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唯一别提多开心了。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女修,也有为悦己者容的时候。比起锦衣华服,修士间更流行给指甲上涂一层浅浅的掺了赤瑛粉的凤仙花汁。 赤瑛粉价格高昂,远不是她这种级别的弟子能肖想的。 忙活了一大早,调出三瓶凤仙花汁。 总觉得颜色不对。 要是同门在就好了,他擅长搞这些东西,能调出最好看的凤仙花汁。 脚步声由远及近,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也是奇怪,殷长衍扛的东西越重,脚步就越轻。 “回来了。”王唯一头也不抬。 鼻尖飘过一丝淡淡的月事带味道,她下意识呼吸短促了一下。 殷长衍敛起眸子,离她远了一些,拆开包袱抖散月事带。 取来皂角罐子,袖子挽到肘部。家中唯一的凳子在她屁股底下,他蹲在大木盆旁清洗月事带。 耳边响起衣料摩擦声,一截藕粉色碎花裙摆停在眼前。 正搓洗月事带,手腕被一双白嫩、秀气的手拉了起来。 “小心脏......”殷长衍脱口而出,气息细弱。 “殷长衍,过来一下。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与其说殷长衍被拉起来,不如说他不抗拒跟着她走。 他被牵去井边,王唯一舀起一瓢水冲掉脏污,拿帕子擦干净手。 “这叫赤瑛粉,混上凤仙花汁,涂指甲别提多漂亮了。”先拿殷长衍试个色,哪个好看她就涂哪个。王唯一端详了一下,“你指甲太长了,我给你修一修。” 回到屋里,取了一把剪刀。 王唯一坐在小凳子上,殷长衍双手搁在她膝盖上方。 温暖的阳光,静谧的午后,院子里偶尔响起修剪指甲的“咔嚓”声。这种陌生的情境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好了。” 殷长衍刚要抽回手,就被她按住。 “怎么走啦,我还没涂呢。” 殷长衍停下动作。 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拇指在指腹上来回摩挲了一下。往日是尖细的,扎人的。长度没变,但是现在圆润、平滑到令人有些不适。 细毛笔蘸了凤仙花汁在指甲上轻轻勾勒涂画,凉意透过指甲盖减了一分痒。 王唯一小心翼翼地捧着手,神色认真的画着。 色太重,跟刚挖过碳似的。擦掉擦掉。 太淡了,涂了跟没涂有区别么。换、换、换。 这个不错,鲜而不艳,美而不俗。 “行,就这个。” 王唯一小心翼翼地将赤瑛粉兑了进去,细毛笔蘸了一些画在殷长衍指甲上试色。 简直美到炫目好吧! 换根手指头试一试图案。 鸢尾花好看。 怎么她画出来像是一坨屎盘在那里。 涂掉涂掉。 王唯一涂第五根手指的时候,毛笔尖有些带不起凤仙花汁。抬眸一瞅,赤瑛粉将凤仙花汁吃了透,瓶子里已经见底。 所有的赤瑛粉凤仙花汁都美到殷长衍手指上。 王唯一如遭雷劈,整个人愣怔在原地。 心口堵得慌,郁结地站起来。 恹恹道,“没事儿了,你干活吧。” 今天殷长衍月事带洗得比平日快一刻钟。 趁面条下到锅里,他解开布兜,洗了几个柿子。 王唯一偷偷瞧,无比赞叹自己的手艺,可真美啊。 美在他指甲上绽放,她能时时瞧见,也不算辱没了用心调的凤仙花汁。 这么一想王唯一又快乐起来了。 “给我的?”王唯一接过柿子,又红又亮。咬一大口,绵软香甜,“好吃。” 吞了一个又一个。 殷长衍坐在炉灶旁,安静地吃柿子。他手中的就比较小,有点儿涩,背后有鸟禽啄咬留下的坑洞。 吃完饭,殷长衍刷好锅出门上街。皂角粉见底了,得再买一罐。 王唯一弄了一天的凤仙花,身上沾着汁水,头顶全是叶子,指甲缝里还能抠出泥。 听见大门“哐”地一声关上,只当殷长衍去望春楼。望春楼离家有些距离,来回一趟得费不少功夫,刚好她洗个澡。 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用井水兑了冲洗身子。 舒服呐。 怎么这个季节还有蚊虫吗?给她大腿内侧偏后的位置叮了个包,怪痒的。 低头瞧不见。 得蹲下,膝盖分开看。 不知道跌打损伤药治不治蚊虫叮咬? 过于专注,没意识到殷长衍进了院子。 殷长衍搁下皂角罐子,往房间走,门掀开了一个巴掌宽的缝儿。 愣怔一瞬,转过身去。 王唯一脑子一热,脸腾地涨红。误会大了! 听她解释,不是他想得那样,她特别清白正经的一个人,做不出×慰的饥渴事儿。 “我腿后面被蚊虫叮了个包,我看看它在哪儿好涂药。你可千万别误会!”王唯一扯着脖子喊。 夜晚,子时。 搁平常这个点儿,王唯一早就睡得不知道天南地北。 今晚愣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殷长衍推开门,解开衣服上床。 床铺的另一侧凹陷下去。 他怎么不说话。他要是不说的话,就换她来。这件事儿憋在心头,她一宿都别想闭眼。 王唯一揪紧被子,打商量道,“今天洗澡,你什么都没看见。” 黑暗中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 “嗯。” 王唯一心满意足睡觉,很快呼吸平稳绵长,有着细微的鼾声。 殷长衍阖上眸子,本该入眠的时候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他看到了。纤秾合度的胴体,肤若凝脂、雪白滑腻,她受惊且羞,身体覆了一层湘妃色。而干净通透的眸子将诱惑压了四分。 雷打不动、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王唯一做梦了。 接着昨晚那事儿。 梦中殷长衍没走,定定地看着她。 最先是一根极轻极柔的蚕丝搭在指尖,等她注意到时,皮肤各处都搁着蚕丝。 蚕丝是殷长衍的视线。 原本像隔了一层在看别人,突然知觉、触感、羞耻回归本体,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殷长衍视线落在她身上各处。 脸通红,皮肤覆盖了一层湘妃色。 手忙脚乱急着遮,遮了上边又顾不到下面。 算了,没救了。 双手摊开捂脸,自欺欺人“不认识我”。 一股暖流缓缓淌下。 王唯一睁开眼。 缓了一会儿平复心情。 这春梦做得高级,腿间还有实感。 灰色床单上多了一坨深色块状。 来月事了。 松了好大一口气。她没有怀上孩子! 悄悄揪着小被子轻掩住腿间,不能叫殷长衍知道,指不定得多尴尬。 又一波儿暖流,王唯一双腿合拢。 黏答答的好不舒服,要清理。 他怎么还不起床? 平日她睁眼的时候他早就出门了。 快要失去耐性,身侧床铺一轻,殷长衍坐起来。 身形虽薄腰线却紧致,肘部搁在膝盖上,手腕骨节分明、凸出来的一块骨头将皮撑出好看的弧度。阳光洒在修长的指甲上,赤瑛粉流光溢彩。 腿又直又长,在矮小的床铺上不得不稍微屈起。 发丝散在脑后,惺忪睡眼有点儿空,估计脑子里也是空的。 殷长衍顿了一下,转过头。 天边刚褪去鸦青色,阳光射进窗户,在殷长衍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 由于背光,他的表情不甚明晰。却能肯定在看着她。 王唯一不自在,下身的触感就越发明显。知道他看不出什么,但就是别扭,“你看什么。” “你来月事。” 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能一脸坦然地说出这话。 “能闻到。” 还好还好,不是看到床单上的痕迹。呃啊啊,难堪,没脸见人了。见鬼了,他会读心?册子里怎么没提过这回事儿。 “是你太好猜。” 尴尬到想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求你快从我眼前消失。” 殷长衍一走,王唯一从床铺上爬起来,烧水清理自己。 垫了几层草纸,去买换洗衣物。 院子里的月事带没有一样的,布也是花花绿绿,都是望春楼的姑娘们亲手缝的。打听了一圈,也没有铺子卖这个。王唯一买了布料和针线,对着它们头疼一整天。 从入门到放弃,不会缝。 还是垫草纸吧。 扒下床单丢到盆里清洗,血渍渗透进褥子。 ......连床一起换掉,叫季川流给她挑个床吧。 殷长衍走过街口,裁缝铺子老板正开门,“巧了这不是。这个月的布头质量好,我给你留了点儿大块的。娘子,给殷长衍拿来。” 屋里娇娇俏俏地应了一声,“哎。” “我不要布头。”殷长衍说,“有没有细棉布?我买一尺。” “没问题。” 王唯一坐在小凳子上捏着针线缝月事带,指腹上少说也有四、五个血洞,被扎得吱哇乱叫。 草纸又粗又硬,咯得那里不舒服。而且很不耐吸收,没一会儿就软趴趴,稍微多夹一会儿就要烂在裤子里。 门口传来动静。 “回来得真早。”王唯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继续缝月事带。 要不是这玩意儿没卖的,她才懒得缝。 布料摔在地上。什么鬼东西,不缝了不缝了。 不行,得用。 不情不愿捡回来。 指头都要被扎漏风了。 缝了那么久,布还是那块布,没一点儿月事带的样子。 绝望,继续用草纸。今晚漫漫长夜可怎么熬。 殷长衍拍了拍她肩膀。 抖肩甩掉,“烦着呢,别动我。” “给。” 一个细棉布做的姨妈巾,针脚细密、铺棉厚度适中,摸起来软绵绵的。 “殷长衍你也太能干了吧,简直就是我的救星!!”王唯一欢天喜地捧着月事带往房间走,感慨道,“你都不知道草纸有多磨人,我一定破皮了。” 破皮?哪里? 殷长衍不说话了。
第9章 第 9 章 ◎舌头◎ 王唯一整个经期都蔫了吧唧的,提不起劲儿。待送走它后,整个人焕发一新。收拾妥当自己,主动分摊家务以报殷长衍雪中送炭。 中午买个烤鸡加菜。 殷长衍筷子只夹清炒白菜,当烤鸡不存在。 王唯一吃得满嘴流油,咀嚼动作一顿,“你不爱吃?这可是专门为你买的。” “你多吃些,我吃好了。”生肉的味道与月事带有一丝相近,殷长衍向来不碰荤腥。 扒完碗里最后一口米饭,筷子搁在碗上,撑着膝盖起身。收拾院子里的月事带。 今日风大,夜晚一定多云遮月,回来的路怕是不好走。早些送到望春楼比较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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