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克兰站直身体,重新将台灯关掉。 室内再次陷入了黑暗,他上前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送你回去。” 赵缦缦小跑着跟在盖克兰的身后,拐了很多次弯,穿过了好几条没有灯光和人的小路,她知道盖克兰是故意的,为了不让自己记住通往禁区的路。 女宫大门伫立在他们的眼前,赵缦缦缓缓走上台阶。到达大门口的平台时,她转过身对着隐藏在黑暗里,模糊不清的身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今天是新年。” 盖克兰一言未发,像一具雕塑一样,站在原地,借着月光,盯着她的脸。 赵缦缦低了低头,告辞道:“谢谢少将军,我先进去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女宫宫门后,盖克兰才喃喃道:“新年……温暖。” 寂静寒冷的冬夜,高耸云端的巨塔显得十分孤寂和冷清。塔顶透出的微光,像是冬宫的灯塔,照亮了黑夜里,那些巡逻士兵的路。 巨塔在,士兵在,冬宫则在。 巨塔倾,士兵亡,冬宫则亡。 冬宫亡,赫塔亡,西古国亡。 这是流传在民间的歌谣,但是军队早已下令禁止这样危言耸听的谣言。巨塔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军事设施,目前为止,除了巨塔底部放置了一些不常用的军用器械外,这里只设置了一个部门,即士兵的高级情绪监控室。 监控室设在巨塔顶端,共两层楼,上层是监控室,下层是最高负责人办公室。 监控室的精密仪器,与所有植入军人大脑的芯片相关联。芯片会自动识别军人大脑的情绪波动,并实时显示在监控室这几片巨大的电子屏幕上。 新年的第一天,监控室的值班人员诺里斯,便见证了赫塔的一个奇迹。 二等兵诺里斯,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珠,他的双腿架在桌上,两只手在信息器的对话框上不停地敲击着,眼睛时不时地瞄向对面的五米长宽的屏幕。 屏幕隔十秒钟会翻动一页,每一页显示二十人的数据。一个细长的横条上有相应的数值,旁边是对应的圆形仪表盘。 此时,页面显示的是赫塔陆军排名前二十的人,二十根横条的波动非常小,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一动不动的。 页面不断地刷新,越往后波动越大,有的横条直接很夸张地缩长又缩短。 诺里斯虽然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形,但也嗤笑了一声“没出息。” 排名越往后,便越没有监测的价值了。诺里斯基本上只需要盯着前一百名的军官就行了。他们的情绪波动只要处于正常阈值内,系统是不会发出警报声的。 页面再次回到了第一页,排在第一的横条稳稳地贴在屏幕上,直接顶到了最右边的仪表盘旁。 困倦的诺里斯抬起头揉了揉双眼,发现仪表盘的指针出现了轻微的晃动,他眨了眨眼,以为看错了。往左一看,横条纹的数值在在100和99之间来回跳动。 诺里斯放下双腿,按下页面暂停键,将横条单独调出来,显示在屏幕最前端。 100、99、100、99…… 数值来回晃动了一分钟,数字最终停在了100上。 诺里斯瞪大眼睛,这根横条应该有五年没动过了。 刚刚这一幕,究竟是系统故障,还是他发生了什么事呢。 诺里斯点开这位大神的头像,一张冷峻肃杀的脸出现在他的蓝色瞳孔里,下面写着他的大名: 奥托·德·盖克兰 诺里斯被这对深邃的绿色眼睛盯得毛骨悚然,赶紧关掉头像。 他拿起记录仪,犹豫着这种情况到底要不要往上汇报呢,今天是新年,这个时候打扰上级似乎不太好。 何况情绪监控仪是可以回放的,且自动会生成报告。 这样的小事,就算明天等领导睡醒了,再汇报也不迟。 他按下了退出键,页面又恢复到了第一页的界面。 这时,值班室的门打开了。一个高个子士兵走了进来,打了个哈欠:“诺里斯,我来了。” “啊,瓦力,你真准时。”听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诺里斯回过头笑了笑。 瓦力走到诺里斯身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到我了,你回去睡觉吧。” 诺里斯站起身来,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随后拿起厚重的军大衣,披在身上说道:“嗯,那我先走了。” 刚走到门口,诺里斯回过头,“对了,瓦力……” “嗯?”刚坐下的瓦力,用力扭过了头:“怎么了?” 诺里斯严肃的表情,瞬间变成了笑脸:“新年快乐。” 瓦力挥了挥粗壮黝黑的手:“新年快乐。” 诺里斯笑了一声,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瓦力收起笑容,深邃的双眼盯着屏幕上一直没有刷新的页面,皱了皱眉。 疲倦的诺里斯快速走回军营,一心想着温暖的被窝。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心存侥幸的小举动,会像蝴蝶效应一样,改变了整个世界。 可以这么说,如果他今晚及时向上级报告了这件小事,以后的故事就不会发生了。
第6章 一月,是西伯利亚地区一年内最低温时期,即使因为地球变暖,这里的气候在向温带靠拢,但深冬依旧是每日下着鹅毛大雪。冬宫的士兵训练极其严格,他们不仅赤膊上阵,甚至每天在冰水里浸泡两个小时。 对于春夏秋宫的人,冬宫士兵仿佛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仿佛其他三宫的人都是缩在龟壳里的乌龟。 事实上,春夏秋三宫,景色秀丽,繁华热闹。女宫的人都盼望休假去那边游玩,但除了二级管家及以上人员,才有权限离开前往三宫。 “咦,最近没看到嘉文副宫长,是不是休假了?” “应该是去度假了,听说她以前可从来没休过假,这次估计攒了不少假期。” “好羡慕啊,我也想休假。” “等我们当上二级管家,就可以一起去夏宫玩了。” “不仅是夏宫,连乌兰都能去呢!多好呀!” 四人寝室内,赵缦缦竖起了耳朵,听着两个女孩闲聊提到了嘉文副宫长,忽然眼眶泛酸。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找到机会接触到军营医院,更别说探查中古医生了。 赵缦缦站起身,走到女宫的厨房,开始一天的工作。 看着厨房墙上贴着的军人食物能量标准,她想起了新年那晚,盖克兰拿出来的门店海报。 从海报照片的眼睛那一处,她摸到了中古情报局印刷的密文,上面写着“全球气候大会”六个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三年一次的气候大会,今年举办地正是西古国首都乌兰。 白色的军营大楼与大雪融为一体,盖克兰刚参加完父亲主持的军事会议,待其他军官离开会议大厅后,父子俩站在了窗前。 萨克森长叹了一声:“又到了深冬,夜长梦多啊。” 盖克兰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问道:“听说摩佩将军,在海上牺牲了十几人?” 萨克森摸了摸唇上的胡子,生气道:“混账特林,专门搞海上偷袭,欺负我们海上弱势!” 特林是太古国海军的最高将领,最近频繁地骚扰西古国最西边的海上边境,大有侵吞西颠半岛的意图。前有狼后有虎,萨克森一刻也无法放松警惕。 他仰起头,看向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的儿子,又问道:“你之前说的结界突破,进展怎么样了?” 盖克兰盯着一片片雪花落在玻璃窗上,寻找它的栖息地。他脑海里闪过那天对自己说“好冷”的赵缦缦,嘴上正经地答道:“派去中古国的人回报,赵缦缦确实出生在苏市,出生证明显示是2133年。从小在苏市长大,现在是一个古装设计师,她家和她开的店都在苏市的邦尼大街。身份暂时没有疑点,基本和她交代的事实相符合。” 萨克森点了点头:“消失那天,发生了什么?” “11月18日,她确实在邦尼大街的店里,我们侵入全息屏幕的记忆链,查到了她当天中午在店里忙碌的身影。” “你看了影像吗?”萨克森抬头问道。 盖克兰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异常,就是离开店的时候,将信息器留了下来。” “信息器?难道她每天出门就不带信息器了?” “这也可以解释,因为她家离得近,可能不想中午休息被打扰。”盖克兰想过这个问题,找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这是个疑点,说不定是因为信息器上有什么,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萨克森敏锐的双眼盯着窗外,又问道:“我记得你说她是走在大街上消失的,那街上的摄像头呢?” 盖克兰看向父亲,一脸严肃:“因为近几年治安很好,百姓举行了针对隐私权的游行后,苏市便撤销了所有公共场合的摄像头。” “所有的?”萨克森难以置信地看向儿子。 “所有,不止苏市,它周边许多城市都相继地在执行这个政策。”盖克兰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不奇怪吗?我们这里除了寝宫内部,到处都是摄像头。” “撤销摄像头而已,老百姓不知道的是,随处可见的全息屏幕可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呢,不然你怎么拿到的影像。”萨克森笑了笑,随后又叹了口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中古国确实领导有方,国泰民安。” 萨克森转身走向会议桌的主位,坐了下来。 盖克兰跟着他的身影,走到会议桌前:“父亲,你怎么好像认输了?” 萨克森笑出了声,伸手指了指地板:“我不是认输,我是不甘心。如果不是乌兰那帮政治家连同那些商人乱搞一气,凭我们这地底下的资源,统一北半球又有何难?” “统一北半球……”盖克兰听到这几个字,毛孔竖了起来,仿佛大业就捏在自己手心里,他握了握拳头,严肃地说道:“父亲,我会加快结界研究的速度,前提是不可以让博恩知道赵缦缦的存在。” 这仿佛是一场父与子的交易,无论如何,这场仗盖克兰想自己打赢。 萨克森抬了抬手指,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别让我等太久,毕竟如今的西古啊,和这深冬一样,黑夜漫长且艰难。” 盖克兰沉重地点了点头,告别父亲后,他走出会议大厅的门,眼角瞥见安全通道口,头发花白的陆军上将华顿正对着自己的亲卫队长低声说些什么。 他缓慢地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 这位名叫艾略特的亲卫队长,曾在太古国做过几年间谍,获取重要情报后回到西古国,直接升任华顿的亲卫队长。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艾略特的妻子是太古国一个富商的女儿。这多少有点踩到陆军部保守派的底线了,但华顿将军力保这对夫妻,还放在身边加以培养。 但谁要说华顿将军会叛国,盖克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从小到大,他跟在父亲身边,亲眼见证华顿将军为西古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好几次深陷战场,差点连命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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