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在维护她,只是想换种方法替当初做下那一连串糊涂决定减轻一点罪恶感罢了。 “那,既然这样,归心师姐可想好了日后还留在十方宗?” 祝笑适时在人群中出声,众人讨论的声音淡下来。 归心抬起眼眸,轻轻摇头,“我要带归弦走。”她未说是要去何处,见众人还看着自己,便又再一次重复道:“我要带他离开。” 感受到她视线看来,谢长闲连忙垂眼躲过,心跳如雷。 “可归弦不是……” 有人话还未说完,便被身旁之人快速捂住了嘴,那人被狠狠瞪了一眼,连忙惺惺地眨了眨眼。 归心手在袖中轻轻握住,“若要我这一身修为便自行来取,若是无事,便不奉陪了。”她眼神冷淡地看着在场所有人,仿佛这所有人都是杀死归弦的凶手。 “站住!” “秦掌门——”羡鹤挡住要上前的秦掌门,笑意淡了几分,“我羡鹤自见她首面之时便已知晓她是魔域之人,归弦乃我旧友之子,他们之事在归弦生前我便知晓一二,若秦掌门仍觉得不适,那今日正好各位都在,咱们去大殿从长计议。” 归心深深看了羡鹤一眼,同样是冷淡淡的,随后转身离去。 羡鹤若当真心疼归弦,又怎么忍心让旧友独子去那风口浪尖上。 她走后,并不去管前面还如何吵闹,只在那院中枯坐到明月升空,魏衍送她回来后便走了,不知是去做什么了。 这一晚,她等到天明也没有等来归弦。 谢长闲与谢松夫妇白日里也没有过来,魏衍倒是来了一趟看她情况,也匆匆离去。 又到晚上,她才终于等到归弦来。 她看着那人站在院门口的位置,便起身迎出来,站在檐下笑起来问:“阿弦,昨日那些人都来了,你与谢长闲的事情已经澄清。” 她顿住看他反应。 ‘归弦’轻轻‘嗯?’了一声,道:“你受苦了。” 归心点点头,笑意收敛几分,淡声道:“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杀了他们好。” ‘归弦’愣住。 月亮在云里行走,时隐时现,光线时明时暗。‘归弦’似乎不知该如何反应了,他望着归心半晌没有说话,看得归心轻轻叹口气。 她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你处处想着他们,他们却连句该有的道歉都没给你。”她轻轻靠在她肩头,声音很轻,“我替你不值,可又怕你还念着他们,便想着先同你商量一下,若我将他们都杀了可行?” 她声音很轻,语气却很认真,仿佛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出这番话来。 ‘归弦’默了默,只声音带着些许哑意地喊她一声:“迢迢。” 归心便又道:“他们也想杀我。” 身侧之人彻底没了声,她松开他的手,他立马便重新抓住她的手,道:“明晚便走,我们去南九州。” 归心笑了,“留了一日给我,是允许我杀他们了吗?” 他紧了紧她的手,没有说话,谢长闲不敢说话,他没有资格替归弦说不,却也不敢说好。 他的师姐该是温柔随性,自由受人敬爱,像那云巅之上的花被众人所赞美,为众人所喜爱,却因为那计划,因为他,心中有了永远抹不去的一道疤,还身处风波困境。而他如今甚至还在扮演着师姐爱着的那个人,欺骗她。 “阿弦,坐会儿吧,我又等了你一天一夜,有些累了。” 她在石桌边坐下,单手撑着脸庞轻轻闭眼。 谢长闲替她取来披风,用自己温和的灵力替她慢慢修补经脉。 两人坐在月下半晌无言,归心仿佛真的放开了心思,望着天上那又从云后露出半个脑袋的月亮,轻声道:“你这次,真的会跟我一起去南九州吗?” 只听身侧那人肯定地回答道:“会的。” “谢长闲……” 她突然提起这个名字,谢长闲的身子都为不可见的僵了,片刻后才听她又道:“没有说穿这是个计划,他说他会担起他的责任,所以你真的会同我去南九州对吗?”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会的。 “即便魔域可能马上就会卷土重来,你也会的对吗?把一切丢给谢长闲,再不插手,对吗?” “对。”他开口道,“我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往后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归心闻言突然笑了一声,她道:“看那谢长闲,同你当初一样傻,根本不敢去拆穿这个谎言,还要去为那些人的荒唐决定担责,你们修仙界的人都好面子,说不开,不敢说。”说到这时,她嘴角扯平,摊开另一只手,有些许暗色却晶亮的东西瞬间散开。 “我这经脉守不住,传承正在流失,魔域卷土重来,只要能让修仙界再度生灵涂炭,趁着那些灵脉还未完全恢复,世间再度陷入苦难,魔气横生,魔域此次应当便能成功。到时候,该死的,不该死的,都会死。” 她说罢又看向身旁之人:“你方才答应我不会插手,现在要反悔吗?” 谢长闲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他是他,什么时候他是归弦。 看着她掌心不时流失的传承,感受着黑暗中背后萦绕的魔气逐渐增多,他咬紧牙关摇着头。 “不悔,你也不必管,就在南九州好好活着。” “好。” 两人又在院中低语半晌,待到明月西斜,谢长闲才终于离去,走前归心特地提醒他:“勿忘今晚之约。” 谢长闲颌首道好。 他走后,归心在院中坐着沉思片刻,正起身要回房,院中却又来了两人。 熟悉的声音自院外传来:“归心,这么晚了还未歇息吗?”秦纤巧的声音刻意压着,却还是藏不住沙哑。 归心没有回头,继续往门的方向走。 她双手落在门框上时,谢松才道:“等等!”他与秦纤巧进院中来,“阿闲他方才来过,你看到他了吗?” 归心顿住手,问:“你说的是哪个阿弦?”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归心话里的情绪,谢松硬着头皮讲:“谢长闲,他在大殿上和秦掌门险些打起来,后来气走,我们便再寻不到他了。” 月亮这时从云中出来,归心回过身看着他们站在月下,声音里带着笑意道:“不曾见过,我睡不着,方才在院中同阿弦说了会儿话。” 秦纤巧慢慢上前来,站在台阶下与她对视,眼神中带着怜惜。 “归心,你若实在放不下,不必在这十方宗拘着,我与你师父,与阿闲,与羡鹤宫主会护着你离开,你走吧。” 谢松颔首:“我们与羡鹤宫主商量了一夜,若是你愿意,我们会合力送你走。” 外头不是魔域便是修仙界,另外便是极度排外,外人进都进不去的南九州。他们说的便是将她送走,让她安稳活在这不是魔域便是修仙界的世间。 归心听后沉默半会儿。 “你们若真有这能力送我走,却为何留不下归弦?” “以归弦的天赋与修为你们尚且留不住,又如何保证能护下谢长闲?夫人口口声声说起码要留一个孩子给你,可将自己的孩子一个个推向深渊的不正是你们自己吗?”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68章 她声音轻轻淡淡的, 却一字一句都敲在两人心弦上。 院中只闻得旁侧林中虫鸣之声,归心见两人似乎也已经无话可说,回身进了屋子, 仅留给一扇冰冷的门。 云再次将月亮遮住。 归心在房中听着外间的声音, 没等片刻两人都齐齐走了, 她才吹灯歇息。至于那谢长闲躲在何处,为何避着父母不见, 都同她没有关系。 临到晌午之时她才醒来。 今夜便要离开, 她坐在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这样的时候是极少的。镜中那人眼眸明亮却看起来有些冷淡,眉间那一点朱砂痣不但没能冲淡这冷,反倒加了几分疏离。 她看着镜中这人像是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归心的首饰不多, 看来看去, 终究拿出那支簪子挽在发间,抬首时有点点莹亮的东西从掌间消散,她好似没瞧见一般,书装好后冲着镜中的自己浅浅地勾起嘴角。 谢长闲来时便瞧见她坐在檐下半身晒在光里, 丝毫不怕热似的, 笑容淡淡像极了以往记忆中的样子。 看到他时也没有淡下去。 他便轻轻唤她一声:“师姐。” 他似乎是跑过来的,胸膛微微起伏, 耳鬓的碎发被跑得贴着他脸,归心看他站在太阳下, 她好像被拉回了他年少的时候, 看到了那个如风自在的少年。 归心还未开口,后面祝笑与魏衍便追了上来, 谢长闲来不及多讲, 立马挡在归心身前遮住她视线。 “师姐, 我有事找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归心坐着,抬起眼看他,面上笑意温和,却在看他一眼后越过他探头看向他身后两人,问道:“出何事了?” 魏衍与祝笑都顿住脚,对视一眼。 昨日还气势汹汹,一副死活随意的人,一夜之间好似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原本张了张口准备讲话的祝笑被魏衍拉了一把,便又改口道:“无事,来看看师姐这里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魏衍也点了点头:“诸事皆宜备好。”随时可以送她离开。 归心笑着道了声好,声音如同二月天的风轻柔拂面来。确认二人这边无事,随后才又看向谢长闲,轻声问他:“方才要说何事?” 谢长闲抿了抿唇,硬着头皮瞎编:“想问问师姐说的离开是什么时候。” 归心眼中揉着一泉水,清明坦荡,“你不必管我去何处,也不必再来看我,你爹娘正在寻你,你往我这来,他们免不了循着来我这找你。” 她话未说明,但谢长闲却似听懂了一般,垂下眼眸,低声道好随后孤身离去。 等他彻底走远,归心便看向祝笑,祝笑看眼魏衍,魏衍默了默转身去外面望风,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祝笑见状才安心道:“我忽而想起那年魔域突袭镜极宫之事有所蹊跷。” 他靠在归心身侧的柱子上,眼眸在太阳强光下眯了起来,“你从中破坏,我给他们的藏身的药物几乎不可能藏住那三位带着一群魔域之人悄无声息进入镜极宫,又悄无声息直接找到了藏归弦的地方,修仙界必定有魔域的奸细,我近来一直在查此事。” 归心轻舒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早便想过了,甚至已经大约知晓了是何人。 只听祝笑便道:“此事重大却又因为归弦身份而隐秘,知晓的只有少数几位掌门宗主,凡是新宗主掌门,也概是不知的,也或许正因此,他们当年才会查不到线索,也没有怀疑过自己人。” 归心微微挑起眉头,眼神带着惊诧。 祝笑咧嘴露出虎牙笑了:“我本以为会是像云青青那样的潜伏进修仙界的人,但那魏衍倒是点醒了我,他说,魔域为魔,修仙界却不是仙,修行路上堕魔者也不在少数。所以我们大胆推测一下,这个奸细就在那几位宗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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