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堆堆簇簇飘舞着幽绿色荧光的蘑菇,探索过累积着寒冷的洞穴,捉捕过一口袋闪闪发亮的冰虫,品尝过刚捞上来最鲜美的白鱼... 还有那片雪原,还有那棵孤零零伫立在苍穹与大地之间的树--- 雪桦树。 这棵树便是她的真身。 吸取天地最清澈的灵气,在最纯净无瑕的雪原上,沐浴金光。 五个人在树下一拜,既是兄弟,也是对手。 他们含笑望着无知无觉的少女,她是没有烦恼的精灵,雪域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谁也没想到,厄运降临得这么快。 一次进山后,白雪桦和五位少年,再也没有回来。 有人说,白雪桦根本不是山神,她是诱惑年轻人的山精妖怪,把那些无辜的少年诱骗进山里,吸走他们的阳气。 也有人坚持,五位少年其实是跟着白雪桦得道升仙,住在山中飘渺处,再不能返回俗世。 各说各理,但他们的下落,一直是一个谜。 那一天,他们照常进山,近处平常的风景已经无法满足,所以向着更深更远的山中进发。 黑黝黝的山体投下了巨大的阴影,他们小心地拽着藤蔓滑下,在山腹中,竟然发现了一处废弃的佛家建筑。 建筑残破,其中传来窃窃私语。 几个人好奇地探寻进去,却被所见的景象惊呆了。 万千神像凝视之下,矗立着五座环绕打开的石笼,每座石笼上都雕刻着野兽的形状,正是鼠、蛇、黄鼠狼、刺猬、狐狸。五石笼之下,是一口火瓮,里面只剩漆黑余灰。 那一瞬间,记忆回返,五个少年呆立当场,被宏大的真相冲击动荡。 白雪桦的身形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懵懵懂懂被光芒包裹着,囚禁在火瓮之中。 她拍打着瓮壁,惊慌地望着五位少年。 他们身形仿佛扎根地上,一动不动。 是了,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人。 兴岭曾有五位穷凶极恶的贼人,头骨饮酒,人肉做馅,烧杀抢掠,丧尽伦常。 一位密宗禅者云游此地,发下大誓愿,化身怒目金刚,与五恶人在此发生一场大战。最后将其打入畜生道。 禅者肉身化瓮,白骨为木,心火常燃,百年锻净恶人污秽。 一方是至纯至正精神,一方是至恶至秽憎念,两者拉锯,禅者精神马上要成功时,秘地竟被外人闯入。 是个普通的村人。 却又不太普通,这人是个傻子,天生灵窍大开,被人嫌弃没用赶到山里,竟糊里糊涂来了这儿。 他被恶念蛊惑,拿石头压灭了心火,打开石笼。 五道兽形魂魄霎时钻进他的灵窍,五个挤在一起,撑得灵窍疼痛,傻子头痛欲裂,魂魄们也怕破坏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器皿,竟耐下心来,给他又开了四窍。 这便是最初的五窍出马。 傻子开窍,天文地理前缘后果无所不识,在村中与人占卜算命,赚取功德,给魂魄们慢慢修来了兽形肉身。 肉身繁衍,渐成五族。 由于这五族本就为人所化,命里沾着人的灵气,成仙便格外容易些,时间长了,发展壮大,被人公认为‘五仙’族。 如此多不合于世的鬼物,虽未作恶,终究不合时宜,与那苍穹之上,玄而又玄的‘道’相背离,于是降下天灾地祸,翻覆兴岭,‘清洗’鬼物。 地动。 傻子早已不是傻子,他窥得天机,吐出一口鲜血。此时他受万众敬仰,心中也承载众生,无法放手不管。 唯一的办法,便是化身山岳,以浩然之气,永镇兴岭。 但这需要五道魂魄的牺牲。 那时候,他早已和这五魂亲如一体,情如兄弟,可却为了人的存活需至他们于死地,纵然愧疚,也必须成行。 但如何瞒住并封印他们呢?傻子想到了秘地火瓮中的白骨化木,趁着五魂不在灵窍,返回秘地,将还未燃尽的木头取出。 本意是要取木头燃烧取那心火,可那木头充满灵气,沾水复长,竟长出嫩芽,柔软青葱,甚是可爱,傻子不忍心,便将木头移栽一片葱茏草地。 后,在一日夜里,傻子自己进入群山峻岭中,第二天,人们惊奇发现,天地之间,又多一重山峰。 那一夜,傻子与五魂共饮,酩酊大醉,待他们醉后,诱使他们进入灵窍。 但他没想到的是,五魂早就知道了他的打算,本想直接将他宰了,但这些年确实相依相伴,且兴岭地动,也伤及自己族群,于是这五位老奸巨猾便想了个主意,进入傻子灵窍的,不是他们的魂魄,而是自家小辈伪装而成。 于是,傻子原本以为一劳永逸的镇守封印,变成了威力大减的定期封印。 五魂在傻子死后也打算避避风头,于是沉进了五个婴儿身体中,躲避‘道’的感知。 他们不知道,傻子那晚是清醒的,他怎么会辨认不出,进到自己窍穴的究竟是谁。 他也同样,留了后手。 第45章 傻子 晚间, 市医院收治了一个病人。 救人的司机说,这人发现时趴在靠近盘山公路的树坡上, 破破烂烂的, 脸脏得看不清,应该是个落难登山客。 “现在小年轻就喜欢冒险,也不管家里担不担心。”司机感慨道。 周围一圈病人跟着点头, 好奇人能不能救回来。 “哎呦,血顺脸淌啊,看着心疼啊。”有老太太拍着胸脯。 被人讨论的连婴坐在病床上傻乐, 护士给她简单收拾了下, 竟然还长得挺漂亮的, 黑长直,白净脸, 女大学生样。 可惜一脸痴呆相,在那儿拍手拍手:“呵呵, 呵, 五窍,都没了。” “她说啥?”实习大夫挠挠头。 主治大夫皱眉, 一通检查下来,发现这人除了表面伤,内里健康得很。本来还怀疑是不是撞伤了脑子, 结果连个脑震荡都没有。 “通知家属了么?” “按手机上的打过去了,她母亲说过来。” 这就好,医院也怕那种家属,把病人赖给医院, 连看都不来看。 事实上, 病人她妈打了个飞机, 一边火速往这儿赶,一边思索自家族谱上记载: 连家祖上,有位惊才绝艳的解谜祖宗。那时织解谜两家斗得势同水火,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为了平息两家争斗,于是请第三方见证,举行了一场超乎寻常的比试。 请织谜人一方织十个谜,十个解谜人负责解谜。只要有一谜未破,就算解谜人落败。 当时带队的,就是这位天才祖宗,她带着九个优秀子弟,势如破竹,一口气连破九个。 织谜人慌乱之下,请来了一位高人,名叫桃乙。 桃乙此人,年少时病弱,在山中隐居休养,曾意外教导过还是小姑娘的连家祖宗。 所以顾念旧情,并不愿出手。 还是这位祖宗去了封信,信上就一个字:呸! 当时桃乙把信一叠,带上自己常打的油纸伞就去了,说:丫头骂我不像个男人,我总得教她知道。 也不知道怎么从一个‘呸’里读出这些意思。 但桃乙确实能耐,困了解谜人半年之久,半年是比试规定的最长期限,出不来,解谜人也算输了。 谁知就在最后一天,好端端的谜阵突然碎了。 不是被解开、被收回,而是整个崩裂、破碎,连同里面的谜鬼、解谜人一齐消失。 而唯一活下来的,就是这位祖宗,连婴。 想问她怎么活过来的也问不了了,因为这位祖宗从那时起,疯了。 整天在屋子披头散发,唱着别人听不懂的鬼话,半夜晃荡如一抹鬼影。 没多久,连家就传来她的死讯。 有人说,是连家夫人忍受不了自己有个疯女儿,秘密将她处死。 还有人说,是连家二小姐嫉妒这位许久,总算得了机会。 总而言之,是一门悬案。 而现在,自家孩子和这位祖宗的遭遇何其相似。 等她赶到医院,连婴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让护士喂蛋羹。 歪着头,眼神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干净。 连婴妈不认识她似的上前两步,摆摆手:“阿婴?” 连婴又嘿嘿傻笑起来,一点蛋羹顺着嘴角滴在衣领上。 连婴妈站在那儿,头发晕,手也跟着抖。 护士吓了一跳,怕再倒一个下去,赶紧把她妈请出了病房:“患者家属,您先冷静...” “我冷静得很。”连婴妈脸黑得看不出颜色,咬着牙从包里掏手机,刚要拨号,突然想起什么,问护士:“我姑娘送过来的时候,就她一个人?” 护士忙点点头。 行,姓桃的,你等着。 小护士看着连婴妈风风火火穿过走廊打电话,黑色的高跟鞋踩得咯噔咯噔响,一连串骂人话炒豆似的噼里啪啦,竟半个脏字也无,吓得赶紧溜走。 也不知道接电话的是谁,也太倒霉了! 倒霉的周家夫人,也就是周璇她妈气得嘴都在瓢:“我,我怎么利欲熏心了?我怎么不拿女儿当人了?连周罗王都是解谜世家,你们都去得,我们家怎么就去不得?” 连婴她妈冷笑:“你爱去就去啊,谁也没拦着你,哎,自己没能耐,逼着孩子去,还骗人家裴家小孩处朋友当挡箭牌,裴家多精啊,能上这个当,这可好,又拉带上我家连婴和罗家,去去去,你们家怎么不组个团一起去?!” “周璇她妈,我也就是岁数大了不和你计较,我们连家这都多少代没掺和这些破事了?桃乙那人组的局,那是能轻易去的?反正啊,我们家好歹和他有点香火情,再怎么也不用担心孩子回不来,你们家,呵,告诉你,除了我姑娘,其他人已经和当年一样,全都失踪了,你好自为之吧!” “什么?你说清楚,什么叫失踪了?!”周璇妈声音瞬间飙高:“周璇呢?周璇没出来?” “你不应该早有觉悟了么?你以为,桃乙的谜阵,是那么好解的?” “或者说,他自己能不能控制,还未可知呢。”连婴妈冷冷道,挂了电话。 她没去理会那边的周璇妈如何的心胆欲裂,回了病房,转而又打给了一个人。 这个号码珍藏在她心中很多年,这还是第二次联系他。 和一般按键顺序不同,她是倒着按的。 “叮铃铃——” “喂?”一个朦朦胧胧的男声,好像身处遥远的地方,信号不很好。 听到这个声音,刚刚愤怒的连婴妈,好像一瞬间,卸了全身的力气。 她颤了颤嘴唇,竟然发不出声音。 那边也察觉不对,急促了些:“阿琴?” “老酆...”连婴妈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管,这次的事你必须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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