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语结,他忽然转头看着沈慕琼:“沈大人,您一定能看出来是妖邪作祟不是?” 但沈慕琼却出人意料地感慨道:“哎呀,这确实没有任何实证不是?” 小二无比震惊,“怎么连你也?”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就那么愣愣地望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 当中,沈慕琼稍稍回头望了一眼。 只一眼,就瞧见了端坐在客栈楼梯上,望着他们的一只猫。 白猫。 她没说话,安静地跟着李泽坐回了马车里。
第6章 一样的剑法 马车行至大路,李泽双手抱胸,沉声道:“果然有问题。” 他说:“第一,他的反应很怪,更像是不想我们结案。他一个指望客栈收益维持生活的人,这个反应十分异常。” 李泽顿了顿,见沈慕琼没有反驳,继续道:“第二,他是怎么知道青州地处交界一事?这在大梁绝对是顶级的秘密。” 沈慕琼是认可他的判断的。 小二话中无意间透露了关键的线索。 青州地处交界,所以闹妖怪。 他说的交界,指的是青州在六界当中的位置。 好巧不巧,这座住下了百万居民的城池,与妖族不念川只有薄薄一层结界阻隔,所以被称之为交界。 而沈慕琼,便是镇守在此,守护结界,维持六界平衡的大妖。 这本应只有咒禁院和隐藏于凡间的修士知晓,他一个客栈小二,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其三,是咒禁院。”沈慕琼补充道,“咒禁院对外宣称隶属太医院,一方面以咒禁术治病救人,另一方面则是研究星象历法,记录民俗故事的衙门。但咒禁院真实的模样,就算在皇亲国戚里也仅有少部分人知晓。但他却十足肯定我是有权利抓妖怪的人。” “不错。” “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李泽想了想,不咸不淡地扔出来一个字:“等。” 沈慕琼被这个「等」字堵到说不出话。 一直都断案思路清晰的李泽,明明已经揪住了老鼠尾巴,怎么就放着不管了呢? 直到那天夜里,屋檐上他们两人四目相对。 “你怎么在这?”沈慕琼震惊了。 李泽也震惊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 沈慕琼刚想开口忽悠过去,却听楼下传来咣当一声。 她和李泽瞬间都蹲下了身。 方才还斗嘴的两人,此时无比默契。 沈慕琼沉默着往他身旁挪了挪,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揭开瓦片。 一道光打在他面颊上,李泽下意识往后侧了一下身。 下面,客栈小二一脚踹开了门板,骂骂咧咧地走到正堂桌边。 “那新来的青州通判不是个东西。”小二一改白日里唯唯诺诺的模样,提着一壶热茶,摆在桌上一盘血红的肉,坐在桌边抱怨,“肉眼凡胎确实不行,他查了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他真能查到那女人在哪里,好抓来给你报仇。结果,他说是什么流寇。” 小二歪了下嘴:“我呸!” 厅堂里只有小二一个人的身影,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奇怪的不是那通判。” 屋顶上两人皆愣。 那声音听起来沙哑、尖锐,嗓音如同撕拽着某物一般。像是变声失败的少年,也像是毁了声带的少女。 他说话很慢,只说了那么一句,就喘息许久。 李泽往前凑了凑,试图看清到底是谁。 “不是那通判?”小二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哦」了一声,“你是说那咒禁院的女人吧?确实,那通判明显是个笨蛋,可咒禁院的沈慕琼怎么会由着他乱来呢?” 小二「嘁」了一声:“外头说她是多厉害多牛的家伙,现在看来不过徒有虚名。”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尖锐的声音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费劲巴拉地吊着嗓子说话,“我还以为她能帮我们找到那个女人……” 沈慕琼微微眯眼。 看来此案背后,暗藏玄机。 恰在此时,小二倒了一盏茶,放到了身旁的空位上。 一只白猫跳上了桌。 它低下头,刚准备喝水,一眼从茶盏倒影,瞧见了房顶上李泽的面颊。 “什么人!”他猛然抬头嘶吼,双目闪着青金色的光芒。 直到此时,沈慕琼和李泽才意识到,说话的竟然是一只猫。 那白猫猛然跳起,三两步直扑屋檐而来。 沈慕琼想要推开李泽,却扑了个空。 她诧异抬头,就见身旁男人不知何时手握一把漆黑长剑,神情清冷孤傲,将她一把拽到了身后。 沈慕琼懵了。 一个凡人竟然要保护她? 不等她反应,那白猫跳出瓦洞的一瞬,李泽忽然抬手,一道引雷的剑法直劈而去。 只听那猫惨叫一声,咣当当摔了下去。 夜色四合,秋风萧瑟。 贴着屋檐上荡过一抹微白的霜气,吹动了沈慕琼的衣摆。 极静。 她撑大了双眼,瞧着李泽手里那把仍在噼里啪啦闪着雷光的剑,一口气吊在嗓子眼,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直躲在暗处保护李泽的赵青尽,此时一脸震惊的走了过来。 他收起手中长剑,摊了下手:“龟龟……就这样的这还用我保护?” 李泽蹙眉,扭头看向赵青尽,指着脚下道:“赵正术再不去抓,那猫就跑了。” 赵青尽猛拍一下额头,抱怨道:“哎!差点忘了!”说完,翻身就下去抓妖去了。 屋檐上,独留沈慕琼和李泽面对面。 “你这剑法是谁教的?”沈慕琼忙问。 “重要的妖族朋友。”李泽微微笑起,与方才挥剑之时判若两人。 妖族朋友……这不应该啊! 她绝对没看错,李泽方才用的引雷招数,与她自创的那一套一模一样。 “你的那妖族朋友有点意思。”她凝视着李泽的面颊:“我都越来越好奇了。” 听着她的话,李泽只是微微笑着,什么都没说。 他说不出口。 说不出他其实知道沈慕琼是妖界里蜀山的四妖之一,本体白鹿,又叫九色鹿。 看似在守护青州与不念川的脆弱结界,遣送那些为祸人间的妖怪。而真正的职责,是守护结界背后,可以改变时间流速的大椿树。 也说不出她为了凡世守护了一生,却被她宽容以待的凡人算计,最后死的何其惨烈。 只是世人都没想到,沈慕琼死后竟引发了大椿树的枯萎。 天道崩坏,凡间生灵涂炭,六界坍塌由此开始。 李泽为了救她,献祭自己,却也只逆转了十年光阴。 这一次,他与沈慕琼提前了八年相遇。 她还活着,便是最好。 “那小二是修士。”李泽收了剑,最终岔开了话题。 他浅声道:“你写不出来那猫妖二字,是因为这字只有修士能写。世有阴阳,相生相克,他故意写成符咒,想来就是怕被人复写下来,戳穿他的身份。” 李泽望着她,话中带了几分祈求:“去休息吧,求你了。”
第7章 揍的有点过了 凡世三万两千年,在沈慕琼的眼中,只能算一年。 李泽悄悄坐在她的床边,望着她熟睡的侧颜,眼眸里流淌过一抹哀伤。 十年,一切尚未开始,他只要小心谨慎,一定可以提前避开所有导致她死去的事件。 他不想再失去一次。 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咽气的场面,绝对不想再经历。 这一次,他要亲自守护她,站在她身旁,不放过任何一个敢伤害她的人。 次日,沈慕琼睡到了晌午才醒。 她愣愣坐在床上,看着床边的「安神香」,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昨夜谁曾来过。 待她穿好衣裳,刚走到院子,迎面就看到赵青尽骂骂咧咧地回来了:“简直是神经病!” 他不仅,没能抓到那白猫和小二,反倒受了一身伤。 脸上、胳膊上,都被抓得破了相,连缁衣都变成一条一条挂着,特凄惨。 这发展过于始料未及,沈慕琼想笑又不能笑,绷着脸赶忙拿出压箱底的膏药,拧开盖子闻了闻。 嗯,好像还能用。 “我算是涨了见识了,这年头正经修士都已经和妖怪穿一条裤子了。”赵青尽气不打一处来。 “那小二应该是知道我们不能伤害凡人,大冷的天,他直接脱个干净,使劲往我匕首上冲,我的个妈耶!就那个场面,我活这么久了都是第一次见。那猫更是小人!它扑过来,还带着那小二,两个人一前一后打配合,我是出刀也不是,收刀也不是,你看它给我脸上抓的。” 瞧着他声情并茂的讲述,沈慕琼憋笑快要憋出内伤:“这战无不胜的赵大人,这次居然翻船了啊。” “啧!”赵青尽看她肩头抖的厉害,白了她一眼,骂骂咧咧道,“功夫再深,也怕老阴比啊!” 他一手捏着帕子,蘸着自己的伤口,嘶呀嘶呀叫个不停。 “等会儿有个事,还得麻烦你。”沈慕琼笑着说,“帮我找找那「王煌」故事的起源。比起藏书阁,你那里应该有更多消息。” 赵青尽愣了一下,低头想了想才说:“不好找哦,那故事存在距今起码几百年。除了藏书阁里那一点线索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记载。就算是我,找起来也犹如大海捞针。” 确实。 沈慕琼沉思片刻:“这样,换个法子。”她望着赵青尽,一本正经地说,“咱们把这陈木生写的故事,到处宣扬一下。” “啊?”赵青尽不解,“这是何意啊?” “你想,《猫妖录》记载中,猫妖踩断了王煌的脊柱,获得了自由,也就意味着之后的耐重妖都没必要再去找替死鬼。而客栈小二和那白猫妖怪,显然是希望陈木生写的这个版本能够流传开。这两个版本的最大不同在于结局。前者,详细地记载了王煌之后的悲惨境地。根据先代咒禁院的记载,他是被永远踩在北天王脚下不能翻身。而后者,却没有交代陈木生最终的结局,也只说那猫妖行凶之后就离开了。” “但是,我和李泽在屋檐上听到了关键的内容,比如「师兄」「找到她」「报仇」。”沈慕琼沉声道,“首先,师兄师弟这种称呼,在本案里最符合情况的,应该是修士。” “假定两人就是那故事当中点了王煌的凡人修士,那报仇两个字就好解释了。”她看向赵青尽,“他们极有可能是与真正来寻找替身的耐重妖交手过,并且输得一塌糊涂,甚至不得不附身在一只猫的身上,才得以保存元神不灭。” “那他……那他为什么要杀人呢?”赵青尽诧异地问。 这点,沈慕琼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我认为是随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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