顾昭顿时捂住了嘴巴,不敢乱说话了。 “玉溪,你好生偏心。”雷电囚牢里,安山道长哀嚎的怒骂,到后来是哀求。 “菩提子我求你予我,你不肯,有了菩提子,说不得我那堕心便能去掉……好生偏心,你好生偏心,居然将菩提子给了毫不相干的凡人,予她一线生机。” 怒吼哀嚎中,安山道人带着那颗堕心,不甘心的消弭了。 顾昭看着那一处,只见有雷光闪闪的坠落,不禁喃喃道。 “结束了吗?” “恩,结束了。”孟风眠的视线落在顾昭身上,灰色的眼翳在六面绢丝灯橘黄的烛灯映衬下,显得格外温和。 他在心里回复着安山道长方才的话。 不,不是他予了她一线生机,是她给他带来了一片光路。 顾昭回过头,冲孟风眠笑了笑,眼里是欣喜和庆幸。 “太好了,风眠大哥你没事。” 天地之势来过,清算了安山道长,却没有落雷在修罗道中出来的孟风眠身上。 此时不会有,以后定也不会有,她就知道,风眠大哥定然不是堕物。 孟风眠看着顾昭,想起了出修罗道,和顾昭重逢的那一日。 那日的清晨,光由她来时的路朝自己这边蔓延而来,格外的耀眼。 他笑了笑,轻声应道。 “是啊,真好。” ……
正文完。
第199章 、番外一 云层退散而去,一轮弯月缀于幽蓝的天空,秋夜风寒露重,草丛里偶尔有几声虫鸣声传来,这一地有些安静。 雷霆过后,空气有潮湿之炁。 顾昭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到江治睿大人额上的伤,几步走了过去,伸手抚过,掌心附一层莹光。 不过瞬息时间,那还涓涓流血的伤口便愈合了。 “多谢顾道长了。”江治睿摸了摸额头,感叹方士神通,他瞧了一眼前方。 雷霆之下,安山道长和堕心不复存在。 江治睿微微叹了口气。 看不透啊,功名利禄,长生之道,就是千年前修行有成的道长都看不透,可惜,着实可惜,也曾是名动天下的一方人物。 顾昭:“客气了。” …… 顾昭环顾了周围一眼,此处山石陡峭,树木高耸,此时清冷的月色落下,树木在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我送你们一程吧。” 裴一清一行人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对顾昭的好意也没有推辞。 顾昭送了裴一清和江治睿一行人一程,直到带着他们走出了深山,瞧到有人烟之处,这才分别。 至于曲烟,顾昭以炁化线,仔细的探看了一番,确定他的身体里没有邪物的存在,就也不再多做过问。 “风眠大哥,咱们也回去吧。” 顾昭转身招呼了孟风眠一声,孟风眠点了点头,两人一道朝祁北郡城的方向走去。 风炁起,吹动两人的衣袂,曲烟看着那要踏入鬼道的孟风眠,一句公子哽在喉间,到底是没有喊出来。 最后,瞧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他颇为颓然的垂下了头。 罢罢,他也没脸再叫三公子了,是他不信公子在先。 …… 翌日,艳阳高照,清风徐徐的吹来。 顾昭走到柜台处,准备结账退房。 “你们这就要回去了啊。”郑泉面露不舍。 “嗯。”顾昭点头,笑道,“都说行船走马三分险,七不出,八不归,三六九利出行,今日是个好日子,打道回府正正好。” 郑泉看着顾昭眉眼弯弯的样子,倏忽的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 “啊,对了,杏花妹子交代过我,你们回去的时候,我得和她说一声呢,你们等等啊。” 说完,他丢了手中的扫帚,顾昭还来不及拦住,郑泉已经撒丫子的朝阮杏花的家跑去了。 柜台处,郑掌柜摇摇头,“毛毛躁躁的。” 顾昭失笑。 …… 祁北郡城,码头边。 秋风簌簌的吹来,吹皱了一汪的江水,日头的光落在上头,远远瞧去,就像是撒了碎银在江面上一般。 河岸边,阮杏花踮着脚,挥着帕子,目光瞧着江水上那顺风远去的大宝船,眼里都是不舍。 “杏花,咱们回去吧。”郑泉劝道,“码头边风大。” “嗯,一会儿就回去。”阮杏花挥着手,看着那越来越远的宝船,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曾经只是惊鸿一瞥时,她尚且能和阿奶笑着说要招这郎君进阮宅做上门女婿,此时真的上了心,反倒说不出口了。 不敢说出口,也舍不得说出口,那是她珍藏在心底的心意。 等她老了,成了头发花白的阿太,也许那个时候,她会坐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摇着蒲扇,白发苍苍的,笑着那豁口的牙,和她的小小孙女说道。 阿太年轻时候,曾经遇到一个特别好的人,性子好,模样也生得好……阿太好喜欢他哩! …… 宝船上。 “多好的姑娘啊。”潘寻龙抱着酒瓮子,看着码头的方向挥手。 末了,他低头嗅了嗅怀中的酒瓮子,又赞道,“手也巧,送咱们的酒水真是香。” “顾昭啊——” 潘寻龙回过头,正待说什么时,目光落在前头甲板处,倏忽的一凝。 那儿,顾昭和孟风眠正在一道说着话,不知道孟风眠说了一句什么,顾昭侧过头笑了笑,孟风眠的目光落在顾昭身上,久久没有收回。 潘寻龙手中的酒瓮子差点打破了。 “平彦啊,平彦……家佑兄,家佑兄……”大事不好啦! 潘寻龙跌跌撞撞。 片刻后,他寻到赵家佑和卫平彦,三人在船室里,撩开窗棂的一点缝隙,偷偷的朝甲板上的顾昭和孟风眠看去。 末了,他们悄悄阖上窗棂,三人对视一眼,彼此从彼此的眼里都瞧到了惊叫。 不好啦! 他们靖州城的顾小昭,他真的要走错道,牵错缘分啦! “不急不急,事情还能挽回,咱们按计划的来。”潘寻龙将双手往下压了压,眼睛环视过另外两人,主持大局,“莫慌莫慌,深呼吸,来,跟着我一起深呼吸。” “呼气,吸气,呼气……好,很好。” 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势,以眼睛沟通,彼此给彼此打着气。 …… 阳光暖暖的落下,宝船上多出了一只大胖的大白猫,只见它毛羽蓬松,蹲在那儿就像一堆大雪团,琥珀色的眼睛又大又圆,在阳光下漾着水润的光泽。 “喵呜~” 卫平彦:…… 为了表弟,为了姥姥,为了姥爷,为了顾家…… 按耐住羞耻,一通自我劝说后,卫平彦打破了举人老爷的脸面,喵呜得更起劲了。 江面宽广,除了秋风吹来的声音,宝船破水的声音,这儿便是喵咪娇憨的叫声。 “小狸叔叔怎么了?”听到声音,顾昭诧异的四处看了看。 怎么觉得,这娇娇的猫叫声有些怪。 顾昭回过头,视线对上大白猫琥珀色的猫眼,眼睛都瞪大了两分。 “表哥?” 卫平彦:“喵呜。” 没错。 是他。 是准备拯救表弟的人生,继而拯救姥姥,拯救姥爷,从而拯救顾家,身负重任的他! 大白猫摇晃了两下胖脸蛋,四肢撑起,冲着顾昭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顾昭有些迟疑。 表哥……他这是生病了? 旁边,孟风眠也看了过去。 对上孟风眠那灰色的眼翳,卫平彦连忙撇开眼睛,只冲着顾昭喵呜喵呜的撒娇。 没什么表情的孟公子有些吓人,还有,表弟是怎么回事?平时,他不是最爱摸毛茸茸的小东西吗?还爱给它打鱼吃,今儿怎么这么迟钝?这么久了还不来抱它吗? 果然是男色惑人。 卫平彦恶狠狠的瞪了孟风眠一眼。 …… 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 船舱里,潘寻龙和赵家佑急得团团转,不住的念叨平彦怎么还不行动,大白猫颠颠着脚步,一个飞扑,瓷实的落到了孟风眠怀里。 恩?孟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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