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茫然。 石英儿盯着他良久,突然问道:“所以,我给你写的信,你没看?” 信,什么信? 胤礽更加茫然,他给她写过信,却是从未曾收到过她的回信啊! “原来如此,” 石英儿释然的笑了,“没看,就没看吧,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些家常话罢了。” 直觉告诉胤礽,石英儿给他的信上绝不只是家常话那么简单,但他如今,却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跟她都明白,这世上敢拦着,能拦着她给他的信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康熙。 他在没问清楚之前不想妄加揣测自己的阿玛,而她,更不会妄议君王。 “都这么晚了,二哥哥你饿了吗?” 石英儿岔开话头,“要不要去尝尝我营中的伙食?我请你喝酒。” 胤礽挑眉:“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军中平日里是不许喝酒的?” 石英儿回头看向军营的方向:“是啊,平日里是不许的,但今日不一样,。” 胤礽顺势看去,却瞧见几处军营里升起了白幡。 “白日里,我们庆祝过胜利了,日落之后,该祭奠同袍的英灵,” 石英儿伸手拉着胤礽往回走去,“一起去吧,他们回来后看到你来相送,也会多些欣慰的。” 胤礽白日里一路过来,见到的都是欣喜和欢庆,还以为军中无人在意那些阵亡的将士,而此时见到各处肃穆的白幡,才知道原来大家不是忘了他们,而是在等着天黑,引领他们的英魂归来。 夜色降临之后,哀乐响,灵歌起。 那是一首满语的老歌,大概的意思就是呼唤远在他乡的儿郎快些回家。 火头军准备了豆饭,军中上下每人都分到了小半碗酒,大家都无声的吃着,送战死的同袍最后一程。 豆饭没什么味道,还有些粗粝,不好下咽,但胤礽还是跟大家一样吃光了,没有浪费一点。 军中的酒也并不怎么好,入口辛辣,呛得胤礽直咳嗽。 周围的士兵善意的笑了,石英儿拍了拍胤礽,示意他学着她的样子,喝过一口送别酒后,就将剩余的酒撒在白幡之下,敬那些归魂。 很快,士兵们能喝的都喝干了,不能喝的就都撒在此处,军中德高望重之人上前收起白幡,就埋在那洒了酒的地方。 “军中的老人说,那些战死的袍泽会一直停留在此处,等离开之前,会有人将白幡挖出来装好带走,这样他们的英灵就会一路相随,陪伴我们一起迎敌。” 石英儿解释道,“二哥哥你看,白幡取下埋起来的时候并有任何异常,就说明战死的同袍是愿意归来继续与我们并肩作战的,他们为国而战,死得其所,或有不甘,但并无怨言。” 胤礽知道,她这是在宽慰他,但他还是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事实,等回京之后,他还是会想办法替他们讨一个公道的。
第181章 就如同石英儿所言,噶尔丹伏诛的军报送达京城后,康熙立刻下令中军班师,将继续清剿准噶尔残部的任务交给了东路军。 离开乌里雅苏台之前,胤礽要会见喀尔喀蒙古诸部首领,还要安排东路军接下来的清剿路线,每日忙得连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府邸里永远进进出出不断人。 一直到开拔前夜,他才算是缓了一口气,耳边终于清静了。 “主子,有件事,奴才得跟您汇报一下。” 林抱节给胤礽送上一杯热茶,“之前您吩咐奴才暗中探听石家小姐的事,奴才问过石将军了。” 胤礽差点被呛着:“咳咳,不是,你就直接去问她阿玛了?” 林抱节挠了挠头:“要不然奴才应该去向谁打听?” 石英儿身边都没有婢女跟随,难道他还能去找军营里那些莽汉子打听姑娘家的事儿? 胤礽:“……行吧,打听到什么了?” 林抱节回道:“说是石家小姐自从回了盛京后,每隔几日就叫人给您送一封信,却从未见过您的回信,后来她手下有人叛逃,她亲自带人去抓捕,差点丢了性命,缓过来之后又叫人给您送了最后一封信,之后便再没写过信了。” 胤礽之前也听石英儿说起信的事情,可她说只是些家常话,叫他不用在意。 可如今听林抱节打听来的消息,胤礽心里有种预感,那些信里一定是写了什么,而他,错过了。 她曾经遇到过生死攸关,写信向他倾诉,可却得不到他的回应,那时候的她,是不是怪他怨他呢? 城楼上那次,她盛装而来,是在给他最后一次挽回的机会吗?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连她为什么会哭着离去都不明白。 上次再去见她的时候,他本来是想与她好好聊一聊的,可正赶上军中祭礼,他耽于哀伤,而她一直在安慰他,那么重要的信,只一句家常话,便略过不提了。 再后来,他开始忙于安顿后续事宜,更没有时间去找她,到如今,他马上就要回京了,他们依旧没有好好聊一聊以后的事情。 “去问问她可有空,我想去见见她。”胤礽吩咐道。 林抱节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了,胤礽一抬头就看到了跟着而来的石英儿。 等林抱节退出去关上门后,胤礽让着石英儿坐下,还没等他开口,石英儿先将一个盒子放在了他面前。 胤礽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并不去打开那盒子,只是道:“英儿,回去之后,我会与汗阿玛说清楚的,今后你我之间绝不会再断了联系。” 石英儿却摇了摇头:“我要留下来清缴准噶尔残部,茫茫草原大漠,只怕通信不易。至于之前的信,既然已经过去了,二哥哥也不必追究,莫要因此惹恼了皇上。” 胤礽看着石英儿,灯火下的小姑娘似乎不再天真,也没有面对士兵的冷峻,眼角唇畔带着属于少女的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点。 “英儿,我对你,不止是可怜,也从不觉得,你在逼我什么,” 时隔多日,胤礽终于有机会解释一下当初在城楼上的话,“那日在宫门口我给你的承诺,是认真的。” 他虽然也知道自己对石英儿的喜欢还不够爱情的程度,但对他而言,这个世间的姑娘里,她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或者可以说,这个时代的女子里,他唯一想过可以共度一生的人,至今只有她一个。 他不是个容易与人交心之人,所以他做不到一见钟情,也可能永远不会爱得轰轰烈烈。 身为大清的太子,他所要承担的责任太多了,他不觉得自己以后还会有精力去重新与另一个姑娘培养感情,若他能选,他觉得石英儿是最合适的。 他们自幼相识,对彼此最初的感情,不掺杂身份和利益,所以能相处的更加从容,他相信只要他们有时间多多相处,一定会水到渠成。 石英儿柔柔的一笑,眼中没有责怪和幽怨,反而有一种释然:“二哥哥,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即便是得不到你的回信那会儿,我也从来没怀疑过你在骗我。” “那日在城楼上,我有些冲动,但说的也是真心话。我相信你给我承诺的时候,是愿意跟我在一起的,但我也不知道这种愿意,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一种。” 石英儿看着胤礽,“二哥哥,这一年来,你可曾在午夜梦回只是想起过我?你可曾在不开心的时候期盼过我在你身边?你说你不知道信的事情,我相信你,可若是你也曾经很想念我,那你应该不会被瞒这么久吧?” 胤礽哑口无言。 “我在你心里,或许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二哥哥,我不是怪你,我是希望你能再好好想一想。” 石英儿站起身来,“别把我当成你怜惜的小妹妹,而是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好好想想到底为了我去承诺值不值得。” 胤礽也站起身来,手按住桌上的盒子,声音里带着涩意:“只是叫我好好想想的话,不用把东西还给我吧。” 石英儿没有说破,只是道:“我还要带兵打仗,这个太金贵,留在我身边怕不小心损坏了,还是先还给你吧。等这里的战事结束,我会跟阿玛一起回京去述职,到时候,你再告诉我答案吧。” 说罢,她对着胤礽福了福身,便不再留恋的转身离去。 胤礽有些挫败的重新坐下,盯着那桌上的盒子发呆。 林抱节小心翼翼的过来,问道:“主子,奴才帮您收起来?” 胤礽轻轻抚摸着那盒子,喃喃道:“好好收着,千万别碰坏了,以后还要还给她的。” 她说的对,这一年多来,他的确未曾体会过相思之苦,他默默的从军报里探知她的消息,就如同这些年一样,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这次再见之后,他却开始时常想起她,想她一身华服双目含泪的动人,想她一身戎装不怒自威的惊艳,想她柔声细语开解他的温情,也设想以后他们相处的日子应该是怎么样的。 他其实并不太明白,她明明还是关心他在意他的,为什么突然就想放手了,可他才刚刚体会到那不一样的情愫,他不愿意就此结束。 可他也不愿意逼她,就只能先回到京城里去等她,这段时间,他要好好去体会一下她说的思念,等她回京的时候,能郑重而真挚的让她看到他的心意。 …… 康熙二十八年秋,清太子胤礽大胜还朝。 皇四子胤禛授命携文武百官至京郊相迎,从城门到皇宫,一路上百姓夹道欢庆,山呼太子千岁。 康熙于太和殿广场检阅众将,赏赐无数,令太子还朝后统领兵部,继续负责后续清缴事宜,言明要将准噶尔所占土地,全部收归大清所有。 为配合兵部行事,康熙将户部一并交给胤礽,再加上原本就在胤礽手中的工部,朝中大权,胤礽掌握近半,一时间风头无两。 晚上,康熙设宴犒赏将士,令人将皇太子座位搬至与他并肩之处,胤礽不肯就坐,只是侍立在侧。 最终康熙只得叫人撤去太子宝座,改为普通椅子,稍侧于御座,胤礽方才肯坐下与康熙同席。 “明大人,您瞧着皇上这意思,到底是不是好事儿啊?” 有看不懂的朝臣偷偷问明珠。 明珠一边叫自家儿子多吃点,一边低声道:“皇上那是心疼太子,轮得到你我来考量其中深意吗?” 这么多年来,他也算是彻底看透了,皇上对太子就是毫不避讳的偏爱,谁敢多想,那是自己作死。 太子出征这大半年,可是苦坏了他们这些留在京城里的大臣了,那皇上发起脾气来,根本没个能劝的人! 别说是皇上,他们这些大臣也是一直盼着太子赶紧回来呢,这太子不在的日子,他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明珠不再搭理那人,而是端起酒杯回头与埋头苦吃的常泰碰了一下,感慨道:“国舅爷,咱们太子爷的脾气想必是很像皇后娘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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