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姨娘,又不是贾琏? 贾宝玉的日子过得更加小心翼翼,略微好一点的是贾政催他读书,不如以前急切了。 贾宝玉原本就脾性古怪,当下更加厌恶科举之流。 这日他收拾得妥当,换了一身衣裳,正准备出门就被李嬷嬷带着丫鬟拦住:“二爷要往哪儿去?" 王夫人交代的事情,必要知道爷们的行踪。 下人按吩咐行事,贾宝玉脸不红心不跳,气定神闲,理直气壮,半点也瞧不出心虚: “北静王没了一个心爱的姬妾,正伤心呢,我出去瞧瞧。“ 众人门见状,倒也不敢拦,只嘱咐宝玉看过以后早些回家,不要在外面吃太多酒。 探春听了这个消息冷笑道:“哪家王爷没了小妾会巴巴派人告诉旁人……” 这个二哥哥,撒起谎来还是不够细致周到。 “三姑娘……” 探春的大丫鬟犹犹豫豫,既然宝二爷撒了谎,不知道会不会出去惹事,她们要不要告诉太太。 探春冷淡看了一眼:“不关我们的事,前儿我让你要的东西,不给就不给吧!” 探春不过是和针线上的嬷嬷讨要几束丝线和一些缎子,库房中也压着不给。 先前赵姨娘得罪狠了王夫人和老太太。 探春就算顶着一层婚事,在家中的日子也越发难过。 大体份例上虽不差,总有下人在背地里为难,她们有王夫人撑腰,倒是比主子还会拿款儿。 丫鬟劝他:“姑娘这是何必,环哥儿也不领姑娘的好意。” 探春沉默不语。 姨娘不知几时才会回来,兴许都回不来了。 没了姨娘,贾环更加受欺负。 贾环探春始终是同胞的姐弟,探春不得不暗地里回护几分。 由此更加遭到王夫人厌恶,可惜贾环也不识好,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还最记恨探春。 觉得探春偏着宝玉,攀着王夫人的高枝。 探春有些心冷,自己嫁出去还好,这家中如此下去,大房如何她管不着,二房必定要乱。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黛玉她们过了渡口,马上就到兴庆府。 朝廷给林璋指的差事便是兴庆府的粮道。 往北去的粮食,都要过兴庆府这处要塞。 早一个月林璋就先到了。 “兴庆府果然名不虚传,塞上江南,塞上江南……” 还没进城,冷先生便开始夸赞起来,黛玉看见远远的东北角,有一群工人在做活。 黛玉好奇,让赶车的将车队靠过去。 当中竟然还有不少女子,用竹篓背着一摞摞青砖。 原来她们正在修补一处城墙的缺口。 黛玉拉开车帘:“大娘,你们是在修城墙吗?女子也来?” 有个女子见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好气道:“这些活计,女人自然也要干,不然在家中吃风!?” 其他女子也表现出不满:“只是咱们比男的,少得几分钱。“ 黛玉这些女子呛的没话说。 转念一想,自己的问法倒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姿态了。 一时羞红了脸,赶紧进城去。 兴庆府也没有黛玉预想的贫瘠,林璋一家落脚的住处是一个三进小院,听说黛玉要来,早就收拾好屋子。 黛玉住了几日,见此处女子多抛头露面出来做事。 先前没有进城的时候,路上便见许多女子骑马、赶车, 还扯着嗓子和人讨价还价,若是气恼时,还有甩开膀子打起来的架势,其风俗比京城江南一地,彪悍许多。 霍云安领着黛玉,去见一位故人。 一进这人的院子门,看见一架子簸箕里晒着许多切碎的药草,此人多半是个大夫。 那女子见二人进院子,并不热络,依旧翻着簸箕里的药材,只抬头看了黛玉一眼: “这就是你说的那妹子,果然长得像是神仙飞天一样!” 霍云安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那人又问: “今年几岁了?" 霍云安有些局促,拉着黛玉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藏了藏:“翻过年去就十五了!” 这人冷淡的态度让霍云安在黛玉面前有些尴尬,连忙解释:“她原先是给我母亲当军医的,没想到往这边来,居然在这里能遇见。“ 那个女子终于放下手上的竹篓,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又到院子里的木桌旁边坐下。 黛玉这才看清她的容貌,此人眉眼都很端正,长着一张鹅蛋脸,受了边关风沙的侵蚀,晒得有些焦黄,皮肤上也有老态和皱纹,若是年轻时候必定也是一个美人。 她说话中透着一股爽利劲儿:“她们都叫我瑛姑,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还能治,跟你们京城的太医没法子比。” 这人话赶话的继续道: “夫人走了,你也走了,姐妹们都散了,我在那边也没个去处,拿着银子来兴庆府安家,赚点钱维持生计,又不是正经医馆,都靠些老主顾。” 此处连茶水也没得喝,人就这么干坐着。 瑛姑只当没这两个人,拿起桌子边一把干药草,把上面的草绳解开,继续分拣药材。 然后又漫不经心的问:“你男人……你们家官老爷,来这边做的什么官?” 霍云安道:“管粮道的。” 瑛姑脸上突然露出讥诮的笑意:“呵,咱们这边管粮,可是个要紧活计,前线就指着这个。” 忽然停住手,抬起头又道:“你还真是嫁了一个大官,以后不会管别的吧?” 霍云安别过眼去,眼中露出几分央求:“瑛姑……” 原本还在捡药材的瑛姑,忽然又站起身,拿起挂在门边竹篓子:“我还要出城采药,改日再续。” 如此明显送闭门羹,二人又岂能多留? 只得识相的告退。 黛玉全程一言不发,将一切看进眼中去。 霍云安显然也没有想到,这次的会面如此不愉快。 只能红着脸讪讪道:“她历来性情有些古怪,我小时候她就这个样子,以前没能治好我母亲,差点自己将自己饿死。“ 黛玉也觉得这个叫瑛姑的女子,古古怪怪的。 别的地方都希望来个好官,但英姑话里话外却不是那么欢迎官府。 可她分明……曾经又当过军医。 黛玉试探道:“嫂嫂,我们走河对岸的时候,见过几个女山匪。“ 霍云安看了黛玉一眼,这孩子一路不知听到了多少风声。 自从她知道瑛姑退到兴庆府安家,就一直打听母亲先前旧部的消息。 如今稍有眉目,却不敢和丈夫林璋透露。 霍云安垂眸:“那……兴许是我母亲以前的旧部。” 黛玉的神情倒十分坦然,说出来的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黛玉一副了然的神态,并没有惊讶:“也是,这些个地方………嫁人也未必有好日子过,还不如去当女山匪咧!" 这是本地女人们说话常用的调子,也不知道黛玉什么时候学到的。 霍云安皱着眉看了看四周,恨不得赶紧堵住黛玉的樱桃小口:“哪里学的怪调子?!人前不许说,你哥哥跟前也不许说!” 黛玉却没有收住话头,一脸郑重: “我说真的,这个地方也找不到什么好营生,若是在江南去当织工绣娘,还能赚几个钱,兴庆府都如此,何况周边要山只有黄土山,要水只有泥沙水。“ 怪不得先生不想管了。 这一路走来各有各的苦楚。 如果他们能有谋生的去处和营生,大部分人都不愿做这种行当。 霍云安苦笑:“我们玉儿走得多看得多,也知民生多艰了。她们原本就是我母亲收编的,而今又重操旧业了……” 灭了这一股匪徒,难道就没有下一股了? 最要紧是想法子,让百姓能活得下去。 黛玉也跟着叹气:“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匪便是匪,官府岂能放过?” 小打小闹的劫匪,如今没闹出人命,焉知日后如何,官府管不过来,难道就此放任? 若这件事情不处置妥当,将来为难的便是嫂子了!
第202章 霍云安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讲述那一场遥远不可触及的幻梦。 “她们是我母亲拉起来的队伍,母亲走后,我又年幼,也就散了,毕竟不是朝廷的正儿八经的军队,平日里军饷都是我母亲贴补。” 说是军饷,其实就能吃饱穿暖,不受人欺辱而已,对于边关乡民而言,能吃饱便是奢求,更何况跟着总兵夫人,上阵杀敌,能为家人报仇,还能得到尊重,大家都很拼命。 这些女子军没有在朝廷处记过名字,霍云安的母亲一走,群龙无首,肯定要散。 黛玉蹙眉,她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若一直留着,霍总兵肯定要被参一个私养亲兵的罪名。” 难怪嫂子总是不愿提及旧事,黛玉又问:“难道以前没想过奏请圣上?” 霍云安苦笑:“不过百来十人的队伍,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岂可劳动天家?你要知道,朝廷最怕收到的,就是边关的折子。” 边关的折子不是要钱就是要粮,更多的是那些部落又来袭扰,捷报总是少的。 驻守边关的大人,三两年才得见圣上一面,一件又一件的事,谁又会为一个看起来不伦不类的队伍费心? 霍云安的母亲故去之后,霍总兵身子也不好,趁着还有精力,给了一笔银子将女子军遣散,也算是尽力了。 而今最难办的便是匪终归是匪徒:“当下最要紧的,是将劝那些人回归正道,不然就算请示了朝廷,也难办。” 霍云安很赞同黛玉的话,连连点头:“对,什么朝廷请功先放一边,都是好几年前的事,这些年边关平定,若真捅上去,怕还落个欺君之罪,玉儿是在哪一片遇见她们的?” 霍云安来的时候,和黛玉走的不是一条道,都没遇见她们,若是早点遇见,兴许现在就劝过来了。 也不知她们有多少人,凭着她的嫁妆,供养这些人吃饭总不成问题。 黛玉又道:“先生说,打家劫舍的,还要依着地势地形,必定不会在家门口。可惜那时我们只顾着赶路,也没向人多打听。” 霍云安转念一想,若是黛玉露出身份,没准那些人即刻就搬走,另寻山头也说不定。 只是此处地广人稀,茫茫旷野,她只得抹灰的消息,究竟是那几个旧部也不知,又如何能寻人呢? 不过霍云安也不气馁:“我听你的说法,离着兴庆府不算远,她们必定会和瑛姑有联络。” 瑛姑不愿见人,但总要见病患,翌日霍云安又领着黛玉一起去找人。 瑛姑给她号了脉,又望诊,在当大夫这件事上却半点也不敷衍,随后也给黛玉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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