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藤川老师,我有跟他们说过这样不行。” 伏黑跟在她身后发出微弱的辩驳。 日本今天也没有发售时光机。 从头顶垂钓下来的人造枝条闻起来有股奇怪的香精味,她如鲠在喉,好半晌才呼吸困难地扯住伏黑的衣角:“你们买家具的时候有留发票吗?” * 最后拯救了这场灾难的是五条恭一郎。 年迈的管家先生经验丰富,承受能力绝佳。他不仅三下五除二就派人将五花八门的内饰原路遣返,还十分周到地提供了无数可供选择的家具搭配,大大安抚了早纪激荡的内心。 早纪找到五条悟的时候,他似乎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说是“似乎”,隔着不透光的漆黑眼罩很难判断他究竟处于哪种状态。她放轻了脚步,把伊地知想要转交给他的资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觉得现在这个场景有点罕见。 五条悟比她辛苦得多,涩谷事件过后,他们俩大部分时间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活像到了年终仍然拼命冲业绩的销售冠亚军。 好像有好一阵子没这么安稳了。 从北海道回收的三根宿傩手指被交给总监会重新封印了,虎杖的情况还算稳定,十五根手指让他的咒力得到了质的飞跃——据说他现在可以轻松单手抬起好几辆车。 夏油杰的事目前完全交给了硝子,西野马上和与幸吉一起回京都,在涩谷车站里受“无量空处”影响的普通人也全部在医院得到了后续治疗,在圣诞节之前,一切终于得以步入正轨,不再喧闹了。 她凑近了打量他。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冬日里薄薄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顺着漂亮的轮廓勾出一点淡金色的柔和光晕。 皮肤好得也太夸张了。 有点担心打扰到他休息,她屏住呼吸,手指隔空虚虚地描摹了一下他的脸,从眉骨一路到嘴唇,在打算收回来之前,突然被握住了手。 树梢、草坪、远处的山脉,视线所及之处,哪里都是大片的积雪。剔透的冰锥长长短短地垂挂在屋顶,被风吹得落进雪地里,“咔嚓”一下断裂成有棱有角的透明钻石。 咦。 “抓到了。” 刚醒的声音像是蒙了一层雾,早纪愣了愣,轻声问:“……吵醒你了吗?” “没有哦,你进来之前我就醒了。” 五条悟笑起来:“盯着我看了很久诶,想亲就亲嘛,不用不好意思。” “才没这么想呢。” “明明就有。” “没有。” “那我会伤心的。” 整个人被往前用力一拽,她趔趄了一下,被轻而易举抱进怀里。 五条悟还坐在那张昂贵的单人座椅上没有起来,她跪坐在他的身上,好闻的、带着一点甜味的冷香虚虚笼罩住她,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顺着停在后腰的手覆盖上来,滚烫得几乎能融化骨血。 这个姿势会不会不太对劲。 有电流顺着脊背窜了上来,两个人的距离近得她只要低头就能轻易吻到他。藏在眼罩底下的蓝色眼睛被笑意浸润,她垂下眼,在那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也是笑着的。 “早纪。” “嗯?” “等过几天,我们——” “五条先生,夜蛾先生说——” 门被“哗啦”一声拉开,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有只企鹅走进来,踏进办公室的脚在看清眼前的场景后僵硬悬在半空。 世界诡异地安静下来。 准点报时的布谷鸟时钟咕咕叫个不停,短暂的死寂过后,藤川顺发出一声悲愤的、崩溃的、狰狞的呜咽。 “……你们在做什么?” 藤川早纪如触电般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小顺,你听我说,我们——” “我都看到了,姐姐,你不要再说了。” “不是你想的——住手!你先把刀放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岁的夏油杰:祝福你在三十岁之前追到人家 二十九岁的五条悟:小瞧谁呢,我已经领证结婚了 靠谱的咒术师,但不是靠谱的装修人 酱酱酿酿要记得锁门哦(bushi -
第42章 伏黑不常来医院探望姐姐。 地板是白的、床单和被套是白的、窗帘是白的、津美纪的脸也是白的。百合花还是两个月前带来的那一束,因为藤川老师的术式,仍然鲜艳地在花瓶里盛开。 “露出这么委屈的表情,你姐姐看到了肯定会很苦恼的。”有谁这么说。 换了水的花瓶被放在床头,顺着那只手看过去,他看到藤川老师的脸。 “向你保证,她很快就会醒来的。” “……真的吗?” “真的,我从不骗小孩。” 半个月前,五条悟曾不确定地向她提及,他觉得诅咒津美纪的或许是羂索。 “你居然也会有 ‘或许’ 的时候吗?” “毕竟那家伙附身在别人身上就能使用别人的术式嘛——杂交的次数太多了,味道超级混乱,闻起来比停尸间还要糟糕诶。”他无奈。 距离羂索的死亡已经过了一个月,他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已经不再重要。如果要说这个世界上哪里还能找到他存在过的痕迹,恐怕只有高专医务室里夏油杰的那具身体。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点微薄到连六眼都无法断言的咒力标记早就该失效了。 藤川家的眼睛看不出这些,只感受到属于“伏黑津美纪”的灵魂仍然存活在躯壳里,虽然很迟缓,但绝对能称得上是“鲜活跳动”。 地板上的影子随风摇摆,先前被派出去绕着医院巡逻的鵺降落在窗外的栏杆上。它没发现什么异常,只缩起身子,从大剌剌敞开的窗户里挤进病房。 人到了冬天会莫名其妙变得情绪低迷,伏黑机械地翻看那叠已经看过很多遍的、没有任何新意的检测报告,突然小声说: “我姐姐她……很喜欢讲大道理。” 尚且还在叛逆期的小鬼,对于那些烦人的说教不屑一顾,等到稍微成熟一点、意识到当年的思想非常幼稚的时候,已经没人在他身后啰里八嗦给他讲道理了。 善良的人承担恶人的“恶”,这个世界的公平程度就像让盲人测视力一样不可理喻。 “所以我不愿意原谅所有人,也不愿意拯救所有人。”他的语气淡淡的:“我成为咒术师,是因为我想成为能够推动 ‘善恶制裁’ 的人。我希望有更多善良的人能够享受平等,但……” 但是津美纪没有因为他的选择而苏醒。 八十八桥的特级咒灵早就被他祓除了,津美纪还是像他几个月前见到的那样,状态看起来没有好转,也没有变差。 诅咒的表现形态和施咒者的意愿息息相关,随着施咒者的死亡,“意愿”会退化,对应的诅咒也该逐渐消失才对。 ……除非他祓除的不是诅咒的源头。 伏黑从小就对“自己是被抛下的”这一点有清晰的认知。名字是不分性别胡乱取的、亲生父母是不见踪迹的、好不容易有了个靠谱的姐姐,又被稀里糊涂诅咒了。 “我很担心她。”他承认。 主人的心情不好,式神也跟着受到了影响。它停在两人身边,橘褐色的蓬松羽翼耷拉着蜷成一团,难得能从龇牙咧嘴的表情里看出一点委屈。 病房里静悄悄的,当第三辆推车经过门外的走廊时,他听到一声笑。 “好难得啊,我居然能等到你的主人跟我聊这些——还以为他在这方面是动漫经典冷酷男那样的设定,到死都不愿意吐露真心的闷罐子呢。”早纪蹲下来和大鸟碎碎念。 “藤川老师,我听得到。” “嗯嗯,我知道。”她点点头:“你觉得自己是被不被选择的吗?” “这种程度的生活轨迹换谁都会这么想吧。” “那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我不讨厌。” “五条老师呢?” “也不讨厌。” “也对。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要是说不喜欢他的话,他肯定会很难过的。” 破产和发财会选发财、死刑犯和老奶奶会选老奶奶,但如果是问鵺和浑快被炖了伏黑先救哪一个,做出选择的困难程度就大大上升了。 ——虽然这个前置条件听起来怪怪的。 体型并不是很小的小鸟在她身边发出对这个比喻不满的愤懑啼叫,翅膀激烈地扇在早纪的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然后他的脸就被捏住了。 “这个世界的升级系统超级莫名其妙,需要经历很多的 ‘被抛下’ 和 ‘被选择’ 才会成为糟糕的大人,一不留神还有可能封号重开……正是因为这样,人才需要学会坚定地选择自己、学会好好爱自己哦?” 外头的阳光亮堂堂地落在她的头发上,把金色的发丝晒得几乎在发光。细碎的光点扎进伏黑的眼睛里,让他平白觉得有点晃眼。 她感慨:“这么消极的生活态度还能说出 ‘希望有更多善良的人能够享受平等’ 这种话,伏黑同学,这恰恰证明你是一个温柔的家伙呢。” 真稀奇,会夸人温柔是“姐姐”这一类角色的通病吗? “姐姐”慢悠悠地又说:“而且悠仁没抛下你,他说联系不上你,让我问你要不要下午一起去看电影。” “……什么电影?” “《蚯蚓人4》。” “哈?不是才看过吗?” “这次是限时豪华重制版,3D大荧幕。” 伏黑:“……” 《蚯蚓人4》的难看程度大概非比寻常,以至于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蛋一下子变得拧巴,似乎是在费劲纠结到底要怎样才能躲过这场灾难。 早纪看在眼里,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惠。” “您又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意有所指地伸出手:“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么好听的名字,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稀里糊涂乱取的吧?” 记忆里的十二月全是奶油蛋糕的味道——五条悟的生日、圣诞、新年,十二月的节日密集,家里的冰箱没有一天看不到甜品的影子。伏黑不太喜欢甜食,但是他姐姐喜欢,尝到好吃的蛋糕的时候,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会笑成弯弯的月牙。 少年如有感应般回过头去。 伏黑津美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她躺在床上,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向上弯了一下,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过声音的声带像是生锈那样缓慢地颤动。 “惠的名字,一定是 ‘恩惠’ 的意思。” * 今天的温度高得不像是在过冬,被阳光长时间照射的空间持续升温,难得让人觉得暖和。 就像小智打上世界联盟总冠军、小樱成功集齐所有卡牌、奇迹的世代重归于好,祈盼阖家团圆的美好结局是人之常情,是人类这个种群天生对“幸福”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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