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实况直播此次祭典的媒体人已经第一时间冲上去,将话筒对准了那些哭泣的低等龙族们。 “您的儿子竟不是自愿献祭的吗?” “您的女儿是哪位,那个玻璃舱里正在冲您眨眼掉泪的吗?” 随着低等龙族老人的讲述,采访主持人眼中也露出同情:“所以,您女儿是为了给您筹集治疗基因病的费用,这才跟皇室管理处签下的卖身契?” “这简直太颠覆了同胞们,我们都认为主动参与祭祀的少年男女们是自愿向伟大的龙神献祭身体。可事实证明,这些祭品中没有一个是真的心甘情愿。” “这样的祭品是否符合龙神的期待?” “带着怨恨与悲哀的祭品,会否是对龙神更大的不敬?”...... 街道两侧龙族们欢快的庆祝氛围被打断,大家面面相觑,前面不少民众或露出鄙夷,或面露同情,还有不耐烦想要轰走他们。 那些人正是此次献祭用童男童女的“家属”,这么公然搞一出苦情戏,若放任不管,媒体一旦流出这些采访必然对舆论影响很大。 但若管了,怎么管? 以权压人,这可是最底层的底层民众,苏凌不是一向在联邦各星球首脑聚会上标榜龙族虽有积弊,但这几年致力于提高弱势种族待遇,为引进其他星球人口摇旗呐喊吗? 表面文章都做过了,一旦采取暴力与漠视这种苦难,岂非自己打自己脸? 可若不将那些人劝退,典仪还搞不搞,祭品要不要换? 若换祭品,现在哪还真有高等龙族愿意主动献身?没有足够的代价,舆论上一时的荣耀可不足以让精明的贵族们献出自己宝贵的少年子嗣。 苏凌转头瞥了一眼,果然看到苏墨正紧盯着她,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讥笑。 苏凌从一开始并没有真的打算搞什么古老的献祭仪式,那些祭品或是从拍卖会,或是来自于孤儿院。并且所有少年男女们都签了生死协议。哪里又钻出这些“亲戚?” 原来这就是三妹祭典前给她上的眼药,虽然确实有些让人头疼,但苏墨并不懂苏凌此次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前往神庙。 今夜过后,有可能整个龙族全都覆灭,她并无的闲工夫去温柔处理这种小事。 苏凌点开手环冷冷吩咐几句,不到十来秒就有武装到牙齿的白龙族侍卫们上前飞快拖开了那帮拦路的老人们。至于媒体们,则将此次负责祭祀典礼的宣传部长叫到花车下,一名白龙族侍卫上前扇了他两耳光:“滚,你已经不是宣传部长了。” 那名部长便瞬间脸色苍白,用极为委屈哀怨的眼神瞥向不远处的三公主。凯瑟琳皇后也瞬间看出这里面的猫腻,呵斥了自己的女儿几句很快沉下脸,但在苏凌看向自己时又堆出温柔的笑容,示意苏凌做的很对。 皇后还指望苏凌复活四王子呢,不到复活之行见分晓时,皇后都会一直袒护苏凌。 苏墨瞳孔地震,没想到一向对声誉非常看中的苏凌今日竟不按常理出牌,无比专横跋扈。她被皇后训斥的灰头土脸,众目睽睽下却也只能咬牙忍住怒火,脸色一时阴一时阳,在媒体摄影机的镜头下深刻展示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花车继续巡游,这次再无任何障碍跟阻拦,可苏凌刚放下的心很快又提起,手环突兀闪出红色紧急信号,代表解雨洋的那枚追踪器正在快速朝神庙移动。 她沉着脸,深吸一口气,很快再次朝马路两侧民众堆起公式化的笑容并挥手致意。 该来的终究会来,依靠谎言建立于空中的楼阁终会倾塌。 可那又怎样,在那之前,她决不能自乱阵脚,一盘棋局对弈的最后,拼的已经不再是技术,而是坚忍,沉稳,以及心理状态。 一切都已竭尽全力计划好,那就,微笑的面对吧。 ...... 这是解雨洋第二次来到阿兰德龙神庙后半部分的第二宫殿。 脚步刚跨入暗红色门槛,便有一股强烈的阴风自殿中扑面而来。 坐落于杜伊斯雪山山腰最肥沃一片平地的神庙占地足有几千亩,主殿足有篮球场大里面摆放着龙神始祖高达二十米的塑金神像,常年香火不断热闹非凡,龙族上至贵族下至贫民,都习惯于逢年过节来神庙祈福求安慰。 第二宫殿则不对外开放,是整座神庙最背阴之所,采用九层塔式结构。进塔后一抬头便能看到天穹上一只笼罩四野,仿佛能撕碎虚空的黑色龙爪雕塑,给人一种如临深渊的眩晕和强大的压迫感。 解雨洋一边回忆十三岁那年进入神庙为苏凌跟皇帝守护地宫入口的画面,一边小心翼翼往里走去。 这边所有的监控已经被海族同伴们篡改画面,所以解雨洋走的一路通畅,没有惊动任何警报。 第二宫殿只有黑白两种颜色,雪白的瓷砖地光可鉴人,但周遭每一扇窗户都是浓黑的钢化琉璃烧制,墙面也是深灰色,若不打开大门,里面就是刻意不放一丝阳光照进。 整个塔中很寂静,寂静到除了解雨洋的脚步,没有其他声音。 他很快顺着塔后方狭窄的黑色旋转楼梯一路往上,来到第九层,推开一间铁木门的房间,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具金色的棺椁。 棺椁同样是千年铁木制造,只在外层鎏金,镌刻了繁复的龙族图腾,质地紧实细密,防腐防潮,可保特殊处理过的龙族血脉身躯若生时一般。 解雨洋刚要用力推开棺椁盖子,脑后便突然又卷过一阵冷风。 “是你吗?”一个极轻极淡的女人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欣喜:“你终于回来了。”
第五十四章 解雨洋霍然转身, 就对上了一张脸——和苏凌极为相似,半透明,飘渺,眉目中含着怯懦与喜悦。 他身体瞬间崩的笔直, 张了张嘴, 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眼前半透明女人只是二公主一小部分精神体,满头黑色与银色交织的长发, 光是一个虚影, 看起来都非常沧桑,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解大哥你好像模样变了不少。”女人蹙起眉头,似乎对于他面容改变感到奇怪, 可这个地方她只告诉过“解大哥”一个人。 所以二公主又皱着鼻子吸了吸空气中的气味,瞬间放下心:“你的气味没有变, 你又长高好多,成熟了呢。”女人开口,黑白分明的眼珠上目线看人,还像小女孩的表情,甚至踮起脚尖用手掌比划了一下自己跟解雨洋的身高差,咯咯笑出声。 “我, 你”解雨洋刚朝她伸出手,想要触碰这抹精神体, 谁料女人却突然面露痛苦,双手抱紧了头:“你是解大哥, 我又是谁, 我怎么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啊, 你,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吗?”刚认出解雨洋的女人忽然又变脸,神色从痛苦渐渐转向惊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楚楚可怜。 解雨洋愣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并不知二公主的名字,自从八岁那年选择主人的一面后,他也只是在十三岁那年见过一次二公主的精神体,而且狐狸的那段记忆非常模糊,他根本不记得具体细节。 眼前的女人明显有些精神错乱,也不知是不是跟当年狐狸和她交谈的那番话有关。基于对自己本性的了解,和“狐狸”复兴海族的决心。他可以想到那时的狐狸用了多少谎言来哄骗眼前的二公主。 这让解雨洋心底一阵酸涩,有种无力感涌上胸口,他眼角微红,声音发颤:“我是解大哥,你是,你其实是......”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又被女人打断,她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啸,歪头看向解雨洋背后的棺材:“解大哥,你是来找那条下地宫的秘密通行令吧,哈,原来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但我早就把通行令取出来了,现在那里面呀”女人伸出一根手指神经兮兮的指了指他背后:“放了一件有趣的东西哦,想看吗?” 对于只有侍奉龙神始祖的圣女才能掌握的直下秘密通行令以外的任何东西,解雨洋都不感兴趣。 但面对这样看起来脆弱苍白,和当初第一面那个艳光四射傲慢大方二公主已经南辕北辙的女人,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女人见他点头,便兴奋的用手指在空中轻轻化了一个小圈。咯吱咯吱,厚重的棺材盖竟在她指尖溢出白光的指引下,缓缓打开。 解雨洋转身朝棺材里一看,心脏几乎骤停,浑身顿时像有一盆冰水泼下,从头寒到脚趾尖。 棺材里是半具躺在无数璀璨珠宝中,穿着华丽长袍的尸体,可这样一具经过精心打理的尸体却没有头,颈部应该是被利器切割,皮肤上还残留着暗红血渍。 解雨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十三岁那年,他作为侍卫长陪同龙族帝王与苏凌来到神庙,那天天气很阴沉。 他站在第二宫殿最下层入口,看着高大威猛的帝王牵着自己的女儿,一步步走下深不见底的地宫。 那天的皇帝就是穿着这么一身黑色繁复的华丽长袍,系着龙族特有的乌金腰带,手中紧握象征王权的权杖,顶部的紫晶宝石熠熠生辉。 “最大的遗憾?”他想起苏凌那天吃下幻梦糖后梦呓时说的话:“我很想念,很想念父亲。但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这算遗憾吗?” “如果可以,我想父亲重新回到我身边,行吗?”苏凌那时恍恍惚惚的说。 解雨洋鼻尖骤然发酸,眼泪一下就盈满了眼眶。 没有头颅的情况下他依旧从那人宽阔的肩头,熟悉的服饰与佩剑一眼认出那是龙族失踪数年的帝王。 皇帝的拳头还紧握着象征着帝王权利的龙头权杖,双手交叠放在小腹,被刻意摆成威严形态,仿佛只是睡着了。 “哈哈哈哈”二公主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紧接着便飘到棺木前方,绕着棺木手舞足蹈的跳起舞来,她兴高采烈的看了一眼解雨洋,对他说:“那是爸爸,里面是我的最亲爱的爸爸。爸爸,爸爸,起来跳舞呀......” 二公主状若癫狂,伸手去拉棺材里帝王的手,可帝王早就僵硬无比,在透明的手掌穿透皇帝尸体的瞬间,她突然愣住:“爸爸?” 女人眼眸中露出不可置信,又像是第一次看到这具尸身,她迅速趴在棺材边伏低身体仔细打量着里面的人。 二公主的眼睛瞪得极大,下一秒,她便发出一声愤怒,歇斯底里的吼叫,眼中浮上绝望:“爸爸,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的头呢?头去哪了?哈,我,我想起来”她直起腰,攥紧并撕扯着自己灰白的长发,又神经质的笑出声:“你不肯带我回家,不肯救我。我只能自己救自己了。解大哥他会救我,我听他的,解大哥,解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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