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摊开笔墨写方子,木着一张脸:“没什么大碍,这边干燥,是有些上火,我瞧着吃药也无用,慢慢适应了就好。” 随即她看着霍云安的目光也软了几分,又道: “夫人见你有个好着落,在泉下也能安心,你嫁了人也好,离了原先那个地方更好,刀头舔血的日子,能不过就不过。” 能过好日子何必去战场上博杀呢? 瑛姑虽然可惜女子军后继无人,但她自己还不是只能当个军医,也救不得重伤的性命,而今在躲到兴庆府讨生活。 上回见瑛姑这边只有几个粗瓷茶壶,这回霍云安带了两套茶具过来。 瑛姑原先也是讲究的,以前母亲还专门找了好瓷器送她。 黛玉主动给瑛姑泡茶,瑛姑接过去,没忙着喝茶,端着清透的白瓷茶盏,看了又看:“我们这些地方长出来的都是粗人,这么好的瓷器,还真舍不得用。” 随即才饮了一口,便大赞黛玉的手艺。 也许是这被茶水得了她的欢心,瑛姑的话也多了起来。 “唔……好茶,好茶,你家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舍得让你来这边吃沙子?” 黛玉还没摸准瑛姑的脾性,见她忽然这么问,只能答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瑛姑放下茶盏,笑道:“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说话也文邹邹的。” 何止是文绉绉的,就说模样长得比敦煌石窟里的飞天还好看,瞧这秀美温婉的气韵,就不是这个地方能养出的人。 瑛姑出言提醒:“长得太好看,不要在咱们这儿招摇过市,我知道你家中肯定是个大官,但有一句古话,山高皇帝远,强龙不压地头蛇。” 越说,瑛姑的脸色愈发严肃,伸手抓住霍云安的手腕,紧紧握了一下: “让你男人小心些,驻扎在兴庆府的总兵,不是个好东西。” 黛玉正想问,那位总兵到底坏在何处,瑛姑小院的木板门被排得嘭嘭响。 “瑛姑,瑛姑在家吗?” 瑛姑拖着声音,懒懒应了:“在……” 然后给二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霍云安和黛玉到屋子里避一避。 霍云安一把拉起黛玉,进到瑛姑的屋子里,浓浓的药草味道,这屋子是土墙垒砌,只有一扇小窗和一道门,一进屋内就十分阴暗。 瑛姑见二人回避,才慢悠悠去开门,见已是一个梳着圆髻的老婆子,果然就是总兵家的老嬷嬷。 “什么事?” 老嬷嬷搓着手:“我们那儿有两个丫头要生了,你去一趟。” 瑛姑点头,就要关门:“好。” 那老婆子对着屋里探头探脑的:“瑛姑,你家来客人了?” 瑛姑没好气道:“什么客人,来瞧病的,我治不了。” 那婆子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三角眼都皱到一处:“还有你治不了的病?我看那打扮像是外地人。” 瑛姑让她在外面等着,把门一关,自己进去背药箱。 人都藏起来了,巷子也没停着马车,这婆子怎么就知道她家来人,没准早就顶着林家人了。 霍云安进屋,嘱咐她们一会儿家里来人接再回去,留个人帮她守药材,领着那个破药箱,头也不回的出门。 那婆子垫着碎步一路引着她去。 瑛姑不耐烦的问:“上个月不是才有丫头生了,怎么今日还有两个?” 婆子呵呵一笑:“那是官老爷的事,我们哪里能管,若是这回能接到一个小子,咱们就等着领赏,上回你接了一个儿子,老太太指名儿要你去。” 上回就是她和夫人举荐的瑛姑,因为得了男胎,自己得了不少赏,只愿这一次还能沾一沾瑛姑的喜气,总兵老爷再得个儿子,她再领一回银子。 瑛姑哪里是大夫,那就是她老婆子的财神爷! 瑛姑敷衍一笑:“这是送子娘娘管的事,我只会看诊,也不会接生和我有甚相干?” 那嬷嬷满脸堆笑: “相干的,上回不是你,那丫鬟……和我们老爷的哥儿,不就一尸两命了?这么多年,通过就养下这么一个哥儿,而今满月了,老太太就信你的医术!” 嬷嬷一双短腿飞快,恨不得学孙悟空,把人直接搬到总兵府去。 “放心,银子少不了你的!” 瑛姑才不稀罕银子,她本不愿和总兵府打交道,本着行医救人的原则,尽力救人一命,不想竟然被缠上了。 她方才还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瑛姑一个平头百姓,又怎能明着拒绝? 再一想总兵府上那一堆乌七八糟的事,瑛姑没来由的犯恶心。 瑛姑有些担心,也不知那林家最大的官有多大,霍小妹和林小妹那种相貌,走在路上那些男人眼珠子都要看掉,别一会儿总兵大人生了歹心。 这回霍云安没和瑛姑说上几句话,瑛姑倒也不是故意赶她走,可以感觉得到,瑛姑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是疼她的。 她一走这么多年,才见几面就要瑛姑信任说不通,但瑛姑态度缓和,总是让她看见了希望。 等到天擦黑的时候,先前留在瑛姑院子里帮忙看药材的两个小厮来回话,说瑛姑大夫已经回来了,霍云安才能安心用饭。 过了三两日,霍云安听瑛姑的话,没领着黛玉出门,只在家中收拾规整各样衣服,赶着冬日前将大衣裳都做好。 家里负责应门的媳妇捧着一张帖子进来:“奶奶,姑娘,赵总兵家得了一个哥儿,下帖子请去吃酒。” 黛玉见天不算早了,又问那媳妇:“哥哥还没回来?” 那媳妇摇摇头,显然是不见人。 霍云安取了帖子看一眼,又放在桌上。 今日林璋回来的又是很晚,暗里说他管粮道的,前儿早就把各处粮仓看过一遍,最近不知又神神叨叨忙什么,反而比刚来的时候还不着家。 霍云安只得领着黛玉先吃饭,等林璋回来,又让人给他做汤面。 妹妹和媳妇一起守着他吃汤面,倒是叫他浑身不舒服,等他吃完,黛玉又把今日收到的帖子给他看。 林璋随意瞟了一眼:“把礼送厚点,不必去,只说水土不服。” 黛玉狐疑打量起被晒黑一层的林璋:“哥哥这几日神神秘秘,每日忙的这么晚,到底在做什么?” 不单是哥哥,这几日冷先生也时常不在,行踪难定,想想冷先生在兴庆府城门外两眼放光的样子。 怎么看也不像单纯为着游山玩水。 林璋把碗一搁:“事关机密,听哥哥的话,最近不要出门。” 然后林璋又看了妻子一眼:“我知道你多半在忧心先前岳母旧部的事,只是……” 没想到他也知道了那些事…… 霍云安一时间有些无地自容,不过他是官,官府真要打听事情,门路只多不少,肯定消息比她这种只能去找瑛姑的灵通。 林璋在桌下握了握霍云安的手:“事情要一样接一样的办,你先等等。”
第203章 夜色深沉,月光淡淡,兴庆府地势靠北,不似南方炎热,秋也比南边来的找,而今已经秋蝉寂静,黛玉对着茫茫的夜,心中有万千头绪,坐在桌边,杵着下巴,苦苦思索。 她原本提笔写了几笔,但又没有头绪,有些事需要删繁就简,该隐则隐。 霍夫人拉起的女子军本是一段传奇,比那花木兰、穆桂英,原本应是可歌可泣的故事,却因得各种缘由,只剩下无尽的唏嘘,不得不隐去。 真叫人不甘心。 黛玉枯坐许久,笔尖的墨在宣纸上已经晕染开黑乎乎的一团,仿佛她此刻不知从何写起的心情,最后写无可写,空对着书案发呆。 雪雁见她耗得久,夜越深,天越寒凉,又拿来一件衣裳给黛玉轻轻的披上。 柔声道:“姑娘,仔细伤了眼睛。” 黛玉将墨盒盖住,起身吹了桌前的灯:“这就睡了……” 雪雁给她边铺着床,边道:“此处不比京中,有些东西紧俏,用完了就买不到。” 虽说是府城,又如何能和繁华的京城相比呢? 有些针头线脑的,反而不好买,就说如今房中的蜡烛算着数的点。这里只有羊油蜡烛卖,用起来烟味大,若是用光,一时半刻买不到,不是银两的事情。 雪雁见屋里实在不够亮,又移了一盏羊角灯过来。 “姑娘不必愁,我听管家说,太太已经从京城给咱们运东西来了,短了谁都不会短了姑娘的。” 家中当然肯定不会让林璋和黛玉他们受委屈,人力物力都舍得。 霍云安依着林璋的吩咐,没去参加赵总兵家的宴席,与黛玉守在宅子中,一连好几日不曾出门。 林璋仍旧在外面忙,一日不着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霍云安的父亲原先就是管兵的,只不是兴庆府,而是和兴庆府毗邻更靠北的兴朔府。 管兵马的人多半都是暴脾气,万一遇到个当兵的硬茬,京城的远水可救不得当下的近火。 这几日冷先生有些水土不服,反而不太出去,问过先生康健,霍云安领着黛玉清点家中的物品。 林家人一直生活在南边,对此处天气不太了解,许多东西必须在入冬前备上,不然恐到了冬天遭罪。 只听见一阵响动,外面又来人,总兵家又递的帖子,仍旧是请霍云安和黛玉赴宴吃酒。 霍云安心里更警惕,原先已经吃过一回,怎么如今还要请客? 孩子的满月宴,怎么办了一个还有一个,他们家竟有那么多孩子出生? 一场又一场的宴席,流水似的,是否过于奢华。 兴庆府不是个富裕的地方,谁知他那些钱是往何处来的? 霍云安一看日子定在三日后,让送帖子的人先出去,去与不去还要等林璋过来商议,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总兵将来也是林璋的上峰,如果一直不给面子,林璋将来办公多有不便。 外面应门的媳妇忽然又进来,跑得一路喘气: “大奶奶,外面有个叫瑛姑的人,说是奶奶身子不舒服,进来给您看诊,原先约好的日子。” 她怎么来了? 家中并没有约定要看病之说,肯定是出事了。 霍云安放下帖子:“快请进来。” 瑛姑背着一个药匣子,被个穿水红比甲的丫头领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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