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费奥多尔先生,你来横滨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咔哒。 子弹上膛。 黑黢黢的木仓口对准前方,神无月歪了歪头。 “在你死之前能告诉我?我会好好送你上路的,如果你想回故乡,我也能送你的骨灰回去,也就漂洋过海一点罢了。” 她调笑道。 “……” 他们过来的时候,费奥多尔坐在桌前,正低头安静品尝着红茶。 现在是下午,阳光透过窗棂轻轻落下,像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头。在阳光这带着温度的安抚下他低声的咳嗽慢慢停下了。 看起来无害又柔弱。 对方无疑是异能者。 神无月打一照面就认出来这一点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异能,但是有一点确实是很难相信——又或者说,真是很难想象,背后操控涩泽龙彦的人看起来是这样无害。 涩泽龙彦的情报虽然少,但是并不是没有。只不过介于目标的危险性,狡猾的情报贩子自然也要斟酌一下,所以说,他的情报只要你花大价钱还是能找到一些。 但是费奥多尔的情报就不一样了。 首先,费奥多尔自己就是搞情报的,他很懂狡兔三窟的道理,将一个情报贩子特有的狡猾和精明发挥到极致不说,更恐怖的是,这不过是他业余随手做的一件不值一提的事罢了。 他的本职该怎么形容呢? 改造社会的实践者? 梦想的殉道者? …… 与费奥多尔牵扯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而这副看起来这样柔弱无害,甚至常年都这样怕冷的模样,可能是真的,也可能不过伪装的一种。 只是神无月神色一晃,只会想到另一个人。 ——兰波。 或者现在该称呼他阿蒂尔·兰波。那位失忆后潜伏港口Mafia多年的间谍先生,在港口Mafia的这些年里,柔弱无害就是其他人对他的印象。 而现在,这副柔弱无害的面孔,此刻又再见到一张。 可惜,见过了兰波见识到那位的恐怖后,再见到费奥多尔的时候,谁又会被他骗呢? 不过你们俄罗斯人不是说个个能跟熊打架吗,怎么都看起来这么柔弱? 尊嘟假嘟。 好的,两位俄罗斯的狠人告诉我们,是假嘟。 “哈哈。”费奥多尔突然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发出邀请,“二位不妨坐下。”这双玫红色眼眸打量着两人,他的友好的欢迎里潜藏着的深意不得不让人沉思: “我邀请了一位特别的客人,见到他想必二位会很开心。”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墙壁突然打开了,熟悉的人站在那里。 对方正维持着异能,似乎随时都会发动攻击。 他大步走过来,怒气毫不掩饰,“那些孩子你带去哪儿了?” “砰。” 对方的异能毫不客气地将费奥多尔打飞。 “兰波。” 魏尔伦和神无月的表情一变。 “你没事吧。”两人紧张又紧急为他检查一番。 兰波身体早已经不如以前,那场大爆炸带走的不止他的记忆还有他的健康。反而是魏尔伦,在这场大爆炸里受到最大的打击是失去搭档,当然现在搭档回来了,那些曾经的痛苦自然也跟着一笔勾销。 而兰波在港口Mafia这些年那副柔弱面孔自然也不全是演,他是真的身体不好,这种遗留症状可没有什么办法药到病除,只能慢慢养着。 神无月对兰波的安排便是学校。 眼见兰波身体没什么大碍,神无月神经一松,还好兰波没事,不然魏尔伦的情绪就要不稳定了。 神无月可不想来的时候,3v1,走的时候变成1v3,平白让费奥多尔给看了笑话。 神无月定了定神,她看着不远处扶着低慢慢坐起的人,“那么,学校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问。 兰波吐了一口气来,本来稍稍明朗起来的脸色顿时又变得漆黑如铁。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刀锋一样的目光刮向前方,“这家伙把孩子们都带走了。” 84 兰波虽然早已经不复全盛之力,但是谁又敢说兰波无用,谁又敢挑衅他? 而能把兰波气成这样的事,确实不多。 这算得上一件。 一个顶级的强者,往往光是眼界心态就能把身后的一流强者甩出一大截,就算水平有所下滑,从顶尖掉落到一流,可曾经是顶级和一直是一流是一回事吗! 出于信任和一些不可明说的心思,神无月她将学校的安全交给了他,将护卫学校周边的调遣令交给了他。 当然,实际上,很大可能,这种情况在对方手里只是保管得更加严密一些。 强大的异能者根本就用不上这些,面对敌袭他一个人就能解决。 不过神无月更希望的是,兰波能顺手保护一下学校里包括中原中也在内的学生。兰波不愧是兰波,情商高的男人也很好相处,当然也很懂她的潜台词,大约是投桃报李,他直接就将办公地点搬到了学校。 横滨没有和平的时候,但是像现在这样,不管哪里都这么萧条的情况还是少见的。神无月暂停学校课程遣散了学生们之后,剩下的就交给兰波处理了。 因为,虽然下达了这样的决定,可这并不代表学校里就空无一人,也有一些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孩子选择留在学校,等待学校重新上课;同时自然也有一些老师选择留校。 理由都一样,在横滨,哪里有港口Mafia支持的学校里更安全的呢,更何况即便是休假学校还提供饮食,这谁能拒绝呢,或者说上哪儿能找到第二家呢。 或者是不忍心,或者是怜悯,兰波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思,他分发食物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再一次规劝他们早点离开这里。 神无月的未雨绸缪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对方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兰波也投了赞同票。 港口Mafia在横滨往往伴随着血雨腥风,倘若不是有人细心的挡下这些,这里的片刻安宁怕是都不会有。连兰波也不知道,战火什么时候回蔓延到这里。 落难时自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谁曾想会有人死心眼地就这样留下。 “能够吃饱了然后死去,也不错。”孩子大口吞咽着面包,露出一个笑容。 “老师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活到今天已经很好了。”另一个孩子吃得斯文,却也跟着帮腔。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是第三个孩子。他捧着面包三下两初二就急急咽下肚。迅速地解决今天的晚饭,他便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我是不是长得很好看?!”一开口就是劝退。在几人顿时没兴趣的时候,他哎哎哎几声急忙拉住他们: “哎——别急别急。你们不知道吧,我还有个妹妹,我妹妹长得可好看了。我好看,我妹妹长得比我还要好看!”说起妹妹的时候,这小子脸上像是开了花,非常灿烂。 他顿时遭到声讨: “妹妹呢!” “你小子不厚道,都这么熟了,怎么不带妹妹过来看看!” “就是就是,还怕我们对妹妹酱不好吗!” “……” 只有兰波沉默了,他细心地察觉到问题的答案恐怕让人悲伤。 第三个孩子开心地笑着:“如果我妹妹还在的话,我一定让她叫你们哥哥,你们可都给我一起帮我照顾妹妹。一个都不准跑。” 调笑声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到这个时候,谁都知道妹妹的去向。他们停下喧哗,沉默又担忧地注视着他。 第三个孩子他还在说着:“妹妹她好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五岁还是七岁?记不清了。当时我也小,因为妹妹就比我就小个一岁。我记得很清楚。” 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扫过周围几人,最后定格在兰波身上。他仰头,一副确信的口气,“是饿死的。虽然是生病,但是病明明已经治好了,可是她还是死了,还是在病床上死的。” “医生说是我妹妹的身体太虚弱了,也是,一直吃不饱,身体怎么撑得住,又不像我,皮厚又结实。” “一场风寒就要了我妹妹的命。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是我生病的话就好了,如果她像我一样健康就好了。”口吻轻松地说着,他露出疑惑的神色来,“老师,你说,如果现实是这样的话,我妹妹会活下来吗?” 他眼中露出一丝希冀。 “……”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可信。 如果,也永远只是如果。 你看,连个孩子都知道这是假象。可是,即便如此,这个孩子却还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拒绝不了这样的假设。 或许是天真,或许是涉世未深,又或许…… 兰波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刽子手怎么会有一副软心肠。但是此刻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要活下去。” 半晌,他慢慢弯下腰,平视着对方的眼睛说,“你是哥哥不是吗?妹妹以前还小,无法做到。妹妹没有做到的事哥哥要做到啊。” 这是独属于兰波的安慰。看起来硬梆梆的,但是却暗藏着他的温柔。 对方显然也接受到这个信号。这个孩子没有沉浸在悲伤,他弯弯眼睛,宣布:“是的,长大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会活下去,我会连着我妹妹的份一起活下去,我们会一起好好长大!” 他握紧双拳,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已经故去的妹妹保证: “我一定要长大。我要带着妹妹你去很多地方看看,要带你去北海道,去看富士山,我要……我还要……” 对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兰波站起身,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他礼貌别开头,把空间留给对方。其余两个孩子也照着学。 他们一同背过身,假装没听到他隐隐的抽泣声,假装没看到对方胡乱在脸上抹着的动作,也假装没看到地上那湿了的一块。 他们心照不明。 …… 兰波对这些孩子们的最深的印象也在这里。 然后就是现在。 眼见着捷报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兰波的心情也慢慢轻松下来。他心想战争总算要结束了。 兰波虽然熟悉战争,但是并不代表他喜欢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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