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缦缦猛地抓着盖克兰的军装袖子,眉头紧蹙,疼痛仿佛令她快要休克了:“不!让我现在说,再不说就没机会……” 盖克兰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垂头喊道:“缦缦!用阴能量!快!用你的阴能量!” 他俯下身体,整个上半身趴在她的床边,乞求道:“缦缦,用你的阴能量,好不好?!我求你了——” 赵缦缦扯了扯嘴角,眼睛里满是歉疚与不舍:“奥托,对不起。这次……我用不了了,我的心脏失血过多,没有力气、没办法调动、阴能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盖克兰摸着她的脸,哽咽道:“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怎么会……北王说你是天之骄女,他说你可以拯救苍生,为什么你会连自己都救不了?你骗我对不对?你是为了不让我去乌兰,对不对?我不去了,我答应你我不去了,我在这里陪你,我等你好起来。” 赵缦缦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用力抬起头,将唇贴在盖克兰的脸上,轻轻一碰,气若游丝道:“奥托,我不要你死……” 盖克兰仰起头,滚烫的泪水滴在赵缦缦的脸上,一滴又一滴,融入那苍白冰冷的皮肤内。 “你如果离开我,那我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不。奥托,你听我说——” 盖克兰垂下头,望着愈发惨白的脸,悲怆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忽然瞬间体会到母亲的感受,赤道结界降临的那个夜晚,她听着北极动物的悲鸣声,却无能为力。 这一刻的他便是这样,看着最爱的人即将死去,那种无助和绝望吞噬了他的心。 “从我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我和你会发生一些故事。我就算是个间谍,也是个痛并快乐着的间谍。这一年多以来,我最幸福的便是为你做好吃的,等你回家,然后和你游历春夏秋冬四宫。” 泪水再次模糊了盖克兰的双眼,他恨不得有时光机将他送回相遇那天,他要从那天起,放下所有的职位和军务,每天陪着她,走遍赫塔的每一个角落。 他又想起在春宫旅行时,赵缦缦说还没有等到春雨,也没有看过桃花开。那时他哄着她,说下次直接带她去桃花林。 他以为,他们有的是时间。 可是,现在他们没有时间。 “奥托,能够成为你的妻子,是我、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但是……我想,我终究是没有这个福气。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做情报工作,我要光明正大地,从一开始便去、便去爱你,好好爱你……” 盖克兰的眼眶聚满了泪水,刚落下几滴,又瞬间像被注入一片汪洋大海,里面盛满了伤痛:“我求你,不说了,让医生先抢救,好不好?” 赵缦缦摇了摇头,紧拽着他的手:“奥托,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体,我不行了……但是,奥托,你要好好活下去……还有,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盖克兰拼命地点着头。 “我死后,把我的遗体送回中古安葬,我想、我想回家……”赵缦缦一阵猛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溢出。 盖克兰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嘴角,心像被万只蚂蚁啃食一般:“缦缦,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之前明明说过、说过……” “奥托……”赵缦缦抬起双手,捧着盖克兰的脸靠近自己,用满是爱意的眼神描摹着盖克兰的脸,最后停留在那双绿色的瞳孔上,用气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哼了起来: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慢慢喜欢你,慢慢的回忆,慢慢地陪你,慢慢地老去。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微小而清晰的中古语在抢救室的门口回荡,像是一个灵魂即将离去,最后的吟奏。 盖克兰早已了解这首歌的意思,他直视着赵缦缦乌黑的瞳孔从清澈再到迷离,完全不敢眨眼,仿佛一眨眼,对方便会消失。 歌声停止了,赵缦缦缓缓闭上了眼睛,嘴唇发出了一声失掉尾音的,轻轻的叹息:“奥托……” 奥托,对不起。你是一个正直、有坚定信仰的军人,是我不够光明磊落。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保全你的生命,保全赫塔。 盖克兰难以置信般,猛地抬起身体。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夏朗,又看回赵缦缦,轻声问道:“你闻到香味了吗?” 夏朗目不转睛地瞪着盖克兰,刚想开口,听到他又说道:“她睡着了,她一睡着了,就是这样,满是香味……” 夏朗对着另一位医生使了使眼色,两人合力推着治疗车往抢救室走,但盖克兰的手却紧紧拽着治疗车的边缘,嘴里喃喃道:“夏朗,救她,别让她睡去……” “你放手,你不放手,我怎么救她?!”夏朗见他依旧不松手,只好用力将盖克兰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将治疗床推进了手术室。 盖克兰双手颤抖,眼睛模糊不清,只看见两个白色影子瞬间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手术室的灯“啪”一声亮了起来,红光刺得盖克兰的眼睛生疼。他木讷地靠在墙上,大脑空白一片,像个僵尸一样,完全停止了思考,更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重刑犯,在等待法官最后的死刑宣判。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夏朗穿着满是鲜血的手术服,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盖克兰抬起脸,盯着他。 夏朗望着那对深暗的绿色眼珠,摇了摇头。 “做完手术了?”盖克兰仿佛没有看见夏朗的动作,他走过去,紧抓着夏朗的手臂,关切地问道:“她什么时候醒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干嘛不说话?”盖克兰用力摇晃着夏朗的肩膀,扬声问道:“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后总能醒吧?” “——将军,节哀顺变……”夏朗垂着头哽咽道,他实在不敢再抬头去看盖克兰的眼睛。他从没见过意气风发的盖克兰,会如此恍惚绝望。 盖克兰将夏朗猛地一推,往手术室内冲去。 刚跑到离医疗床一米远的位置,他刹住了脚步,瞳孔从深绿色瞬间变成了暗绿色,宛若一滩凝聚了幽深泥沼的深潭。 医疗床上,一张白布从脚往上,盖在赵缦缦的肩颈部位,露在外面的那张脸毫无血色,比手术灯还要白。 紧闭的双眼,睫毛温顺地铺在眼睑上,完全不再颤动。 他的视线往下,那只自己最喜欢的小巧的鼻子,不再有浅浅的呼吸—— “——嘣!”盖克兰脑中的弦,猛地绷断了! 巨塔顶上,高级情绪控制室内,盖克兰的分数从80分呈断崖式跌落,直接击穿50分,跳到20分,坠至0分! 蜂鸣和警报声同时响起: “——奥托·德·盖克兰将军情绪失控!情绪失控!请注意!请注意!” “——奥托·德·盖克兰将军情绪失控!情绪失控!请注意!请注意!” 警报声持续响起,但此时的控制室内已空无一人,再也没有人为他修改分值了。 一分钟后,巨塔顶警铃大作,整个冬宫的士兵都听到了这类特殊的警报声,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他们知道这位赫塔之神正遭遇着从未有过的危险,甚至是死亡。 但他们不愿意承认,只有死人,情绪值才是0分。 “轰隆隆——!” 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士兵们看向昏暗的天空,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巨塔下值守的士兵望着塔顶,惊恐地发现塔顶的避雷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时,一道闪电直接劈向了凌云的塔楼。 “快!撤退!”一位值守士兵冲着塔下的同伴们喊道,所有士兵慌然逃窜。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接连而下,合力将这座巍峨耸立了几十年的巨塔,生生劈成了两半。 “轰”一声巨塔轰然倒塌!士兵们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那首民间歌谣在耳边徘徊: 巨塔在,士兵在,冬宫则在。 巨塔倾,士兵亡,冬宫则亡。 冬宫亡,赫塔亡,西古国亡。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惊醒了众人,他们迅速赶往军营集合。 不到几分钟,一个满身脏兮的人推开了残破的地下室门,从塔底爬了出来。他的脸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头发,胡子拉碴,像个野人一样难以辨认全貌。他四处张望,用那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喊道:“瓦力!夏、夏平是——是间谍!是间谍!” “有人吗?!”他匍匐在地上,惊恐地继续喊着:“我是、我是二等兵诺里斯!” 可惜已经无人理会。 他就是去年新年那个夜晚,第一个发现盖克兰的情绪数值出现了变化,却没有及时上报的二等兵诺里斯。 那天晚上,瓦力和他交接完后,调出了盖克兰的情绪数值,发现了微妙的变化。 瓦力立刻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夏平,夏平重新将睡梦里的诺里斯召到巨塔顶,为了走漏风声,便将他囚禁在塔里一年多。 诺里斯爬到几十米远外,望着残破的巨塔,仰起头听到防空警报响起,忽然有一种“塔中方一年,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 接到赵缦缦受伤消息的时候,埃尔温·米勒正在太古南部的一座城市,看望感染“午夜”病毒的病人家属。 太古国的“午夜”病毒已经完全得到了控制,仅有一些零星案例,正在住院治疗中。 中古国的医疗队和军队正在陆续撤出,埃尔温·米勒为他们颁发了“和平天使”奖。 尽管他明白《波顿协定》后,中古国在太古各大城市部署了不少间谍,但他依然打心里感谢中古医疗队,为此次瘟疫作出的贡献。 任何瘟疫或者灾难发生的时候,一定会有好心人或团体站出来,这是必然的。而这些医疗队的天使们,正如那些无国界医生一样,正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不仅如此,埃尔温·米勒借此时机,彻查了所有福利院与高级、低级娱乐场所之间的黑色链条,一举铲除,在民众间赢得极大的声誉。 所有人都知道,埃尔温·米勒登基为王的时刻,即将来到。 “——什么?消息准确吗?”埃尔温·米勒蓦地怔住了,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嗯,胸口中刀,送去军营医院了。”亲卫队队长托比,在他身后低声道。 “备飞车!”埃尔温霎地眼眶一红,心像是被刀剜一般疼痛。 “可是——” “以我个人名义,向赫塔福利院捐赠一亿太元,现在安排我去赫塔!立刻!马上!”埃尔温·米勒将身上的志愿者大褂一脱,在众目睽睽下快速走出了病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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